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琦怕还是带着郑延寿悄悄从后门进了易居。这刚一进门,梁琦便撞上了同样刚刚回来的王勇。见王勇的衣衫有些破损,身上还有斑斑血迹,梁琦担心地问道:“王兄,你负伤了”?王勇呵呵一笑道:“我说梁小弟,你未免也太瞧不起哥哥了吧。”说罢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骄傲地说道:“对付这些小喽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你放心,这些都是敌人的血,我就受了点皮外伤,都不碍事”。听到这,梁琦原本悬着的心,才勉强安稳了一些。
“梁小弟,话说回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王勇问道。梁琦叹了口气后,低声讲道:“唉,秦姑娘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这不我听了咱先生的话,从外面请了个名医回来”。说罢,梁琦比划了一下身旁的郑延寿,简单地给二人彼此介绍了一番。王勇听后点了点头,把梁琦拉到了一边。“梁小弟,你适才说,这是咱先生介绍来的?先生是怎么知道此事的?”王勇问道。梁琦细思一番话,回道:“不错。刚刚我安顿好秦姑娘,准备出门找个郎中给她瞧瞧,结果正巧碰见了上楼来的先生。他见我神色匆忙,一番盘问之下我只好告诉他是我有一朋友受伤在此休养。之后,他便向我推荐了这位方圆几里内最有名的郎中郑延寿郑先生。”说罢,梁琦带着王勇回到了郑延寿的身边。
此时这梁琦虽不敢说对郑延寿知根知底,但起码他已经把郑延寿当作自己人对待,因此也并不怕他起什么疑心。一行人沿着楼梯走到了二楼的客房,一路上梁琦也当着郑延寿的面,将秦雨瑶中箭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二人听。郑延寿听后,内心也不免为她舍身救梁琦的行为而感动,虽说她本是仇家之女,可就凭她危难关头挺身救人的这番行径,就与她那卖主求荣的父亲是大大的不同。王勇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从初次相遇时,秦雨瑶那针对二人的态度,再加上今天早上发生的那一系列的事,王勇此时不得不以为这二人只见已经夹杂些难以名状的情愫。于是他戏谑地问道:“才见了一面,人家就替你挡上箭了”?见王勇不怀好意的笑着,梁琦只是默默垂下了脑袋,却没再搭理他。
三人来到了秦雨瑶的客房中。见到了此时静静躺在床榻之上的秦雨瑶,郑延寿不禁双眉颦蹙。此刻这秦雨瑶虽然面无丝毫血色,但仍是难掩其五官端正,面庞清秀。细看一番,其眉眼见透出一种清新绝俗的动脱之美,试问这样的女子,世间那个男人能不倾心?若非梁琦是南乔后主,身负雪耻之责,复国之命,郑延寿料定就算是卫平亲自来了,也不会反对她和梁琦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郑延寿本来就年长梁琦一旬,自然比他经历之事要多。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察觉到了梁琦看这秦雨瑶的功夫不一般。这种眼神绝非是普通男子见到绝色美女时才有的,这是一种蕴藏着说不出的怜惜和心疼的眼神。而且一般这种眼神,也只在情人的眼中才会有。
这延寿心想:“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少主多半是对她动了心思了。少主啊少主,虽然属下承认这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可你千万不要忘了,你与她父亲可是有着不可磨灭的血海深仇啊!你若真与她在一起,这日后又怎能狠下心来动手呢!”郑延寿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了下来。他在秦雨瑶的床边盘桓观察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少……噢不,梁兄弟,你去打一盆热水来”。来时的路上梁琦就曾吩咐过,在外人多眼杂,暂时不要对他以少主相称,以免有人别有用心。郑延寿时刻牢记在心,只是方才见了这少主与秦雨瑶这二人之间朦朦胧胧纠缠不清的样子,这才乱了分寸。
按照郑延寿的吩咐,梁琦打来了热水。郑延寿让他把水盆先搁到了一边,以待过会儿使用。他又示意王勇将昏迷的秦雨瑶扶起,好让自己为其把脉,探探伤势。
郑延寿双目紧闭,一手搭在秦雨瑶的玉腕之上,另一只手在掐算着什么。王勇见状倒有些不放心了,瞧郑延寿这样式,丝毫不像是个郎中,倒像是在江湖上四处奔走的算命先生。王勇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梁琦,掩声说道:“这人不会是个江湖方士到处骗人的吧?这真没什么问题?”梁琦自信地答道:“放心吧王兄,此人虽然看起来古怪,但他的医术还是可以信得过的。再说了,帐房先生的话你也信不过吗?”。见梁琦都这么说了,王勇纵使心里千万个不放心,也只好重新站回一旁静静地等待了。
不一会儿,只见郑延寿睁开了眼,缓缓起身走到梁琦面前恭敬地上前一拜,说道:“梁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梁琦照做。两人来到了离床榻有些距离地窗户旁,王勇则继续守在秦雨瑶跟前。
郑延寿开口道:“少主,这秦姑娘所中之箭名为勾股箭。由于箭头的材质和形状特殊,因此呢,这创口也就比较难愈合,需要时间来静养。这箭上涂的是我南乔国从前惯用的一种名为‘离翘‘的毒,这种毒大多是涂在执行刺杀任务时刺客的兵刃之上,或是上战场时弓手的弓箭之上来使用。这“离翘”之毒它在体内蔓延速度当日最急,随后逐日变缓。前期虽不会直接致死,但会让人痛苦难忍。若非在一周之内彻底清除,便会遍及五脏六腑,最后发作时,中毒者全身溃烂而死,那死状简直惨不忍睹”。梁琦大惊,赶忙问道:“先生,这毒既是我南乔所用,那这’离翘‘之毒该如何祛除还请先生速速道来!”郑延寿又说道:“少主所言不错,属下精习各种医书典籍,自是知道这解毒之法。之前呢,世人都说,中了这’离翘‘之毒,便可以翘首盼着离世的日子了,这也是这毒名字的起源。其实这毒呢,说好解也好解。首先要将中毒之人体内的毒血全部放出,然后取其体内干净的血液,将其加入到我秘制的解毒汤药内让中毒者一并喝下,修养数日后,便可彻底痊愈”。
