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右侍郎伍辞虽身为文官,亦是老秦人出身,不敢说率兵打仗,攻城略地,区区两三个汉子还是近不的身的,马背上的颠簸自是不成问题。
要知道,老秦人在草原时也算是马背上的民族,身高超过马背的男儿便能骑马射箭。
随着老秦人步入中原,打下属于自己的嬴姓江山,老秦人渐渐认识到仅靠武力是不能统一天下的,一些老秦人便开始学习识文断字,为大秦雄图伟业出力,深知只有文武兼备的大秦,才能在乱世有一片立身之地。
因为大秦不够富裕,而且每年把超过半数的税收都用在了武器装备、修建要塞、军卒粮饷上,极少数才能用在民生上。倒不是说秦天子不在乎百姓,而是大秦的税收真的太少了。
大秦有多穷,嬴政骑着马走在这颠簸不平的官路上才深刻体会到。
函谷关位于秦国东南边界,楚、魏若是对秦出兵,则函谷关首当其冲,因此秦天子对函谷关极为看重,函谷关守将正是当今秦天子的子侄辈,嬴政的堂兄,『禹王』嬴俭的长子嬴荡,一个武艺不下于嬴稷的皇族子弟。
(依据历史记载,嬴政、嬴稷、嬴荡完全不是一个辈分,嬴荡和嬴稷是兄弟,嬴稷是嬴政的曾祖父,三人完全扯不到一块。
而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大秦政帝》这部小说,写的不是春秋战国,大家可以当作异世大陆种类来看。)
嬴政不动声色的摸了摸酸痛的大腿根,却被一旁的伍修铭看见了,只见伍修铭捂着嘴嗤笑道:“殿下,我等歇息一会便是,何须委屈自己。”
嬴政瞪了眼嘲笑自己的伍修铭,周琥也注意到嬴政的情况,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色,对嬴政说道:“殿下,天快黑了,前面几里便是顾县了。我等停下歇息一炷香后再起程吧,在顾县宵禁之前入城便是。”
“就依周什长之言吧。”嬴政尴尬的点了点头,踩着左边的单脚马镫,抱着马脖子慢慢下马。
伍辞等人也纷纷下马,牵着马到官路两旁坐在地上歇息。
其实马根本就没有跑起来,一行十七人只是骑着马散步似的缓缓前行,军伍出身的周琥、穆括等人倒无所谓,骑马这么长时间倒是苦了嬴政。
身处一个尚武的国家,嬴政也是从小练剑,兵书也习读过几卷,马却是不多骑,除了在开春朝廷狩猎的时候或是和曹家兄弟等人一起赛马时才骑一骑。
临近正午时起行,现在已是黄昏,坐在马背上整整半天,嬴政大腿根的皮肤早已磨破。
“哎呦。”嬴政一手牵着马,别扭的走到一棵树下,扶着树身缓缓坐下。
“嘿嘿,受不了了吧。”一脸戏谑的伍修铭牵着马走来,一屁股坐在嬴政的旁边。
“似您这般贵族身份,何故要来遭受这般苦罪。”
嬴政白了眼伍修铭『你伍家在长安也称得上是一个规模较小的贵族了』弯腰从身边折了根野草搓搓上面的灰吊在嘴里。“你从小习武时受的罪不比这苦的多,那你又是为何选择坚持下去?”
“这能一样吗?”伍修铭站起,气急败坏的道:“我练武,是为了老秦人的信仰,是为了维护老秦人的尊严。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信王爷那样的战神,成为领兵的大将军,为大秦开疆拓土!”
“呵呵,志向倒是挺远大,但你的实力嘛……啧啧啧,不敢恭维啊。”嬴政昂天看着伍修铭,嘲讽道。
“惟信、惟哲再加上殿下您怕也不是我的对手。”伍修铭道。
“你以为到了战场,敌军都是我们这样的货色……呸!本殿下的意思是像戎人、韩人可比我们凶猛多了,上了战场便是一群人围着你打。我们好歹会因为兄弟情义给你留些情面。”
“哼,”伍修铭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戎人、韩人么?到了战场上会让他们看看我的刀利不利。”
“吁吁……”嬴政嘘道。
“嘿,瞧不起我啊。”伍修铭翻了翻白眼,一拳头砸在嬴政倚着的树上,一阵落叶瞬间将嬴政笼罩。
嬴政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头上的树叶挑出,愤愤的指着伍修铭质问:“伍修铭!欲行刺大秦当朝熙王乎!”
伍修铭“嘁”了一声,抬头看着天空自顾自的说道:“待明年开春,兵部便会举办三年一度的武举大会,还有七个多月,此次回来应该能赶上。”
嬴政走上前一拳砸在伍修铭结实的肩膀上,“喂,怕赶不上为何还和本殿下一起使楚?”
『还不是因为殿下你也在,若是没了你,便只剩傻了吧唧的曹惟哲和伪君子曹惟信了,那该多无趣啊』伍修铭心想如此,嘴上却是极硬。“你管我啊,要不是我爹,我会来?毕竟是在他国境内,我当然会担心我老子了。”
“这么多废话,走了!”嬴政理都不理伍修铭,牵着马向前走。
“哎哎哎等等我!”
