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这位是?”嬴政略有兴致的问道,他可不认为一个普通的复越军中士卒敢在他们二人交谈中插嘴。
“越虓,”无英淡淡的说道:“是无某的亲卫大将,武力丝毫不弱于樊罴。”
“哼。”越虓神色倨傲的冷哼一声,抱着膀子,骄傲自得之色毫不掩饰,樊罴是军中公认的悍将,能得到无英这般夸奖,足够他骄傲的资本。
嬴政却没觉得有什么,他只知道和穆括杠上的那个家伙好似是叫樊罴,长得是挺魁梧的。
越虓祖辈是越国战功卓卓的将领,因此获越往赐「越」姓,后辈人一直以自己的姓氏为豪。
嬴政瞥了眼倨傲的越虓,不屑的讪笑一声,沉着脸说道:“本王不管你是越虓还是吴虓,本王只知道,本王与无英兄地位相当,所以,无英兄可以坐在本王对面与本王交谈。而你,在本王眼里只是一介稍有武勇的无名小卒,能听懂本王的意思吗?”
“你……”
越虓亦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再加上自身武艺超群,本就是心骄气傲、孤芳自赏之辈,怎受得了嬴政如此贬低,当下便握紧拳头,若不是顾及嬴政身份,恨不得冲上去在他脸上来一套组合拳。
林牧察觉到越虓的不敬,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一步,昂着头紧盯着越虓。
“好了。”
“越虓,你先退下吧。”无英颇有些不爽的轻喝一声,越虓的确居功自傲,但胜在对越国忠心,对他忠心,可是他手下的悍将,再不敬也是嬴政瞧不起复越军在先,还轮不到他嬴政来教训。
无英虽然对于嬴政僭越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不得不说事实上嬴政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嬴政一直在重复二人地位相当这句话,要知道,秦国是整个中原都排的上号的军事强国,嬴政又是根正苗红的秦皇族,地位自是不用多说。而他呢,说难听点就是个「亡国奴」,越国都没了他这个越国皇子的身份顶屁用,嬴政此举算是变相的认可了他的身份。
纵使心中不满,也只能先让越虓退下。
“诺。”
越虓无可奈何,也知道无英是在袒护自己,虽然暗暗感动却也只能恭敬的对无英拱手一脸不爽的走出小院。临走时还不顾狠狠的瞪林牧一眼。
越虓走后,无英这才看向嬴政,正色道:“复越军的诸多缺点和弊端无某心知肚明,定会做出相对的改化。无某也知道,凭我小小复越军绝无可能阻拦秦楚结盟,只求……只求政兄和贵国能够给予我复越军一些小小的帮助。”
“比如。”
嬴政对此表现的平淡无奇,按他之前的猜测,无英不会痴心妄想的要求秦越结盟,最多也就是恳求秦国暗中接济支持一下复越军,所以无英之前那番话着实令嬴政大吃一惊,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诈一诈他对此事的态度和底线。
无英有些忐忑的看着嬴政平淡如水的眼神,试探的说道:“比如……贵国军队淘汰掉的装备,或者战马……武器盔甲陈旧破烂的都可以,战马也可以是贵国骑兵筛选掉的劣马。”
“什么!”嬴政险些惊掉下巴,林牧亦是吃惊的瞪着眼。无英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若单单只是秦军淘汰掉的一些破旧的武器装备,嬴政倒是可以和秦天子商议商议狮子大开口从复越军身上狠狠的割一大块肉,不过复越军也没什么值得秦国贪图的。
而战马,这绝对是不可能的,纵使楚国按个位数从韩、赵国的马商手中走私的并不优良的战马也花了数年时间这才组建了一支战斗力并不算强的三千人骑兵,特别是那些马都被当宝贝供着,活的比大多数的楚国平民都要滋润。
先别说复越军有没有这个钱,就算是有,秦天子也绝不会允许贩卖战马。骑兵可是秦国在中原立足的根本,怎会贩卖给他国资敌?更何况是楚国这样严重缺马的大国。
楚国地广人多,兵多将广,国内人口何止千万?且又是由大贵族操纵的国家,每年在寒冬中饥寒交迫冻死、饿死的平民便不知多少,屡屡凭借兵多将广的优势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秦国怎敢把战马这种重要军备物资卖给楚国?想都别想!
