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掀起涟漪,春风吹动绿叶。
绿荫下的雪君打坐调息,回想先前的异状。将要突破修为界限,眼前的景象变化为一尊金色神明的景象,似乎与八方神明有所关联。
他们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神明吗?
心随天地转,一眼看天下。
耳边传来了一身怒吼,雪君猛然睁开双眼,凝神细听。
凉风习习,波光粼粼。
先前的怒吼倒像是一个幻听。
大河的波浪拍打着岸边,送来水面的阴凉。
“不像是幻听。”
雪君心念一动,眼前的场景千变万化,竟然出现一大片的黑色,如一面镜子投射出其中的场景。黑色的空间内亮起了一盏盏的灯火,照亮了乌尚象与雪君的战斗。
“神明的力量吗?”
心念一动,远方的战斗场景拉到眼前。乌尚象恐惧之下的一剑打碎了雪君的黑雾屏障,刺穿了雪君的护身符文,攻克了内心的恐惧。
“倒是有点意思。不过,这是假勇敢。”
雪君一动,便进入了黑色的试炼之地,想要去测试乌尚象的实力。与其用一个假的化身来当做测试勇气的挑战,不如应战真的本身才可以说明实力。而且,雪君也想要了解神明的力量。
星空的投影内,乌尚象战胜了心内的恐惧,右手死死地握住竹剑。
围观人群内的荀天守放下心来,按理说只要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一关,后面的挑战便不足为惧。
七位内门长老脸色一变,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进入了试炼之地,没有办法阻挡莫名力量的进入。
一道穿越之门,雪君从门内走出来,“与一道化身战斗,岂不是令人贻笑大方。我来当做你的对手。”
雪君微微皱眉,望向远处,看到试炼之外围观的千竹谷弟子们。
“你是雪君?”
试炼之地外面的千竹谷众人也惊呆了,没有预料到试炼之地会出现真身。
“此人便是雪君吗?”掌门询问。
朱听音走到掌门的身边,凝望星空内的雪君,仔细地观察雪君的样貌,“当有五分相似。”
“为什么?”
“一身黑衣变成了青衣,一柄巨剑也没有了。神采和相貌大概有五分相似。”
五分便足以了。
“可有办法将此人从试炼之地拖出来?”掌门询问旁边的内门长老。
内门长老皆是摇头。
“他是从另外一条通道进入试炼之地,不归于我们千竹谷的管辖。”
众人的视线回到天空,没有任何的办法,只有等待乌尚象和雪君战斗的结果。
或许,那个时候还会有办法吧?
乌尚象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战意正盛,“来吧,拔出你的剑。”
雪君破境后,改变一身的装扮,收起背后的巨剑,一身的黑衣也换成了青衣,只是没有料到千竹谷会发现陈云海的凶手是自己,倒也是造化弄人。
“不用。对付你,还不需要。”
口气更狂,修为更强。雪君等待着乌尚象的出招。
试炼之地划出一道火红色的烈焰,戛然而止在雪君的面前。跃动的烈焰还在汹涌地燃烧,剑尖距离雪君还有一个身位。乌尚象的身体像是陷入了泥潭,无法挣脱四周强大的定身之力。
“你还是弱。”雪君取下乌尚象手中的竹剑,“天常郡打碎你的佩剑,只是一时之气。你能明白修为强大不在外物,已是不错。”
剑身渡上一层金光,竹剑变得耀眼,又回到了乌尚象的手中。
雪君解开了定身之力,“你若可以挡下我一招,便可以证明自己的长进。敢不敢?”
“敢!”
雪君是乌尚象此次下山后最大的心魔,每一次握住剑柄都会想到佩剑被雪君轻轻地取下,内心发起一阵自嘲。视若性命的佩剑都可以被别人夺走,自己修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死也不可松开佩剑,这是乌尚象最大的执着。
打败雪君,这是乌尚象最大的信念。
“很好,修行本就是一条孤独的道路。自己做下的决定,才不会后悔。”雪君的右手做成握剑的样子。
雪君的手中明明无剑,乌尚象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剑意。
“一招。”
雪君轻轻地一挥,天地响起一道剑鸣声。
漫天遍地都是剑影,化作了剑意的海洋。
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海洋冲过,卷起陆地上的可怜人。
海浪过后,幸存的人跪在沙地。
“可惜。”
“不可惜。”
“为什么?”雪君反倒来了兴趣。
“我知道自己是弱小,便不可惜了。”
“有趣。”
试炼之地打开了穿越之门,雪君走向大门。
“你现在哪里?”
