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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去台北追星

在台湾,有一点是十分幸运的:机会总要比想像中多。台湾地小,可是名家多。在这里,你可以见到享誉两岸的知名作家和教授,聆听他们的智慧,并与他们密切交流。当然,不消说,在台湾,你更容易看到万众瞩目的明星,甚至于风靡世界的巨星。

来到台湾,我就不自觉地变成了追星一族了。也不是因为真正在突然间对这个明星充满了热情,而只是因为距离近了许多,便突然间感觉产生了无限的可能性。为了追星,我先后跑到台北三次。三次仍不过瘾,本以我意,还能多跑几次西门町、小巨蛋的,趁着众星突然间挤在几个月里发行唱片,好歹过把瘾,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可是不遂人愿,慢慢到了期末,就一头闷在寝室里不出门,也不管这消息那消息。直到2012年元旦这一天下午,同学给我打电话,说他现在西门町签唱会,问我要不要让他带张林俊杰的签名CD,我才突然想起来这回事,心里又是懊悔又是激动,忙答应了。同学还在不停道歉,说记得我喜欢JJ的,但走得忙忘了叫我。我只好苍天一声叹,苦闷哀嚎了几声,然后不得已把这件事从脑海中过滤掉了,专心准备期末复习和作业。

明星们喜爱台湾。西门町基本每个周末都有艺人举办活动,台北小巨蛋也时常客满。台湾这些年简直引领世界潮流的前沿,流行从这里开始,这里汇聚了世界时尚。这些年,台湾追星先哈港,四大天王一度红透半边天;又捧自己人,JAY,S.H.E、蔡依林,接二连三的大牌兴起;中间一度哈日,最近五年开始哈韩。明星们常常把台北作为走向世界的一个舞台,少女时代2011亚洲巡回演唱会第一场便选在台北小巨蛋,一连三天。

我三次去台北追星,第一次是九月初,跑到台北小巨蛋看了一场演唱会。第二三次就都是去参加签唱会,一次在微风广场,见证了S.H.E十年庆典,另一次是在西门町的电影街,与周杰伦面对面。

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从小就是听S.H.E和周杰伦的歌曲长大的。初中阶段,十几岁的样子,稚嫩、热血,格外崇拜他们。从周杰伦的《双截棍》,S.H.E的《Superstar》,到后来周杰伦转型参与电影《不能说的秘密》,S.H.E中Selina在上海拍戏受伤,烧伤严重,HEBE田馥甄作为新人出道,以及现在ELLA要步Selina后尘结婚,这些也一一都是我们成长的痕迹。我们暗暗地支持他们,聆听他们,然后一点一点长大了。

这两次签唱会经验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关于签唱会,最好是进行团队合作,并且带好阳伞(如果下雨,带好雨伞)、充足的水,重要的是要带好娱乐设施,如扑克牌、三国杀等。第一次去签唱会,经验不足,虽然是结伴行动,可是缺乏团队精神。我们早上八点才从新竹出发,一个小时之后到达台北,签唱会下午三点开始,原本一干人想着先去台北故宫逛逛,三点再过来,到了场地才明白,这种心猿意马的旅行,遇见签唱会,就变成了一场虚妄。队伍已经很长,从开始绕着微风广场里面走了一圈,再走出来又绕了一圈才发现队伍的末梢。人已经近千号,还有人不断跟进来。下午三点签唱开始,中午十一点半才发票,发票取号,依据号来排队签名。专业歌迷都是凌晨就过来排队,才排到前面,大家尽量拿阳伞撑着,坐在阴凉地里,玩三国杀。我们什么都没带,只好干站着聊天。

签唱会也是考验人体能的时候。不是所有签唱会都秩序良好,保持体力,在拥挤的人群中站立,行进,或者只是踮起脚来拍照,时间一久,就会很疲惫。每一次去签唱会,夹在人群中,汗如雨下,周围全都是人,群情高涨,也是从台湾各地赶来的,还能碰到很多同学。偏巧,在微风广场的时候,那一次主办方组织很得力,大家都席地而坐,后排人拍照非常方便。我为了拍照,也站了起来,后面有两个人在说话,我仔细留意,居然是大陆人。再一问,原来也同在新竹,学校相邻,他是交大的大陆交换生,而我在“清大”。两个人一寒暄,居然生出了一丝感动,身在他乡为异客,每逢签唱遇故人。