……
……
已经进入顾县内。
周琥道:“殿下,按照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到达函谷关起码还有近二十日的脚程,我等每日傍晚便在就近的县城内寻家客栈歇脚,次日便继续赶路。”
“唔,”嬴政点了点头,要知道这可不像后世有高速公路,秦官路本就坎坷难走,再加上一行骑的不快,大秦地广人稀,函谷关是边界,长安则在大秦正中心,估算的这些时间还是在不下雨等正常情况下。“周什长有心了。”
“不敢,都是为陛下效力。”周琥拱手道。
一行人来到一家客栈,要了九间屋子,御林卫、熙卫等都是两人一间,伍家父子一间,嬴政独占一间。
嬴政和伍家父子的都在三楼,两边各有一间屋子住着熙卫,御林卫也都住在二楼靠楼梯的屋子。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好以最快的速度保护嬴政。
周琥要了些饭菜,任务在身也没敢点酒,骑马将近一天,嬴政也是乏了,也没和伍修铭闲扯,简单的吃了些菜喝杯茶水便上楼睡觉了。
林牧、沈矫、吕巍等三名熙卫见自家殿下上楼了,忙放下碗筷跟上去。穆括看了看楼梯,又看了看脸前的饭菜,一脸犹豫,最终叹着气揣俩馒头也跟着跑上去。
客栈三楼。
林牧见穆括手里拿一个馒头嘴里塞着半个馒头跑了上来,对沈矫、吕巍说道:“你们二人守上半夜,我和穆括守下半夜,万不可掉以轻心,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打起十二分警惕。”
“放心,我和吕巍可不是穆括。”沈矫看着狼吞虎咽的穆括打趣笑道,吕巍也一脸轻松。
素来沉稳冷静的护卫长林牧板着脸皱眉道:“出门在外,严肃些。”
“唯。”
沈矫、吕巍收起笑脸,挺直身子走到嬴政门口,左手扶着腰间剑柄,双目直视前方。
林牧拉着穆括道:“下楼要些干饼,沈矫、吕巍都没怎么吃饭,给他们送两个将就一下。”
“好嘞!”穆括满脸喜色,毫不留情的扔掉手中还没啃完的半个馒头,一溜烟跑下楼。
“这家伙……”林牧摇了摇头。
林牧身为『熙王府』内两百名『熙卫』的卫队长,向来以沉稳严谨著称,武艺却不是最强的。
『熙卫』中武艺最强的反而是最年轻且愣头愣脑的穆括。穆括武艺不凡,却年轻气盛,除了嬴政的命令外全凭个人喜好做事。
楼下伍家父子和御林卫们吃完饭后也各自回房休息,周琥和另一名御林卫住在二楼楼梯旁的屋子里。
周琥命令众御林卫披甲穿靴入睡,佩剑放在枕前,睡觉不得太沉。
安排好一切后,周琥总感觉还有什么疏忽,又将房屋的门打开,抱着剑坐在地上倚着屋门这才轻轻入睡。
半夜三更。
“呃啊……”沈矫张了张双臂,晃晃脑袋使自己清醒些,转头看吕巍,只见吕巍早已倚着墙入睡。隐隐见还能听到吕巍轻微的鼾声。
沈矫走来一巴掌打在吕巍脑袋上将其唤醒,“喂,你这厮怎么睡着了,再坚持坚持,一会就可以换哨了。”沈矫笑骂道。
“唔……”吕巍睁开惺忪的双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道:“我怎么睡着了?”
沈矫走回自己的位置,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噌!”一道利剑出鞘声响起。
“嗯?”沈矫下意识的将手按在剑柄上拔出腰间佩剑,吕巍也紧随之将剑拔出,警惕的望着四周。
沈矫向吕巍伸出手暗示吕巍站在原地守好屋门,沈矫一手握剑一手扶着剑鞘,微躬着腰悄无声息的走向楼梯。
空气死一般寂静,沈矫额头甚至布起一层细汗。
“唰!”沈矫猛然冲到楼梯口,向入口处刺了一剑。
沈矫一剑刺空,楼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沈矫不敢放松警惕,慢慢走下楼梯,只见在二楼上三楼的楼梯口处坐着一个身穿御林卫铁甲的汉子。
沈矫对此人有些印象,的确是此次使楚队伍中御林卫一员,好像叫邵竣,貌似还是个伍长。
只见邵竣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擦拭着手中锋利的铁剑,好似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见是『熙王』殿下嬴政身边的熙卫沈矫,邵竣咧嘴露出善意的微笑。
也不管沈矫是何反应,扭过头来继续攥着一块破布自顾自的擦拭手中锋利的长剑。
『呃……这家伙』沈矫愣了愣,将剑插回剑鞘,对吕巍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眼还在擦剑的邵竣。
沈矫走回原位,对吕巍说道:“自己人,御林卫的邵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