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行沿着祁横山快马加鞭,在郑三略有夸张的叙述中,嬴政也得知了吴越余孽在祁横山一带的嚣张纵横,而楚军只驻扎在平阳、安阳几个城县内,野地并没有驻军点,因此嬴政现在只想着跑快些再跑快些,赶紧跑到附近的城县也就可以松懈些了。
而这样在马车里的伍辞和郑三可就遭了罪。
伍辞还好些,可以扶住两边车窗借力稳住身体,而屁股下面的郑三就不行了,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下翻滚,撞得鼻青脸肿,头晕眼花。
此时所处的地形对嬴政一行尤为不利,右侧有密林,左侧便是属于祁横山的一个小山岭,兵法云:逢林莫入,而这里的地形就相当于将使节团夹在中间,不知道何时就会冒出一帮山贼流寇,所以嬴政才吩咐众人快马加鞭快速通过这个『鬼地方』。
事实上嬴政的担心是对的,唔,恰当的说,应该是『梦想成真』
远处山林中,一帮流寇盯着渐渐由远至近的使节团,这伙人不足三十,穿着(zhuo)杂七杂八,有残缺的楚正规军军制皮甲、也有粗麻布缝制的布衣。手中握着的兵器也是各式各样,有生锈的朴刀、有破旧的长矛,破烂不堪。却也有军制的铁剑、长戈,锋利无比。
“大哥,你看那帮人一人一匹马,膘肥体壮的,咱们……”一个小喽啰看着使节团的马匹双眼发光,目中溢满了贪婪,极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兴奋对领头的说道。
领头大哥仔细打量着使节团,摇了摇头,道:“不可,那些人一人一骑,兵甲齐备,楚军制甲是硬皮甲,而那些人皆负铁甲,不是善茬啊……”领头大哥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不舍,看得出来他对使节团的马匹亦是垂涎。
“大哥意思是……他们非楚狗?”方才说话的小喽啰狐疑的说道。
“唔,”领头大哥点了点头,盯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使节团,道:“那些骑士个个魁梧壮硕,身高普遍比我们高些,若没猜错,应该……是秦人吧。”
“秦人么……”小喽啰喃喃自语。
“走了,楚地来了帮秦人,速把这个消息传至少主殿下。”领头大哥当机立断,带着麾下流寇们一股脑涌向身后山林,毫不在意的将自己暴露在使节团的视野中。
一直紧绷警惕的周琥立即发现了山上的动静,降下马速,缓缓停下。令御林卫在马背上歇息,戒备四周山林,后拍马来到嬴政面前。
“周什长,何故停下?”嬴政不解的问道,他一直注意着前方,刚才山林中的动静并未被其所察觉。
周琥拱手施礼,这才说道:“就在方才,左侧山林中有一伙人数约二三十人的山贼流寇见我等至近,于是全部跑上了山,丝毫没有隐匿行踪的意思。”
“丝毫没有隐匿行踪?”嬴政皱起眉毛,从郑三口中得知,这一片规模最大最嚣张的一伙『山贼流寇』便是楚人所谓的『吴越余孽』,所以嬴政得知有贼人不假思考的便想到了『臭名昭著』的吴越余孽。
嬴政为了确认对方是否是所谓的吴越余孽,于是问道:“那伙贼人,衣甲如何?兵器如何?”
周琥低头沉思,迟疑片刻道:“当时因马颠簸,视野恍惚,又有山林为碍,因此未得细观,还请殿下降罪。”
“周什长何罪之有?”嬴政笑道:“本王已知晓那伙贼人的身份了。”
“可是那楚人口中的吴越余孽?”
“正是。”嬴政平淡的说道:“若是前面遇到了吴越人,只要表明我等身份,相信有些头脑的都不会恶意难为。单一个楚国吴越尚且不能应付,何况我虎狼大秦?”嬴政骄傲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的确,楚国将吴越人逼得躲进深山老林,如果那个领导者复越有些头脑,就绝对不会试探的捞秦国的虎须,一个楚国尚不能自暇,何况秦乎?
