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过后，顾南寻下了决心：“那听你们的，我明日便去鬼域。”
见她欲一人前去，顾尘沙出声制止：“南寻姑娘，你毒发时需有人在，还是找一个人与你一同前去罢。”
“我去。”
话音刚落，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
陆景止放开捂着伤口的右手，血液顺着指尖滴答落下，他目光幽暗地落在她身上，转而走到君晏卿身边，放低声音道：“晏卿，这些时日，夜雪城之事，帮我代为处理。”
君晏卿冷冷清清地睨了他一眼：“以往哪次不这样，你还不如把整个夜雪城给我。”
“你若想要，也不是不可。”他懒散地笑，语气里却没有玩笑之意。
君晏卿接过他递来的密令，冷哼：“你不就是知道我不想要。”
他知道君晏卿办事的能力，虽然这人不爱功名利禄，但只要接受一件事，总会尽力办妥，让人挑不出一点刺。
陆景止向前走了几步，她正疑惑地看着他，似在询问为何他要自请陪她前去鬼域。
他刚要靠近她，便被临风挡下。
临风心间还有不快，沉着脸带着深深敌意冷嘲：“陆公子，我徒弟有三个师父在这儿呢，怎么好意思麻烦陆公子？这件事用不着你费心。”
叶疏墨出声应和：“我和他们可以送南寻去鬼域。”
他未看他们，目光直直盯着沅衾怀里垂头沉思的女子，恢复了以往的慵懒模样，道：“顾姑娘是我带来的，那一掌是替我挡的，此事我有责任，她现在也还是我的抵债丫头。”
她抬首，眸底多了一分冷意。
“况且，老头子不是让你们帮九歌城处理之后的事么？”目光扫过变了脸色的三人，他微微抿了抿唇。
没给他们机会，陆景止又从腰间拿出一枚叶形的木笺，道：“求见鬼医需要长生笺，陆某前不久刚寻得一枚，诸位若有，那陆某便不用去了。”
临风气结，但找不出话语反驳，将剑重重击在地上，怒气更甚。
顾南寻适时开口，冲他一笑：“临风师父，沅师父，叶师父，你们还有事要做，不用管我了。”
她知道陆景止在想什么，虽然她不觉得他有什么欠她的，但也知道师父们有要事在身，既是如此，这样争吵下去也是无休无尽。
她与这个人的牵扯，也早该结清了，既然他执意要去，那若是能从鬼域活着回来，算是互不相欠了。
“陆少爷，我跟你一起去。”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撑着沅衾的手臂站了起来，双腿因冰寒而酸软不支，险些又摔了下去。
临风没再说什么，只叮嘱了她几句，便一脸不悦地转身走远，她叹了一口气，临风师父在旁人眼里性子冷，但他待身边之人，却总是无微不至。
她又看向叶疏墨，这个吊儿郎当的一代风流雪杰，今日竟寡言少语，面色不佳，她走到他身前，“叶师父，你受伤了，师父给你的伤药还有么？”
“有。”他低声答，而后沉默。
顾南寻惊异地看了他几眼，忍不住询问：“叶师父，你怎么了？”
他摇头：“没事，南寻，路上小心。”
目送他也前往正去收拾战场的临风身边，她疑惑地盯了好一会儿。
次日便要出发，她四肢仿佛被抽去力气，也内力全失帮不上忙，沅衾便先送她去休息。
一片狼藉的战场还需要清扫，死去的将士还需要安葬。
目睹一切的阿欷面上闪过沉痛之色，移开眼，朝顾南寻道谢：“九歌今日之灾，我与兄长危难之间，还没谢过姑娘相救。”
她摆摆手，“城主不用谢我，杀缚骨本就是我的个人恩怨，与你们无关，守住城的，是在场所有人。”
往近了看，阿欷的确是有帝王之气的女子，眉眼与陆景止也有几分相似，他们会是兄妹倒是让她十分惊讶。
怪不得陆景止与叶疏墨聊了一会儿，便执意要来九歌。
客套之后，顾南寻环视一圈，参战的除了顾尘沙和沈暮歌，多多少少都负了些伤，那些红衣人轻功身法过于诡异，不像是内陆的门派。
只是她身上寒蝶蛊发作得太厉害，他们只顾着她了。
“沅师父，你们的伤切勿耽搁。”她忧心忡忡地对沅衾道。
沅衾笑了笑，“你别担心，他们那把老骨头硬着呢，我会盯着他们养伤的，你呀，照顾好自己。”
顾南寻点了点头，路过陆景止时，看他左肩湿了一片还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眉头一皱，道：“陆少爷，您的伤口还在流血……”
“嗯，等会儿上药。”他淡淡应下。
她没再说什么，跟随沅衾去了长宁殿后面的庭院。
满地血腥的场景在眼前换成春夜的温和月景，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象，仿佛两处的月，不是同一轮。
她闭眼，只觉头重重的，今夜发生的事让她心生疲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