田馥甄作为新人出道很不容易,明明已经红火了十年的人,有一天重新以新人身份讨好歌迷们,大家对她的要求相对也高。她很努力,很少出现在花边新闻中,坚持歌唱,并且开辟出自己的风格。庆典过后,四点多开始签字,一直签到晚上九点十点。本来放号就放了一千四百多号,一直到晚上,却又不知增加了多少人。尤其田馥甄不像其他大牌,要求每个人只能签两张,她是不限张数的,而且还可以握手。可恶的是,大家就爱欺负这样的弱女子,有很多个人直接提着皮箱上来,搬出一个大纸箱,里面上百张CD,我们俗称这样的人为“大户”。CD多,资产多,责任也多。

下面歌迷一阵哀嚎,HEBE田馥甄见了,眼睛圆圆地一瞪,照样挨个签了过来。第一次出现“大户”还是前五十号的。那个人拿了个大行李箱,半人高。拉开,里面又套了个纸箱。330张唱片。然后又有第二个大户,第三个大户……N个大户。她们抱着一百二百三百的唱片让她签,把歌迷高兴得半死,气得半死,心疼得半死。她签得很累,隔一段时间便短暂地休息一下,按摩师给她做做手操,偶尔她也站起来到台前面,跟大家唱歌活跃气氛,还教我们怎么按摩胆经。到了六点多,还是只排到一百多号。我们早上九点去,只拿到了九百多号。那一天就在微风广场从上午一直待到晚上八点,才得以离开。

九百多个号的等待,不过只为了等待心悸的两秒,见面、握手,不能呼吸,拿到CD,离开。她看上去很小,坐在那里,像是一个见到陌生人的小姑娘,腼腆地微微一笑。她看上去很疲惫,还有些怕生。我想起了之前坐在星巴克门口休息的时候路过的两个人的话。他们发牢骚说,HEBE待人冷冷的,不像Selina那么甜美。当时我还有点疑惑和愤愤不平,此刻,我却格外喜欢她了。只是短短几秒,我却觉得她的坚持比她的甜美更动人,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寂寞,跟这样的喧哗倒有一点反差。她所在乎的,是自己的声音可以打动多少人,而不是自己的笑容可以打几分。

那些年,我们一起听过的S.H.E,从初中时代成长起来的天团,终于大学期间得以一见。我满心温暖,默默地离开了这个华灯闪耀、奢侈昂贵的breeze微风广场。

西门町原本是一片荒地,日治时期日本人仿照日本的浅草区,在台湾兴建了娱乐区,因在台北城西门外,故称西门町。西门町早些年以电影街闻名,武昌街二段先后兴起了十几所影城,20世纪80年代以后电影逐渐没落了,政府开始支持重新规划西门町。现在,西门町增加了很多多元化因素:入口处高悬着大屏幕,每夜疯狂地亮着,看上去果真像是走在日本街头;又增添了许多服饰、饰品商店,现在已经是著名的潮人聚集地。

周杰伦的签唱会便在武昌街二段。这是我第二次参加签唱会。

吸取第一次的教训,得知周杰伦签唱会的消息后,早上五点便把同学叫了出来,到国光客运去坐车,前往台北。几番辗转,八点多,我们就到了武昌街二段。

武昌街二段现在也还是有名的电影街。一边排满了一径大型电影院,威秀电影城、IMAX电影,海报贴满了整个墙壁和柱子。甚至于有的建筑整个没有门,全部对外敞开,里面就是柜台。另一边则是破旧的老式房子和废弃的屋子。晚上应该有相当多的霓虹灯亮,可是白日看却满街的萧瑟,如果不是签唱,这里就像是一座凋零的空城,阒然无声。

我们去时,排了个四百多号。这次众人装备齐全,都带着自己的功课来复习了。已近期末,学习压力重了些。这次签唱开始得早,周杰伦一出场,大家一股脑往前挤,谁都不肯落后,人贴着人,纷纷拿出相机来对着舞台一顿猛拍。十一月底,天气又热了几天,抵不住众人的热情,短衫外套,居然捂出一身汗来。

他唱了一首《Mine mine》,有个歌迷发现了一颗行星以周杰伦命名,现场进行了授权仪式,很快签名就开始了。现场秩序很混乱,没有人叫号,混在人群中很热,大家又纷纷离开了队伍,坐在别的地方休息,到处都是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多少号,只有傻等着。舞台上主办方举行了唱歌比赛的活动,大家似乎也不感兴趣,满心地只等与周杰伦会面。天闷热着,一会又下起小雨,现场一片糟糕。

