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君一指点在黑鬼面的脑后,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你倒是点到为止啊。”
定住的黑鬼面消失,留下一滩清水。
“替身吗?”雪君一点四周,停下游走的水球,“花哨。”
花哨的招数,雪君都不喜欢。
每一个水球化为一条线条,互相连接,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水流网络。
蛛网般的水流线条。
雪君就是蛛网的中心,接收四面八方的信息。
“你还有可以逃走的空间吗?”
立体的蛛网互相连接,最终贴在水流墙壁。
大河牢笼的河水化为一根根蛛网,交织在水牢,压缩黑鬼面的逃窜空间。
“你的长处是速度,短处是近战,在空间狭小、陷阱众多的水牢内,恐怕是难以发挥出真实的实力吧。”
雪君闭着眼睛,水流的波纹便是雪君的感知。
水流的波纹没有传递黑鬼面的位置。
“蛮有手段。我便来看一看吧。”
冰天雪地,水流结冰。
巨大的水牢化为一座晶莹剔透的玻璃球,雪君便是玻璃球的中心。
冰柱上布满了细小的冰针。
“我看到你了。”
玻璃冰球的中心没有雪君。
一根冰枪刺穿了黑鬼面,钉在了冰柱。
“你错了。”雪君站在冰柱,松开了冰枪。
巨大的玻璃冰球飞向天空,划过夜空。
玻璃冰球融化了,化作一场春雨。
大河之水天上来。
“为什么下雨了?”
廊下望月的柳泥,一伸手接住落下的雨水。
天空一片明亮,一轮圆月悬挂天空。
一个人散发着金色,于雨水下行走,披着月光落在院内。
他的身后是一个受了重伤的黑鬼面。
“怎么回事?”
“一场切磋罢了。”雪君淡然道,“他输了。”
被冰枪封住修为、无法动弹的黑鬼面立在院落。
“他是黑鬼面?南梁庙堂的人。”
“南梁庙堂?”雪君站在廊下,“你是黑鬼面?”
黑鬼面终于可以开口了。
“我奉南梁皇帝之命,前来和你切磋一番。”
“你还知道什么?”
“其余不知。”
柳泥回了屋,雪君站在廊下。
黑鬼面定在院落。
一夜过去,天光普照。
“仙师?”村民们推开院落的大门,看见一个空无一人的院落,“仙师您在吗?”
他们进了主房,掀开门帘,找遍院落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找到雪君他们。
“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狗屁的仙师!”村民愤愤然,离开了院落。
雪花消融。
官道泥泞。
披着一层柔和光芒的雪君走在南下的官道,身后是中了冰枪的黑鬼面。
他们在南下。
柳泥先行一步南下,不愿和雪君同路。
“我们切磋结束,为什么你还要定住我?”
“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份。”
昨夜大河水面感悟,雪君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南梁灾荒乱局至今没有打开一个局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秩序是世间最好的良药。
每一个人各司其职,便可以解决问题。
南梁庙堂处理灾荒的方法没有出错,灾民们至今还是流离失所,到底是谁的失误?
雪君决定南下,寻找失误的原因,重整秩序。
秩序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们终于到了天常郡的城郊,远望天常郡的城墙。
城门的两旁没有跪地乞求的灾民。
一群百姓们推着牛车进出城门,牛车上是堆满的粮食。
“赈灾使到了?”
“没有。六皇子需要时间恢复。急切之间到不了天常郡。”
天常郡便是赈灾的关键。
“雪君!”一名青衣修行者拔剑出鞘,指向雪君,“准备应敌!”
“看来你不好进城啊。”黑鬼面嘲讽道,“需要我的帮助吗?”
