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琦起了个大清早,见别的人还没起,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先转一转。
因为昨日来的匆忙,并没有好好关注一下这酒楼的构造,环境和摆设,再加上回住处的时候天色已黑,所以也没有看清路上有些什么。
从住处出来后左拐,有一条长长的弄堂,穿过弄堂,就进入了酒楼的后院。这后院不算小。紧东头有一个大仓库,用来存放食材和喂养打尖客人的马匹所用的饲料,仓库旁就是厨房。在仓库它对面,以北是用来马厩,以南是猪圈,其二者中间是一块被圈起来的小场地,用来饲养些鸡鸭。后院的正中呢,是一个鱼池。可以说,这家酒楼的大部分食材,是自己供应的,也正因如此,这里的生意一年四季都算不错。
“梁小弟。”走来的人是昨天被账房称作小王的伙计。
梁琦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只能向他先微笑致意。
“起这么早,够勤快的啊。”正说着,姓王的伙计一把把胳膊搭在了梁琦的肩上。
“初来乍到,早起熟悉下环境。”梁琦应道。
“我叫王勇,来这有两三年时间了,以后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王勇倒不见外。
“谢谢。”梁琦略显羞涩地说。说罢,两人结伴,往酒楼内堂大厅走去。
“好了,我们每日卯时就要开始做工,准备食材,然后,巳时左右开门迎客,这些简单的问题你且记下。”王勇又开口道。
“好,我记下了。”
“哈哈,你瞧我竟把这事忘了。”王勇拍了下脑袋,“我忘了梁小弟的记性好于常人不少,即使把每日要做的工事都告诉你,应该也无妨吧?”
“无妨,无妨。”梁琦尴尬的笑道。
接着,王勇滔滔不绝的介绍了在“易居”每日要做的事,还有起居等一系列的琐碎的事情,最后甚至连工钱都给他介绍了。
“王勇,我这是第一次进城来,你方才说一个月的开支每人七百文钱,这些钱可能买五十斤粮食?”梁琦问道。
“开玩笑,我们酒楼可是方圆几里地内条件最好的酒楼了,就说的这些粮食,买完了应该还会余下些。”听到这话,梁琦就放心了。
因为按之前旬阳规定的,每家每户要把今年粮食总产的一半上缴。当然,这一半要均分到十二月里,逐月上缴。为了防止他们虚假上报,旬阳还专门找了人挨家挨户的丈量他们的土地,让他们每人上报今年预估的产量,他再根据自己统计的结果来进行估计,酌情增减些。这要是收成好的年份,这目标想达成并不难,但若是遇到旱涝,粮食又无库存,很难保证每月都能上缴达到要求的粮食。这就是旬阳的精明之处,既防止了底下的人耍心眼,又防止了他们有些人直接上报朝廷,因为他的这个目标,并非是绝对完不成的,即使打了官司,凭借他父亲的人脉和实际情况,他也有很大的机会赢得官司。
这之后,账房又嘱咐了他一遍他应该做些什么。最令他想不到的是,是这易居的结账方式。这里的每个人在定完餐以后,都会由跑堂的递给他们每人一根竹签,这竹签厨房的厨子也有根同样的,竹签上的数字对应他们的桌号,在结账时客人只需把竹签交给梁琦就可以了。而梁琦的工作,一方面就是要从他们桌上的食物得知他们应该交多少银两,另一方面盯着桌上的客人是否已经结过帐了,这差事搁一般人那恐怕做不来,但对梁琦来说并非难事,也可以说是人尽其用。这个办法杜绝了有逃单现象的出现,据账房说是他昨晚琢磨了好久,才想到的绝妙主意。
很快,梁琦就开始了他首日的差事。他的工作很简单,收钱,看桌,传递消息。因为吸取了前人的教训,他干脆直接坐在柜台前收账,别人把帐结了,他这边也就记下了,一天下来直接算出一天的总账,然后登记在册,这也就避免了账目一周一结的繁杂。账房先生听了此事,更是对梁琦赞不绝口,称他是福星,是易居捡来的宝。很快,街坊里就传遍了易居新来了一个算账如神的人,而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有很多的人甚至慕名拜访,也有出题考他是否如传闻一样神的,最后也是心服口服。因为梁琦的存在,易居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更好。
酒楼的生活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梁琦对于以后按月缴齐粮款也是越发的有了信心。
这日,梁琦如往常一般在柜台前坐着,接过了又一根客人的竹签。“客官,我不记得有这根竹签。”梁琦看了看竹签后,头也没抬的说道。
“你就是梁琦?”说话的这人是个身高六尺左右的男子,着一身黑衣,左手执一把剑,说话间透漏着些许的不友好。
“是。”梁琦应道。
“跟我走吧。”正说着,这男子的右手已经上前把梁琦拉起,没两步便被看到这一幕的跑堂王勇给拦住了。