武昌街二段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舞台搭建的地方有绳围着,两旁还有柱子挡着视线。离开了队伍,就消失了一切方向感。我们休息了一下,又重新挤了回去,排上队伍,等着签名。

一个人两张,很快就轮到我们了。上台见到周杰伦,他比照片上要好看些,脸也不大,皮肤还有种细嫩的观感,眼皮单得很厉害,如果不是抬起眼皮看站着的你,简直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他抬起眼皮冲你笑了一笑,迅速签名,工作人员马上就把你轰了下去。同行的同学还趁机跟他说了一句:“大陆歌迷支持你。”也很快就被轰下来了。

我们简直等不及逃亡这个混乱的现场。后面还有海量的人拥堵着,大家对于见到明星的热情实在甚为高涨。十月我错过了一次王力宏签唱会,原本还有些惋惜,如今一见此状况,便暗自庆幸,不见也罢了。我们舒了一口气,离开了签唱会,走进影院去看电影了。

我曾在第一次看完演唱会后,就无比草率地下了一个结论:“台湾人崇拜明星是很理智的,他们因为常见,就不怎么崇拜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不正确的、极其不正确的结论。

台湾人应该是很常见明星了,重要的场合,学校也会主动邀请明星来。也是去年秋,11月15日,学校里举办的《百大“清”年站起来》暨两岸清华运动员之夜的活动,校长请来了苏打绿、水木年华和SIGMA。每年都似乎有一份惊喜,还常请来超人气乐团。据寝室学姐说,五月天也来到学校闹腾了一夜。现场还有抽奖活动,iPad2,GUCCI等,热闹非凡。

苏打绿是台湾本地的超人气乐团,他们一上场,全场就开始欢呼,大家本来坐在草坪上,主唱青峰招呼大家站起来,一群人就都开始往前涌。现场到处呼声一片,歌迷激动地喊着苏打绿的名字,拿着他的新专辑不停地挥舞、尖叫,人潮骚动,大大的草坪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此,台湾人追起星来也一点都不温柔。

不仅不温柔,还有争夺战。苏打绿唱到尽兴,便在现场随机扔掷海报,我也顺势腾空一只手举起来抓。四下都是举起的手,什么都看不到,本来正无心,可是感到我抓到了什么,我捏住,准备放下手一瞬间,倏地被前面人抽走了。

然后我就愣住了。

我就想起来《How I Met Your Mother》里,一群幼儿园小朋友讥讽一个大人:“Where do you find those people?”然后冲着这些人喊:“Wuss!Wuss!”我当时的心境是一样的。到手的鸭子都会飞?只能怪你没抓住!

多少次出现这种情况,明明上天给了你一线转机,你摸到了那一丝幸运,可是你自己搞砸了。你半推半就,将要将不要,既不敢承认自己的欲望,又没有那样的自信确认自己不想要,于是,就被人家夺走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心给让出去的。然后安慰自己,这个真的不是我想要的。于是假装说服了自己,继续安稳地过日子。

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这个问题究竟搞清楚了没都还是个问题。当然,我承认,我之前并不迷苏打绿,他们的海报我是无所谓的,但是一旦到了我的手里再被人抢走,我就十分愤怒,我就确实地感觉到被侵犯了。如果换成是李宇春的,我当下就有种想死的冲动了——不,不会,我会要回来!

可能就是有这些东西,不给你的时候,你不会感觉到缺了会怎样。可是它一旦到你手中了——不限电、食堂比较便宜、后市场没有涨价,可是一旦这些选择通通出现的时候,抗争就开始了。怎么能夺走呢?这是我应属的。至少在我手中短暂停留的这几秒,它的所有权在我这里。哪还有人会心平气和看到东西被人家拿走?下一次又会不会狠心地抓住,狠狠地说,我就是不给你,不喜欢也不给你,这是我抓到的。

不过,后来正当我怨恨地看着那个女生的时候,她转手把海报拿给了她身旁挥舞着新专辑的小个子女生。要是我有那个大个子剽悍的女生替我抓一个我喜欢的海报,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然后她想都不想马上送给我。这该是多么幸福。我的心突然又柔软了起来。

