火焰的势头不减,室内的装饰已经被燃烧殆尽,如果从房间的布局来看,如同穿模的游戏场景,公寓本有的家具和摆设在下方,商品房样式的装修残留一半在上方,而整个房间里,从椅背到微波炉,垃圾桶,门把手,所有的家具都被一层又一层的丝状物连接起来,窗户更甚,玻璃上已经沾满这样白色的丝线,厚得光照都变得稀少。
那个红衣少女面前悬起一个铜铃,非常小的一个,铜铃每响一声,声音不仅能震得整个房间都响起回声,燃烧的火势也会更添一分,火焰尽管猛烈,那些白色的丝线却融化的很慢,一根丝线烧的崩断,好像有生命似的,很快又和附近的线黏合在一起。
“这样永远也解决不了”娜娜把那只铃铛抓到手里,火焰一瞬间就熄灭了,没有了火光的照明,窗户又被层层叠叠的封住,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而丝线的增长速度不见减慢,娜娜看了一眼身旁穿风衣的男人
“你也知道的吧,现在不处理,再等下去这栋楼的人都要搭进去”
“不能逼他出来?”那风衣男显然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一丝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能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睛。
“这个制造幻象的东西虽然强烈,不过是我们预料过的,但是这个”
娜娜手中的铃铛不知何时已经分成了十二个,慢慢的攀升,在她周围转成一圈
“这个东西可是有年头没见过了,你呢个周什么的同学是怎么找到这样的助力的,这些丝线可得下一番力气毁掉”
十二铜铃围绕她的阵势一打开,铃铛上迅速窜起鲜红的火焰,通常的火焰是橘红色,这依附在铜铃上的火焰却像盛开的玫瑰一样红得妖艳,其中一只最靠近丝线的铃铛已经烧到了丝线,那些奶白色的丝线变成黑色并发出尖细的哀嚎声纷纷退避开来。
娜娜眯起眼睛,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这些铜铃即刻升到半空中向着房间的各个角落飞去。
一直在角落里静静的等待的陆生莲突然动了起来,那只飞到他附近的铃铛被他夺在手里,显然这铃铛威力惊人,火焰仿佛是锋利的小刀,不知为何能够对陆生莲的手造成这样的伤害,他握着铃铛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到此为止吧,秦凌还在他们手上”
娜娜并没有因他受伤而立刻停掉火焰
“你是什么人,江湖术士?这事已经超过你解决能力了,赶紧离开,之前没有直接动手就是为了他们考虑,若没有这个丝阵还好说,丝阵一开要想找到他们的位置已经不可能了”
娜娜注视着陆生连,火焰的力度始终不退,他的那只手已经伤痕累累,但是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笑起来狡黠机敏的样子
“跟你一样,我跟秦凌也是你们这种关系,我只是想,”他终于松开了那只铃铛,垂下的手不仅满是伤口全是血,还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马上就要醒了”
心跳声,谁的心跳声,越发强烈的心跳声里,秦凌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的视景却十分有限,只有眼前一片是清晰的,似乎有什么在遮挡着视线
秦凌发现转头看左右还勉强可以动,有什么东西黏在身后似的她怎么也不能回头,但是就在这种艰难的左顾右盼中,秦凌意识到遮挡视线的是周围一层薄薄的东西
好像,蚕茧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半透明薄薄的一层,她想抬手看看,却发现手臂上已经缠满一层又一层白色的丝线,这让她回忆起来失去意识前看到那无数的复眼
那只一直肿起来的戒指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也没有任何痛感,秦凌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因为她隐约觉得这戒指跟那个叫陆生莲的男人有什么关系,那个奇怪的在她家门口等了一晚上却又离开的人。
房间的灯打开了,刺眼的白炽灯光让秦凌下意识的低头看向别处
这是,秦凌第一反应是公寓里自己的那间,但是床上堆着一些男人的衣服,西装和衬衫
这是周沐的那间,这样确定的原因是周沐本人就在右边的床角坐着,他抽着烟,跟秦凌视线交接
“周沐,你放开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要在干什么?”
周沐听到这话笑了笑,
“我放了你?秦凌,你为什么要演,你这副神态,我几乎都要相信你了”
秦凌挣扎起来,那些缠在手臂上的丝线随她动作越缠越紧,尤其是带着戒指那只手,秦凌已经感觉不到那只手的存在了,也没法动一动手指。
“周沐,你知道你妈妈怎么,,怎么出事的吗”
周沐笑了起来,这次他笑的很放松,那种深深的阴郁思索的形象似乎已经彻底从他身上剥离开来,好像秦凌给他讲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下一句你是不是要问我是不是同性恋了”
秦凌感觉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进去一句了
“你被关起来过吗?被关在房间里整整5天没有吃的没有水,渴的想去喝窗外的雨水,就因为发现我喜欢男的”
秦凌看着他脸颊上干涸成黑色的血迹,心里有了一个可怕但是有迹可循的假设
“是你吗,是你动手杀..”