“绝无可能!”嬴政一拍桌面站起,严肃的说道:“这并非政一人独断,即使将此事推到我大秦朝朝廷,回复无英兄的也是绝无可能。”
“呃……此事还可以商量,政兄莫要激动,咱们坐下谈,且坐,且坐。”无英讪讪的笑道,他肯定嬴政会拒绝,却没预料到嬴政的反应会这么激动。
嬴政冷哼一声,板着脸甩开衣摆重新坐在石椅上。
他是故意而为之,只有让无英知道自己和秦国的态度,摆出毫无讨价还价的姿态,无英才会放弃此事。
“那……战马的事咱们先放在一边。”无英低声道。
“呵,”嬴政冷笑道:“政可未曾说过有意与复越军结盟。”
“难道贵国不需要我复越军来牵制楚国么?”无英表现一些急切,直到说出此话后才意识到是多么愚蠢。
“牵制?为什么要牵制?自从父皇继位以来,大秦和楚国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结为友邻,无英兄此番话语,莫不是恶意挑唆秦楚两国关系?”嬴政皱着眉毛问道。
“政兄误会了……”
嬴政起身向长安所在方向拱着手,义正言辞的郑重说道:“父皇令政出使楚国,正是为了与楚国成为友邻,结兄弟盟国,若是和复越军钩扯到一起,岂非出尔反尔?”
无英坐立不安,隐隐有些慌乱的感觉,嬴政继续声情并茂的说道:“再者说来,楚灭越,越欲复国,只得凭借自己的本事,要知道,复越军现在在世人的眼中仍然是楚国反贼的身份,若我秦国支持,此乃干涉楚国内政。先不说会和楚国关系闹僵,单单干涉楚国内政这一点,楚国就已经有了开战的理由,此乃我大秦不义在先,挑唆楚越内战,世人又会如何看待我大秦?”
嬴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简明扼要就是——不要想了,断无可能!
嬴政再次起身,撂下一句“复越军的事与我大秦无关,无英兄且好好想想罢”后就带着林牧甩袖离去。
刚刚走出无英的庭院,便不顾身份和守门的两名复越军卒异样的目光撒腿跑的无影无踪……
无英攥着茶杯,双目无神的看着门外,“是我心太急了吗……是啊,复越军的生死,和秦人有何关系……”
一瞬间无英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自己的父皇,母妃,还有那些皇兄们。再一瞬,脑海中的画面就变成了都城被攻破时的景象,越卒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充斥着血腥和杀戮。
每每想到这一幕幕,无英平易近人的双眸都会被愤恨所替代,语气坚定的喃喃道:“越国,还是要靠我自己。”
无英看着嬴政离去的方向,面目狰狞,双目被仇恨所充斥,语气低沉森冷的自语道:“待我越国复辟,所有看不起我越国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纵使站在无英身后的军卒听到亦是额头和后背升起阵阵冷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无英听到声音,眼眸中的杀意渐渐淡去,转身对军卒和蔼的笑道:“你会管好自己的嘴,对吗?”