后来,我就很喜欢苏打绿的歌曲了。旋律很好听,歌词很深入人心。毕竟是当年政治大学出来的大学生,对于作品的欣赏力和创造力都是很高的,也不难怪大学生们这么迷恋他们。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在台湾追星,特意跑到台北听少女时代的演唱会。那时候是中秋节前一天,南下的南下,北上的北上,大家都期待回家与家人团聚。高速路上车流很集中,堵车了好久才到台北。到达台北小巨蛋的时候,还有几分钟演唱会就开始了。

我是很喜欢少女时代的,这九个女孩自2009年出道,便一路走红,现在已经在全球掀起一阵风。最初开始哈韩,就是从M-NET的排行榜中看见了她们的一首主打歌MR.TAXI,一听果然好听。最重要的还不是好听,而是你面前一口气站了数不过来的美女,可爱性感,年轻靓丽。漂亮美女在你面前,你看见了一个,又看见了一个,数下来,居然一口气就有九、十个,然后就没法呼吸吃饭了,盯着屏幕眼睛一动不动,这本来就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就跟这次演唱会中途的宣传片说的,“四个就招架不住了”,甚至一个,你都难以招架。很长一段时间,我叫得上她们每一个的名字,却一直不知道有几个。一群美女站在一起,赏心悦目就够了,何必在数目上斤斤计较——当然,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一眼望上去,她们都长差不多,我无从分辨。

而台湾人喜欢少女时代恐怕又是另一个原因了。没错,她们很可爱,她们也是美腿美眉,更重要的是,她们实现了另一种经济效益。韩国的娱乐是由经纪公司一手打造的,从韩国召集练习生进行培训,将他们提为明星,并策划他们的事业发展风格和路线。这些练习生们从十岁左右开始进行严格的培训,几年后才出道。此时,她们已经是集才艺、美貌于一身的优质美女了。可能刚出道时没有自己的风格,但慢慢公司就会根据每个人打造不同特色,通过风格转变吸引更多的视线,然后一步一步打进各国市场。到现在,少女时代已经成功登陆欧美,并登上脱口秀的舞台。

台湾人应该是很羡慕这样的效应的。有一次去听讲座,演讲师在讲台湾战略时,便提到与韩国的对比。台湾以代工产业为主要依赖,但此在世界竞争激烈,以后并不具备特殊优势。而韩国却成功打造了软实力,这样可以让他们避免过分依赖其他国家而致使自身利益受损。你可以不买外国货,可是你能不看少女时代吗?

“你能不看少女时代吗?”那个演讲师笑容满面地问。

小巨蛋果然很小,外表看上去倒有点像个鸟巢。但场地不能说明一切,登上这个舞台的已经是十分闪耀的巨星了。那晚演唱会的主题好像是经典钢琴曲,但是又添加了很多个性因素。孝渊依旧帅气。TIFFANY笑容依旧甜美。J还是冷冷的清新。漂亮的还是漂亮。泰妍像个摇滚歌手,疯狂至极,她有点S.H.E中HEBE自由强劲的风格。徐贤开始尝试踢踏舞,再说她的中文说得真的很棒。Sunny也开始了性感。总而言之,除了因骨折没有出场的秀英,大家都开始了自己的风格,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爱无脑的少女时代了。

这隐约代表着发展,同时分歧。

演唱会结束后,少女时代又出了新的专辑《Diamond》,主打歌《The Boys》,开头便是这一群女子向着镜头走来,自信而美丽。她们出专辑速度非常快,每天都在不断地忙碌,睡眠很少,当明星的生活很累。可是我一直没有什么兴趣再看,直到周杰伦签唱会那晚。那日我们离开签唱会现场,便去看电影了。电影散了场,已经六点多了。我跟同学一路散步从电影街,走马观花回到了入口。

夜晚的西门町果然热闹了许多。十字路口有街头艺人化装成小丑在跟行人互动,满街的人来来往往,灯光绚烂缤纷。

我走到入口,突然间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旋律。那好像是少女时代的歌!The Boys!

我猛然回头,少女时代果然出现在大屏幕上,她们在夜幕的华灯下款款向我走来。我突然间热泪盈眶。

不就是祈求这样的效果吗?这样曼妙的女子,在众人之中向你走来,执着而华美。

我想,西门町原来是这样一个地方,你迷失在路口,繁华的下一个路口,可是下一秒你却在众人之上看到了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最坚持的地方,最渴望的梦想,有人向你走来,你在向众人走去。在耀眼明亮的十字路口,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切,这样的人生,才这样的美好。

追星,原来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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