“我在简郡。”雪君说着,走进了传送之门,离开了试炼之地,返回到大河沿岸的森林。
乌尚象跪在地面,仿若从大海内逃生,浑身上下湿漉漉。
“我认输。”乌尚象挺直身子,对着四周的虚空喊道。
喊出了认输,乌尚象反倒释然了。
试炼之地出现了大门。
乌尚象走进大门,离开试炼之地,回到千竹谷的巨石前,看见四周注视着自己的火热目光。
不管是目光是好意,或是坏意,乌尚象坦然接受。
因为在试炼之地内,乌尚象找到了余生的目标。
一道身影跳了下来,化作一道青色光芒,来到乌尚象的身边,“为什么你要认输?你明明可以闯过后面的关卡?”
“为什么要继续闯关?”
“你糊涂吗!”荀天守想要怒吼,却又压制声音,“你不闯后面的关卡,视作认输,会被逐出内门,成为外门的弟子。难道这是你希望的吗?”
“这不是我希望的。”
“那你为什么?”荀天守迷惑了。
“但也不是我害怕的。”乌尚象释然了许多,“我没有闯过关卡,于我无益,于我无损。难道我闯过了关卡,便可以击败雪君吗?雪君击败了我,也使我清醒了。这些年多亏了师父的照顾。”
“你要去做什么?”荀天守有些着急了。
“明天清晨,我便下山。”
师徒俩边走边聊,遇到围观天星象阵试炼的掌门等人。
掌门等人的脸色皆是阴沉不定,不好多说。
“你且等着。”掌门开口了。
乌尚象向诸位师长行礼,最后向师尊行大礼,“小子多年,承蒙师门照顾。此次闯关失败,有辱师门,愿承担责罚,成为外门弟子。弟子明日清晨便下山,寻求修行之道。”
掌门思前想后,只有挥挥手,“下山历练也是好事。”
荀天守还想再劝,看到乌尚象坚毅的目光,心里发苦,明白弟子将要下山远行了。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乌尚象告别诸位师长,转身走向前院,一柄竹剑随其左右。
清晨曙光临高山,一身青衣出山门。
乌尚象走下台阶,想起当年便是如此走进了山门,成为了千竹谷的弟子。
一道目光始终注视着乌尚象的背影,荀天守站在半山腰,想要送一送自己的弟子。或许,这就是师徒间最后的一面了。
这一道目光如此灼热,乌尚象挺起胸膛,眼泪也是如此灼热,走完了台阶,来到了山脚。
简郡的乱,不是简单的乱。
抢夺和厮杀是简郡乱民的日常生活。
农田早已被大河之水淹没,粮食的粮价早已被抬高。
简郡一共有十二座城池,县令或是死于盛恩如之手,或是放任不管。
乱民之中多了一个奇怪的人。
他穿着一身青衣,没有兵刃,遇到每一个人都会询问,问题就是你认不认识一个人。
即便是攻城大战,他还是拉住一个人就问,不管天空飞来的箭矢和劈向自己的刀剑。
问题很简单,知道答案的人很少。
“简郡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啊?”雪君找了两天,听到的回答都是没有见过此人。
“我认识此人。”
回答问题的人是一个黑衣人。
“哦。”雪君心念一动,远处的黑衣人便飘到了雪君的面前,“若是欺骗我的话,你的下场会很惨。”
黑衣人还没有想通其中的道理,便自行飞到了雪君的面前,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了。
“我不!”
雪君不等黑衣人反驳,右手摁在黑衣人的脑袋,低声问道,“你认识我要寻找的人吗?”
黑衣人目光呆滞,“不认识。”
“你撒谎的理由呢?”
“大人想要借用你的力量,除掉简郡的一个威胁。”
“哦?”雪君听到有意思的内容,“你的大人是谁,简郡的威胁是谁?”
“我家大人是简郡郡守盛恩如,简郡的威胁是柳泥。”
“柳泥人在何处?”
“听闻躲在梁古城。”
雪君收回右手。
黑衣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车马粼粼,铁甲分明。
一支蜿蜒绵长的军队行走在官道,他们皆是一身黑甲,只露出一双眼睛,壮如小山。
官道通向简郡。
中军还有一辆华冠马车,马车内是南梁的太子,此次南下的安抚使。
梁坤兰。
随行还有太子府的太子洗马、舍人等等。太子詹事的李玄随同南下,为太子出谋划策,安抚简郡的乱民。
南下平叛是上将军常昊天的嫡系军队,大约是两万人。当时夜袭西楚大营的南梁军队便是上将军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