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安好。”
拐角处突然冲出了一个人就跪在了姜祈前头,姜祈正出神着,尚未反应过来,倒是把红棠吓了一跳,护着姜祈连连后退。
后面的侍女们连忙护着,一个圆脸的侍女立时冷了脸,站了出来看着那人厉声道,“何人!”
“奴婢安氏请大姑娘安。”穿着青灰色衣裙的安氏说完,便把头深深的低下去,仿佛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一般。
“安氏?”
姜祈似是一时想不起来,红棠见状便在她的耳边提了一句,“安氏是四姑娘的生母。”
姜祈从记忆里翻出这个人,重新审视着。
安氏本是三房沈罗允院中一个不起眼的丫鬟,一次醉酒后发生了关系的,沈罗允酒醒了也就不记得这档子事了,安氏也知趣的没提起,直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去求了老夫人。
老夫人做主给她抬了姨娘,划了一个院子给她住,那时沈罗允一心搞事业,倒也没有姨娘什么的为难安氏,生了四姑娘沈盈后,母女俩日子过得倒也尚可。
安氏相貌平平,沈罗禹不喜,在沈盈四岁时在阮郡某个小县蹭了个县令上任去了,留下安氏母女在府中。
她们娘俩便只在逢年过节什么的,给老夫人请个安,露个脸,就回自己的小院待着了。
后来升为郡守的沈罗允为表孝道,将老夫人接去阮郡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享清福去了。
时间久了,几乎没人记得她们娘俩。
连沈祈都未曾记得她那位四妹妹。
即便是沈蓉回府,也没想过要拉拢安氏,一是安氏本就是个丫鬟,眼界小,又是三房的人,在如今的沈府或者尚书府,都是没价值的。
回过神来,姜祈看向眼前弯着腰低着头的安氏,乌云般的发髻里那几根白发如此明显。
唉,到底是岁月不饶人,还是深宅水太深。
“快快请起,不必对我行这么大的礼。”将手中的瑞香花递给红棠,姜祈虚扶了一把安氏,“你这是去做甚?”
安氏低着头,也不言语,只搅着手中的帕子。
因着沈罗禹几位美妾的缘故,安氏向来对于后花园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生怕沾到了什么争斗里,连累了沈盈。
今个却是如此反常,又支支吾吾的,前世这个时间点前后发生了什么事?
沈祈从苍容山归来后,就潜心养“病”了,病好的时候只听说她的四妹妹沈盈生了急病,送去了庄子上养病,没过几天就病没了,留在府里的安氏伤心过度,也想跟着一块去了。
还是沈祈给劝回来的,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心疼那位素未谋面的四妹妹,但总不能人死了活人也跟着受罪,便与年氏说了,让安氏去怜苍庵为沈盈祈福,愿她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谁知那安氏思女心切,竟趁着侍女不注意,吞金自杀了。
留下遗书一封,上书对不起爹娘与年氏云云。
年氏听闻此事也是怜惜,修书一封递给远在阮郡已经升为郡守的沈罗允,敲定了将安氏升为良妾的事,风光大葬,也算是给了个体面。
好好的两个人,说没就没了,沈祈还没缓过劲来,就知道了原是二房的沈竞下的手。
是沈竞欠了赌债,想把沈盈卖给长乐坊还债。
碰巧年氏与沈罗禹不在府中,年重锦又是上学去,沈竞就这么堂而皇之得将沈盈从沈府中弄出,卖给了长乐坊。
后来的结果是,府中皆知沈府四姑娘沈盈重病,后暴毙。
而沈府三公子沈竞学业有成,在沈罗禹的举荐下去了远在阮郡的彭越学府,深修。
沈祈得知此事是去过沈罗禹那讨个说法的,沈盈好歹也是她沈家的血脉,沈祈不懂为何她的父亲如此轻拿轻放?
只得了沈罗禹的一句,“沈竞是沈家的继承人。”
也是,二房只有沈竞一位男丁。
如今莫不是沈竞动手了?
姜祈当即问道,“可是四妹妹出了什么事?”
安氏闻言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又跪下了,给姜祈磕了一个头,言语中带着哭腔,“请大姑娘救命!”
姜祈一惊,急道,“你好好说清楚,救谁的命?四妹妹怎么了?”
安氏便把她看到的事说了。
虽说年氏持家,一向秀外慧中,不曾有过半分克扣安氏院子的用度,却也没有半分偏颇照顾。府里的婢仆们向来都是拜高踩低,见谁失势,能克扣的就都毫不客气。
三月的天气,阴沉沉的,窗户也不知怎的漏风了,沈盈与安氏只有一床薄被,于是昨个后半夜沈盈就在狂风吹拂下着了凉,早上起来就开始发热。
安氏早上去看时也是惊了一跳,托贴身的丫鬟去请为了沈祈仍留在旧府的年氏,若是她直接去找府医,指定是被敷衍的。
丫鬟一去不返,眼看着沈盈越来越严重,安氏便锁了院门,自个去年氏那。
她只有一个丫鬟,也知道此刻将沈盈一个人留在院中,万一出个什么事会怎么样,可她没法子,年氏是她唯一的希望。
到了年氏的漱影院被告知年氏今日去了程御史夫人处,也没有丫鬟前来,安氏顿时心灰意冷,回去的路上想着不对劲,急急忙忙的赶回她的小院。
刚好看到她的院门大开,而沈竞带着一群小厮绑着昏沉的沈盈正往出走着。
“你们哥儿这次可要赚笔大的,待我将沈盈交给长乐坊,还了债,余钱请你们去密云楼大吃一顿!”沈竞搓了搓手,双眼露着精光,兴奋道。
“竞哥儿威武!”小厮跟着起哄。
“可惜那安氏不在,母女两人,岂不赚翻?”
见这情形,若是安氏敢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敢将安氏一并绑走,安氏死命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个劲的就往漱影院跑。
跑到了花园才想起范氏今日不在府中,沈罗禹也不在。
正六神无主时,正好看到了姜祈。
安氏言语清晰,快速的就说完了当时的情形。
“你是说,确是二房的沈竞绑了四妹妹?”姜祈皱了皱眉头,沈盈一个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而沈罗禹的处置是如此轻拿轻放,偏偏老夫人也是默许的,真教人心寒。
留这么一个人继承二房香火,要来何用?
此次花园之行,竟有如此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