“这位客官,您吃霸王餐,也没有把算账的劫走的道理吧。”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王勇此时的表情,还真应了这句话。
黑衣男子见状,缓缓说道:“识相的话,就让开。”说罢,便不再理会王勇,向王勇没有拦到的另一侧走去。
王勇上一秒还在黑衣男的身后,下一秒竟又拦在了他身前,并且,也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这黑衣男子见王勇不依不饶的架势,决定给他点教训。只见他右手牵着梁琦,拿剑的左手提起平于胸前,将剑一横,瞬间内力外逼,将王勇震得向后退了三步。王勇一个踉跄,被门槛一拌,直接倒退出酒楼大门,一屁股坐倒在大门外。眼瞧着要打起来了,离门口近的客人哪还顾得上吃饭和结账,纷纷起身头也不回的就冲出酒楼逃命去了。
“哎,客官,客官,还没结账呢。”反倒是坐在大门口的王勇,这时候首先发话了。无奈,这时的客人脑袋里想的全是保命,哪还顾得上这许多呢。
“方才我已经一让再让,可现如今你搅得我们生意都做不成了,你想怎么赔?”王勇缓缓站起,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变的仍是那副笑凄凄的模样,只是那笑中,多了几分狠辣。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并不接茬,只是拉起梁琦的手,自顾的踏步出门,没有理会一旁的王勇。
眼瞧这黑衣男子带着梁琦走出了大门就要往西去了,王勇顺势从门内拿了个扫地用的扫把当作兵器,从后方追上。接近时,只见王勇“咻”的猛然跃起于空中,将扫把举过头顶,朝黑衣男子狠狠的劈了下去。黑衣男子不慌不忙地把身子往左侧一倾,灵巧的化解了这王勇的攻势。
“想不到,你人不讨喜,可这功夫还挺俊的。”王勇戏谑道。话音未落,王勇立刻重新收拾攻势,他将扫把在腰间盘旋了一圈后,突施冷箭,在扫把的整个身形将要出现在他身前时,他猛然间一扯,手腕一抖,将扫把抛于空中。在扫把从空中掉下来时,他直接抓住扫把的最尾端,迅速地反手扫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也不再忍让,梁琦像是被任意摆布地玩偶般,直接被扔到了街边一个小货摊后。梁琦也并不傻,他悄悄地找了一个不会被黑衣男子再次发现,而且又能偷偷看到他们打斗的角落里藏了起来。一方面这样做有一些想看热闹的因素在里面,而另一方面是他不认为王勇能打过这男子。他想,既然自己是黑衣男子要找的人,而且对方又没有直接伤害他,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自己可以跑出去,保护王勇也说不定。
街上的人见王勇和黑衣男子打的热火朝天,被吓得四散逃窜。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瞬时一呼而散。
没有了梁琦的累赘,黑衣男子也终于准备好好地与这王勇较量一般。
那扫把在王勇的手中仿佛有了魔力一般,无论他怎么抛,怎么扔,最终都会落回他的手里,就像是与他签订了某种契约,要终生听命于他。这会儿,王勇将一只手匿于背后,握住了木棍和前头连接的部分,顺势往另一只手上一送,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左脚一踏,一蹬,他整个人倾斜着直指黑衣男子的方向刺去。
黑衣男子见状将剑鞘一横,硬是接住了这一招。王勇接连刺了好几招,却都被他用各种的招式化解,但这王勇,却一直没有等到男子拔剑出鞘和另一只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出招。
“瞧好了!”正说着,王勇将内力注于左手,又逐渐推送到掌心。只见这扫把尾部像是被吸引了一般,牢牢地被他控于掌心。随后,这扫把竟自地像炉架中的烤鸡般旋转了起来。很快,扫把的木把一端就又刺向了黑衣男子的身前。
只是这回,他仍然没有出剑。只是左臂牵引着左手缓缓抬起,手中的剑鞘一别,这王勇的扫把就被他夹于腋下。眼见这王勇就要连同扫把一样动弹不得,他心一横,取消了注入了内力的扫把,强行切断了二者间的关联。扫把像是失了魂般的直接掉到了地上,此时的它与普通的扫把再无两样。
王勇并不服输,当即化左掌为拳,下一秒就打在黑衣男子的脸上。黑衣男子的脸一侧,仍是提起左手,将剑鞘一横,用内力将王勇震开。
两人又交了十余合之后,仍是胜负难分。但这黑衣男子,自始至终,没有出剑,没有出背在身后的手,只是一直在顺势而为,从未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