军卒感觉自己现在好像脱光衣服赤身裸体的站在冰天雪地里似的,瑟瑟发抖,在这快要入冬的天气浑身衣襟却已被冷汗所浸透。
然而无英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将双手背在身后走出庭院。
“呼~”
军卒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刚才……好像从鬼门关转悠一圈」
……
傍晚,无英设宴款待了嬴政等人,复越军中千人将以上级别的将领皆有出席,还有无英的智囊,阳添。
秦国军队的职位是伍长、什长、佰长、曲侯(五百一曲)、军侯(一千一部)、校尉(两千一旗)、营将(五千一营)、大将军(数营一军)。
复越军沿用的是越国的军职,与楚国相同,则是伍长、什长、屯长(五十一屯)、百人将、五百人将、千人将、两千人将、三千人将、五千人将。
复越军数万兵士,千人将以上职位足有数十人,可谓是给足了面子,再加上嬴政、熙卫四人组、伍家父子和御林卫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超过五十,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坐在复越军演武场中央。
嬴政、伍辞和无英、顾冯身份尊贵的每人一个简易的桌案,其他的人都是拉着相熟的三五十人围一堆,越民们端着自家做的菜肴端上每一桌,一群人围在一起把酒言欢,其乐融融。
熙卫四人组和伍修铭坐一桌,却有一个「不速之客」被穆括拽了过来,正是今日还和他打斗的两千人将樊罴。
穆括左眼肿紫,很明显是一拳头砸上去了,嘴角也被打裂了,隐隐有点合不拢嘴的感觉,其他部位也有很多樊罴留下的淤青。樊罴亦是鼻青脸肿,看得出二人谁也没能「稳占上风」。
白天打得那叫个激烈,而现在二人却乐呵呵的咧着嘴互相嘲弄着对方,让沈矫等人颇为意外。
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穆括也知道了原来白天给自己一耳光的是樊老黑的亲妹子,其实还不足二十芳龄。那个孩童是樊老黑另一个妹子的,樊老黑有两个妹子,都长得水灵灵的,大妹子去年病故,留下一个两岁的幼子,于是樊老黑的小妹子就代为养育全然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
穆括一会瞅瞅樊娟儿,一会又瞅瞅身边的樊老黑,嘴里啧啧个不停,都是一个娘生的,咋就差这么大呢!
「白天光顾着生气了没注意,这娟儿妹子还挺漂亮的,姣美的容易,小麦色的皮肤,啧啧啧,可真俊那」
「可樊老黑……唉,不说了不说了,说不定以后就是大舅哥了」
穆括胳膊搭在樊罴肩膀上,嬉笑道:“嘿嘿嘿,大舅哥…呸,樊老哥,咱哥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来来来,走一个。”
「这小子不对劲啊,方才还一口一个老黑的叫,咋现在……」
樊罴不经意间瞥到了在一旁照顾外甥的自家妹子,扭过头来狐疑的看了眼穆括。
「难道……不好,俺不能让俺妹子让猪给拱了」
“哈哈哈哈哈!来,喝!”樊罴豪爽的大笑一声,一口喝干碗中酒水,还示威似的把碗倒过来晃了晃,意思是全部喝干了一滴都不剩。
在樊罴看来,把他放倒了,不就打不着自己妹子的注意了。
虽然这个时代酒水浓度普遍偏低,但谁也不可能千杯不醉万杯不倒啊,光是憋尿你也憋不住啊!
直到穆括第二天恍恍惚惚的抱着脑袋醒来时都不知道昨天自己啥时候倒下的,他就记得他本来想去找樊娟儿道个歉顺便增进一下感情的,结果樊老黑一直拉着自己灌酒,然后……然后……啥时候倒的啊?
“妈的,怎么全身都这么酸痛啊。”
……
醉的不省人事的穆括拿不住手里的酒碗,咔擦一声掉地上就碎了,脑袋一晕就倒在了樊罴宽厚的怀抱里。
“嗯……娟儿……娟儿……嗝……”
“去你个鸟的!”
樊罴一巴掌抽在穆括脸上,穆括摔倒在地,樊罴晃着身子用脚踢了踢跟死猪似的穆括,指着穆括笑骂道:“还……还想泡俺妹子,就……你这鸟样……连俺都喝……喝不倒……唔……”
樊罴头一晕,眼一花,自己所处的世界好像天旋地转,晕……晕啊……
“噗通!”
樊罴强壮的身躯盖在了穆括身上。
“嗯……娟儿……娟儿你好……重啊……为……为夫喜欢……结实……嘿嘿……嘿……”
穆括双手搂抱住樊罴粗壮的腰肢,场面不忍直视。
樊罴也不知自己啥时候倒的,他只知道昨夜自己妹子把自己叫醒的时候穆括的爪子按在他结实的胸肌上,嘴里还叨叨着“娟儿娟儿”之类的。
樊娟儿姣美的面庞早就红了,把樊罴推醒后就抱着孩子快步离开。
樊罴当时那个气啊,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恼羞成怒直接给了穆括一个大耳刮子,又狠狠的踹了几脚吐了口唾沫这才愤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