“我说过了,我只需要借用你的身份。”
城门吏搬动拒马,关上城门,来到城头。
一阵箭雨射向雪君。
雪君伸出一根手指,停下漫天箭雨。
箭矢停在半空,纷纷落地。
“打打杀杀,有失和气。”
雪君继续走向天常郡。至于城门被关,雪君没有打算从城门入城,从城墙入城也是可以的。
“逆贼!”千竹谷弟子跳下城墙,挥剑斩向雪君。
剑光一闪,停在半空。
千竹谷弟子也停在半空。
“说过了,打打杀杀,不好。”
雪君走到千竹谷弟子的面前,一指点在剑尖。
剑身碎裂,碎片落在地面。
“下次别这么冲动。”雪君正色道,“你太弱,冲动便是自寻死路。”
拒马被一指点碎。
城门被一指点碎。
入城的道路一马平川。
城墙的士兵们高举着硬弓,早已搭好箭矢,不敢放箭。
雪君瞧了一眼城头的士卒,走向县衙。
士卒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弓箭,死里逃生之感。
县衙大门前的街道空无一人。
石板地面的缝隙漏出微弱的金光。
金色的光幕上浮动金字。
青衣动了,拔剑出鞘。
雪君伸出一根手指,定住金光阵法的暗杀者。
“你还是输了。”
乌尚象瞅准雪君的空当,从背后突刺,却被定在半空,使不出半分力气。
“修行,实力才是说话的底气。”雪君取下乌尚象的佩剑,一指擦拭剑身,“一柄好剑。可惜了。”
剑身碎了,碎片掉落在地。
雪君走出金光阵法,进入了郡守的县衙。
千竹谷弟子从暗处杀出,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来!”雪君伸出手掌。
千竹谷弟子的佩剑脱离了,飞向半空,落在雪君的掌心。
“兵器,杀人之器,毁坏秩序。”
佩剑齐齐断裂,落在地面,砸出咣咣的声音。
一面地图挂在墙壁。
书桌上摆放着一堆政务公文,今天需要处理的公文放在桌子的正中间。一杆毛笔放在笔架。
最新的海捕文书的最上面一页便是雪君。
雪君成为南梁最大的敌人。
梁子心踱步,面相苍老了几分,颇为不安。
石开一身铁甲,沉默不语。
尚书不在此处。
“为什么仙师偏偏在此时回来?”
“修行者的战斗,本就是我等无法参与。看着便是。”
管家敲了敲门,“仙师想要见一下大人。”
梁子心和石开皆是一惊,“仙师是否安然无恙?”
管家犹豫片刻,“仙师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后面跟着一个颇为吓人的家伙。”
书房的大门打开了。
梁子心当先走出书房,石开跟着走出。
“南梁庙堂正在通缉你。天常郡也是南梁庙堂的一个郡。你不害怕吗?”黑鬼面颇为好奇。
“你抓不住我。千竹谷弟子抓不住我。天常郡的士卒们没有勇气射出弓箭。南梁庙堂还有何人可以抓住我?既然没有人可以抓住我,谁又能可以处罚我?”
这倒是一个问题。
黑鬼面无言以对。
千竹谷大弟子重伤,怀疑与雪君有关。
一城被毁。
千剑阁大师兄落败。
黑锦衣落败。
无人可以从雪君手上讨到好处。
“你的师傅是谁?你拜的是哪一个师门?”黑鬼面颇为好奇。
“你们不认识。”
两个人说话间,梁子心走进了院子。
“不意重逢仙师,在下不胜感激。”梁子心行礼。
石开跟着走进院落。
“我并非来帮你。我需要借用你郡守的权力。”雪君开门见山。
“仙师可是来平定灾荒?”
“当然。”
“仙师借用郡守权力又有何妨。”梁子心大笑,“不知道仙师如何处理平定灾荒?”
“乱世当用重典。”
天常郡粮市价格恢复最初的价格。粮铺的门口人山人海。百姓们守在牛车,牛车上是堆满的粮食。
一队士卒持长枪站在街道的一边,稳定街道的秩序。
尚书就在粮铺的附近,坐在茶棚下面。一身白衣多了些褶皱,衣角是灰色的尘土。脚下的布鞋沾满了泥土。
整个人瘦了些。
“大人。郡守传来消息,希望大人尽快回府相商要事。”
“大人可曾说了是什么事?”
“城郊发现修行者的踪迹,疑似是他们。”
尚书眼光一亮,“来得正好。”
城西一战后,天常郡的城郊没有修行者的踪迹,恢复安静。粮市恢复后,百姓们运送粮食,走的是官道,没有遭到过一次劫掠。
尚书走到城门口,看见困于金光阵法的千竹谷弟子。
尚书认得此人,他好像是千竹谷的弟子,来到天常郡抓捕雪君,窝在院内养伤。
走进院内,尚书看到一群动弹不得的青衣修行者,认得他们是千竹谷的弟子。
石板上堆着长剑的碎片。
尚书进了院子,看见了郡守大人,也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雪君一挑眉,“你似乎很意外。”
“你是南梁重犯,竟然敢闯入郡守县衙。”尚书朝郡守行礼,“士子请求大人关押此人,交由南梁庙堂发落。”
梁子心尴尬笑着,“先生言重了。”
“南梁庙堂发出海捕文书,大人的书房内就有一张。难道大人想要违抗南梁庙堂的律令,图谋造反不成!”尚书喊道。
庭院内的众人沉默了。
南梁的朝臣自当遵守南梁庙堂的律令,郡守和武将不好开口。可是雪君是己方阵营内修为强大的修行者,得罪此人,无异于资粮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