“在下明白了。”周琥再次向嬴政施了一礼,策马回到队伍前端,使节团再次起程前行。
不过一路上周琥都警惕着四周,胆战心惊的,生怕来一群不长眼的袭击了使节团。
毕竟嬴政一行把伍辞和郑三都算上笼统不过十八人,真要来个几十上百且天不怕地不怕的吴越叛军……
比起楚人口中的吴越余孽,嬴政更喜欢称为吴越人或吴越叛军,毕竟本来就是你楚国抢占了人家的土地,还不允许人家再夺回来吗?反正在嬴政眼里,只要不挨上他秦国,关你是什么。
直到傍晚,使节团『有惊无险』的抵达楚平阳县,唔,不对,应该是『险而又险』。
还别说,一路上倒还真的遇到了几波天不怕地不怕的吴越叛军,人数较少的都被悍勇的周琥和邵竣带着麾下御林卫杀散了。而人数超过百人的,亮明使节团身份后吓退一波,还有一伙吴越叛军足有三百人之多,在其头领『杀人夺马』的口令下一窝蜂冲向使节团。周珀在嬴政的示意下一箭把那头领钉死在地上,再秀一波连珠箭,愣是把吴越叛军给吓跑了。
真可谓……险而又险。
当时那场面伍家父子,熙卫四人组和御林卫们都紧张得汗如雨下,下意识的握紧兵器,准备面临这场血战,郑三更是吓得缩进马车找到自己的位置抱成一团,喘气都不敢大声。
还好嬴政深谙『擒敌先擒王』的道理,让周珀一箭把对面领头的给射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好在……总算是到了平阳啊』
嬴政望着眼前平阳县的城门上镌刻的大字,长长的舒一口气。
临近傍晚,城外已无过往平民,守城门的几名县兵懒散的拄着枪站在城门边上,见使节团一行盔甲鲜明、兵器齐全,骑着高头大马,瞬间紧张起来,如临大敌,端着长枪躲在拒马后面。
几名县兵互相瞅了瞅,最后把一个瘦弱的县兵推出来,瘦弱县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看了看众县兵,好似感应到了几人精神上默默的鼓励,大着胆子走上前来。
“尔等……乃是何人?”瘦弱县兵颤抖着腿,大声喊道,好似声音越大越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
周琥翻身下马,面无表情的走到瘦弱县兵面前,将手中令牌及申屠昶所写的象征『通行证』的书信一并亮出。
『通行证』瘦弱县兵没敢翻看,倒是周琥左手的令牌引起了他的主意。
“秦……秦人。”看着面前比自己足足高一个头,身材魁梧的周琥,瘦弱县兵声音发颤的说道:“此事……小人需要去……禀告君侯……”
“唔。”周琥点头同意,他知道平阳县是平阳君熊否的地盘,似这种封邑城池最大的官不是县尹,而是邑君。
看瘦弱县兵恭恭敬敬的样子,好似周琥成了主人,而他成了客。
他转身回到拒马后面,把情况告知了另外几名县兵,一听要禀告邑君,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涌向城内,这可是一个在邑君面前露脸的好机会!适当的拍拍马屁,把邑君拍舒服了,说不定还能搞了县尉什么的当当。
“小五子,咱们平阳的大门交给你了,看(kan)好喽!”一个老县兵挥手对瘦弱县兵喊道,然后转身拉扯着身边的袍泽一脸狂喜的跑到最前面。
“哎孙哥……呃……没事了。”小五子还像喊什么,话未说完那个喊话的老县兵就没了踪影,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处,一会看看使节团等人,一会又看向空旷的城内,像个迷路的小羊羔似的,茫然又无助。
过了将近一刻钟,仍不见动静,生性洒脱的穆括一脸不耐烦的冲小五子喝道:“喂!尔等楚人好生无礼,我大秦使节团就在这干等着吗!”
也难怪穆括无耐性,一日有十二时辰,一个时辰有四刻钟,也就是说一刻钟即为半个小时,任谁百无聊赖的站那半小时也会感到厌烦吧。
穆括嗓门本就不小,再加上有意而为之,直唬得小五子心惊胆颤,缩着脑袋悻悻的一动不动杵在那,悲苦的咧着嘴赔笑。
“稍等……稍等……”小五子低着头,蚊声说道,好似是在安慰自己。
“嗯?”穆括没有听清,于是吼道:“嘟囔什么呢!莫非在说老子坏话!”
小五子差点给跪那儿,爷,我哪敢啊,就我这小体格,怕不够你一只手提的,连呼不敢。
又过了一盏茶(一刻钟有三盏茶,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那个老县兵跑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骑着马穿着丝绸锦缎的锦服的贵公子。
“尔等,便是那秦国的使节团?”贵公子昂着头气焰嚣张的说道。
周琥皱起眉头,并没有出示证件,仗着自己和胯下骏马的身高之势,居高临下的看着贵公子,平淡的说道:“你,又是何人?”
贵公子瞥了眼比自己高一个多头的周琥,不露声色的扶着马背在老县兵的搀扶下下马,对周琥嚣张的指责道:“你这厮好没礼数!与人交谈不应该先下马施礼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秦人的风俗呢。”
听到此人敢侮辱自己的秦国,嬴政等人都是瞬间变脸,穆括更是直接骂道:“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个驴操的东西。”
『这些秦国蛮子真是无礼』贵公子冷哼一声,爱怜的抚摸着爱马的马背。
『他妈的』
脾气较好的周琥此时亦是暗骂,娘的不是你先坐马背上和老子说话的,现在倒成了我没礼数,妈的……
周琥熟练的翻身下马,其动作行云流水,不像某人那样狼狈,暗暗的嘲讽了某人一下。
见使节团众人面色不善,穆括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自己,熊泺(luo)的说道:“吾乃平阳君熊否嫡长子,熊泺是也。”
语气中不乏自傲,平阳君嫡长子的身份便是他骄傲的资本,若不出意外的话待熊否百年(代指死亡)以后平阳君的位置多半是他熊泺的。
“不认识。”穆括故意的嘟囔一声。
“你……”
『嘁!秦国蛮子不知礼数,可以理解,本公子才不和你计较』
周琥上前一步,看着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熊泺,沉声道:“大秦使节团,护卫长周琥。”
“唔,证件呢,没证件可不允入城的,毕竟现在吴越余孽嚣张横行。”熊泺有意难为,早在自家府邸时便知晓了使节团的身份。
周琥掏出申屠昶写的『通行证』递给熊泺,刻有『秦』字的青铜令牌在熊泺面前晃了下便收回。
“唉……入城吧。”熊泺多有些可惜的说道,好似因没能难为使节团一番而感到沮丧。
“家父平阳君在府中已设酒宴款待诸位使节,还请诸位使节随本公子入城吧。”熊泺撂下句话,自顾自的骑上自己的爱马一晃一晃的走进城。
期间还不停的抚摸着爱马的鬃毛,穆括等人差点憋不住笑出来,熊泺那匹爱马在他们秦国不过是匹驽马而已,只有农民耕地才会用这种驽马,竟被熊泺当成个宝,宝贝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