“我也不想的,可是她不死我就不能活,难道我就天生比别人低等,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时间空间?哪一样我没有做到,我没有尽最大努力考了最好的学校,做一切礼貌说一切做一切,全力的使她满意吗?就一辈子没资格跟我的爱人在一起吗!”
他的情绪好像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似的朝着秦凌吼了起来
秦凌沉默着,其实她想说类似你已经是成年人可以远离这种话,但是一个人童年时代长达十几年感受的压抑和痛苦形成的恐惧感,无法逃离感又怎么是一两句话可以消散于无形的。
“我没有害过你”最后秦凌说道
“你真的很会演戏,我不知道你这戒指哪里来的,连小织都能伤到,不过你有没有分析过如今的形势,你跟这栋居民楼的人一样,早就没有救了”
“小织是谁”
周沐没理会秦凌,只是一口把烟吸完,按灭,随手弹在地上,伸伸胳膊后仰着躺在床上
“别再挣扎了,你挣扎的越快蛹吸收你的速度越快”
眼睛忽地睁开,虹膜从瞳孔为中心浸染开一片血色
陆生莲走得很快,几秒钟的时间就到了墙角,墙角也已经布满白色的丝线,他手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举起手靠近墙面的时候那些丝线表面的绒毛瞬间立了起来
见状陆生连朝着地面甩了甩手,血落在地上,那些丝线蛇似的立刻层层覆盖把血液吞噬殆尽
娜娜挑了挑眉毛,旁边的男人蹲下来听她的耳语
“这愈合能力也太差了吧”
陆生连对着面前的墙一拳砸了上去,这拳在靠近墙面的时候不知为何周围的气温骤降,陆生莲的拳头一拳下去,墙面像结了冰的湖面某一点遭受重击似的,碎裂一大片
低温使得墙面上的白色丝线像两侧逃离,逃不及的就被冻住随着拳头的力道化为崩粉。
奇妙的是,随着墙面的破碎,墙内出现的是一层果冻似的若软的白雾的东西,表面光滑流转,陆生连没有迟疑的向内伸出手,内中瞬间伸出无数白色的手臂,一双接着一双勒在他身上,陆生连却露出了一抹微笑
朝着后面喊了一句
“大的交给我,这栋楼里的结界交给娜娜吧!”
娜娜还没什么反应,她旁边的男人倒是问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什么认识!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柔顺的白发拢到耳后,尖尖的耳朵白的泛光,眉间一点鲜红的红点
秦凌又开始感觉非常疲惫,看着这个人从浴室里走出来,拿起床上的衣服开始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意识不清,秦凌这才意识到这个一头长白发的人是之前周沐的上班族“朋友”
听见周沐叫他小织,但是小织却没有回应他,小织光脚踩到地板上,每走一步都留下水迹显然出来的非常匆忙
在墙壁劈裂的时候这间屋子也跟着地动山摇,“地震吗”秦凌感觉那些白色丝状物已经越缠越紧了
温度降得很低,那些丝线像是冻住,有双手在她胳膊上捏了一下,夏天的时候,有时候秦凌会自制冰块,把冰块倒下来的声音就跟现在一样
哗啦啦的落下来块又一块的白色块状
陆生连把她拖出那几乎要封闭成形的蛹,秦凌还是觉得好虚弱,她看到自己双臂上有七八道割开的口子,似乎是因为刚刚的低温,血液没有喷涌而出,但是已经开始慢慢往外渗出了,她觉得这一切好荒谬,自己一直做人老实,连做学生这么多年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凭什么呢
看着站在前方的陆生莲手上也在不断在滴血,而那个小织一直看着他把秦凌拖出来没有动手,秦凌一开始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后来发现房间里开始下雪了,黑色的雪,秦凌坐在地上,伸出手,看着六角形的小雪花融化的手心里才意识这黑色的东西是雪
雪花很快铺满了整个地面,房间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周沐坐在床上,秦凌看不清他的表情
随机周沐见两个都不动,站了起来
“别动”
“我建议你别动”
周沐和小织同时发声,声音刚停,雪势就变大了,明明没有风,还是在房间里打着旋儿落下
小织似乎很忌惮这些黑色的雪,不断招引周围的白色丝线为他挡雪,陆生莲则走上前去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两个人身法快的出奇,秦凌只看得到一些残影还有小织不断为了躲闪召至身边的白丝,终于有一拳被陆生莲打中,小织当场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陆生莲却没有停手,扯着对方的头发一拳又一拳,直到他提着小织的头发拖着他在地上走,“砰”的扔到秦凌的附近
周沐好像从刚刚开始动作就被控制住了,可以活动的第一瞬间就要跑过来
“不要找死”陆生莲瞥了他一眼说道
这时候地上的小织突然动了,秦凌吓了一跳,小织却是缓慢的爬到那个蛹的附近
苍白的手指碰到蛹外壳的一瞬间,外壳纷纷脱落,嘀哩啪啦的落在地上
竟然是满地的彩色硬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