听到郑延寿的这番话,梁琦是又喜又惊又悔。他想:“照郑延寿的话说,看样子之前我的推断应该是无误。那些追杀我们的人,看样子就是一些南乔旧部。都怪我,若我能早点与卫叔他们相认,秦姑娘不用替我受伤不说,也就不会枉死那么些兄弟了……”梁琦很快就收起了自责,转眼间用兴奋掩饰道:“那太好了先生!那我们抓紧开始救人吧!”此时,梁琦察觉了郑延寿的脸上有一丝丝为难的表情,料想他应该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了先生,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梁琦问道。“少主,这秦姑娘的中箭部位在肩部,要想彻底将毒血放出的话,恐怕……”郑延寿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少主,那我直说了。”郑延寿踱来踱去,决定还是直接挑明的好。“少主,若是平时,一般的男子中了这毒也就算了,直接给他用刀划开一口子,把毒血放出,然后再催动掌力逼出,事结之后再敷些草药也就罢了,可这是个黄花大闺女啊,属下不忍……”见郑延寿一个大男人竟是因此事感到为难,梁琦还以为是有什么其他难办的事呢。
“先生,这还不好说。你用刀划一道小口,然后催动内力将毒血逼出不就完了?此事有何难的。”梁琦说道。郑延寿连声打断道:“少主,若搁别的毒药,这方法确实不失为一良策。但若是用来解这‘离翘’之毒,却是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梁琦听后又连忙问道:“有何不可?”郑延寿讲道:“适才我已说过,这毒初时在人体内血液之中流通速度极快,尤其在毒发首日之时,它会蔓延到全身一半的血液之中。如今,此毒已在她体内扩散多时,这第一步放血自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之后若催动内力强行将其逼出,反而会加速它在体内血液中的流通,从而加重伤情的。”梁琦听后大惊,“竟还有此事?”梁琦没想到,这“离翘”之毒竟然这么厉害。现在既然自己已为南乔之主,之后一定不能再让这些人用这毒去害人了!郑延寿点了点头。梁琦继续问道:“先生,那依你的意思呢?”郑延寿不好意思的说道:“依属下之见……”见他又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梁琦用命令的语气道:“先生但说无妨,只要能救她。”“好,那属下便说了。属下当下即有一法可救秦姑娘。其实与刚才少主所说无异,只是需在运功之前多加一步,那便是先在她的伤口处敷上在下特制的五服贴,然后即可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了。只是敷五服贴时,要褪去她的衣物,这件事……”
这五服贴乃郑延寿所制的疗伤神药,普通刀伤箭创敷一贴后次日即可恢复如初。之所以它能如此见效神速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它可以快速使伤口闭合,同时减缓伤口处的血液流通速度,已达到治伤的效果。
梁琦听到前两话后,当即在心里高兴道:“先生,这有何难?”只是又听到后面两句,他的脸上登时一片绯红。虽是为了救人,可照这郑延寿的话来说,这毕竟是一黄花大闺女啊。先不说以后如何,这若是让周围的人知道了,自己还如何做人,这让秦姑娘又如何做人?梁琦与这秦雨瑶非亲非故,又无定下姻亲,仅仅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若真的如此做了。这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吗?这种事,梁琦是万万做不来啊。虽然这梁琦并没有因为这秦雨瑶是敌人之女而见死不救,但那也是建立在对方有恩于自己的基础上,若没有这个层面的原因,自己断不会将其救会的。梁琦这会儿是左右为难,只盼着自己若是生得一女儿身就好了。
梁琦走回床榻旁,看了看病榻上的秦雨瑶,巴掌大的俏儿脸让人是越看越心疼。“少主,您想得怎么样了”?郑延寿走了过来,在梁琦的耳边悄声说道。“喂喂喂,有什么话还不能让我听见的?莫不是你这庸医治不了病,要推卸责任吧?”王勇不爽道。郑延寿没有理会他的话,仍然是看着梁琦,等他拿主意。
“王兄有所不知……”梁琦红着脸将这解毒治愈之法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王勇。王勇听后不惊反喜,大呼道:“那再好不过了啊!”梁琦拍了拍王勇,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小点声。王勇也意识到这件事不宜声张,于是低声道:“你想啊梁小弟,你若是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没准这秦姑娘念及你的恩情,便以身相许为报了呢!再说了,这秦姑娘家多半是城里大户,你怎么想也没亏吃不是。”说着,王勇一把将梁琦搂在自己怀里,坏笑道:“梁小弟,据我这几日的观察,你对这秦姑娘恐怕早就心生欢喜了吧……”梁琦一把挣脱了出来,连声否认道:“王兄,不许胡说!你若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兄长!”王勇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赶忙是退到了一边,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