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新闻报道,格劳夫汀的核事故调查重启,教会第一次与外敌正面交锋,是战争的预兆还是停火的前夕?今日圣域广播系列报道……”
安东坐在椅子上,把收音机关上,他已经不愿意再听见这档新闻了。离夜班时间还有一会,他还是选择去看看他的植物,现在已经不止一盆了。校长给的植物已经快要成熟了,结果有点哭笑不得,他满怀希望地把它养大,想看看校长在它身上寄托的话,没想到长成后的植物竟然是一根胡萝卜,这让他有点想笑。
校长室对的,在粮食不足的年代,食物就是第一优先,哪有空闲的土地种其他植物。校长也许真的在这里面埋藏了更多的意思,下夜班的时候他又买了六七个花盆,种点西红柿、黄瓜之类的,一是装饰一下空洞的房间,二来也算是加餐了。
“上班去了,等我回来。”他已经和他的植物们建立了友好的关系,他觉得这样很亲切。
一样的工作,现在工资涨了后日子总算不会过得紧巴巴了,他像往常一样搬起一个货箱,却被其他工人打发走。今天的货物不大一样,他负责协助叉车把货物搬到卡车上。
“小心点,这可都是玻璃容器。”督工指挥着工人,还有一群在一旁看着他们干活。
安东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快四个月了,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场景,那些戴墨镜的人上下打量着每一个工人,也警惕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安东看见一个人手上有一个星型的刺青。
“停停停。”叉车司机一个失误,整个货箱发生了变形,一瓶瓶液体从箱子里溜出来摔碎了,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味道。
这味道让在场的所有人汗毛直立,大家知道这个味道是酒!
一个月前,国家颁布禁酒令,严禁任何形式的非法销售、运输酒水,导致走私非常猖狂。现在酒水成了盘踞在城市中黑手党的重要经济来源,安东确定他卷进大麻烦里了。
“你们几个,怎么这样不小心。”老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把大家赶到一边去。
一群穿着得体的黑衣人把现场团团围住,叫了几个工人来清理,其他人都被工头带到仓库里去了,安东也在人群之中。
“一会问发生了什么,都给我机灵点。”工头点了一个人问他,“你说,刚刚怎么了?”
工人很快反应过来,说:“货摔掉了,我们会赔偿的。”
“什么货摔掉了?”
“我不知道。”
“很好。”工头已经示范了一遍,现在工人都长记性了。黑衣人也都进来了,一顿盘查之后大家又被赶出去干活。今天因为出了事故,大家也都早早的下班了。
“大家不要独自回去,三个人一起。”安全员提醒大家回去注意安全。
安东的住宿在学校,所以他是一个人单独回家的。说是提前下班,已经十二点了,他决定绕过路去把生活必需品买了。商店在三个街区外,光靠走路比较远,当他穿过一条很少有人的巷子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倒霉。”他心想,把手举了起来。
如果是抢劫的,这也太不会找时机了,他只要走两百米就是一个宪兵的哨站。这个人不是毫无经验的混混,就是顶风作案的亡命徒了。
一个黑色的头套罩在了他的头上,随后他被架上了一辆车。
“钱在我的口袋里,绑架我是拿不到赎金的。”
“闭上你的嘴。”匪徒给了他一拳,让他不要说多余的话。
安东一直在听外边的声音,听车辆附近的声音,记录每一次停车、加减速,他知道车正在往东边开,东边有什么?只有火车站才算是地标建筑了,他们在把他往回带?
“下车。”他被粗暴地推下车,带到一个房间里,随后他们把他绑在椅子上就离开了。
“呜。”他听见附近还有声音,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老大呢?”
“快到了。”门外的窃窃私语,基本可以确定是今天晚班的那会人来报复了。门开了,他的头套也被拿了下来,一旁发出支支吾吾声音的是工头!他嘴上缠着布条,一样被绑住双手。
“你好像更关心那个大叔吧。”一个顶着飞机头的青年顶着安东,左臂上的刺青一直纹到手背上,上面是个带玫瑰的骷髅。
“听着,我也不是要刁难你,今天晚班很辛苦吧,发生什么事了?”飞机头问他。
“我什么也不知道。”安东没说,但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呜!呜!”老板挣扎起来,其他人给他解开遮口布,不然他的口水都快要把他淹死了。
老板像一条跳动的蚯蚓,挪动到飞机头的脚边:“大哥,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是真不知道,没仔细看,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你们的货运单上写的什么也不知道吗?”飞机头抓住工头的头发,把他提起来,一把雪亮的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啊!我真的不知道,玻璃瓶之类的吧。”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恳求他放开自己。
工头的脖子已经被刀压出了血痕,一小注血从刀尖流下。
“玫瑰骷髅!”安东突然想起学校里最近出现的风言风语,这是一个崭露头角的团伙,一直叫嚣着要把老牌的黑帮赶出这座城市,他们以不择手段、无视规矩打造自己的招牌,令人闻风丧胆的疯子帮派,特别是他——“飞机头”亚登。
“这些人和晚班时交接的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他心想,“他们是来找那批酒的。”
“是酒,我们运的是酒!”安东回答他,飞机头看有人乖乖配合,放过了工头为数不多的头发。
飞机头朝他走来说:“这才对嘛,是吧。”
“那么接收的人是谁呢?”
“这种东西我们的记录上会有的吧。”
“有什么用,这帮老家伙就喜欢搞这些没用的假名字。”飞机头摆摆手,“好了,我猜你们就知道这些东西了。”
飞机头把刀放进刀鞘,把手枪从内口袋里掏出来,指着两人的脑袋。
“你们,也可以去天堂报道了。”
安东的瞳孔应惊吓急剧收缩,眼前的一切都被染上了红色,他在向那根红线无限接近,一旦触底,等枪声响起,所有的东西都会燃烧殆尽。
“等下!”
“嘭。”一声巨大的枪响,他们从来不用什么所谓的消音器,他们就是要让所有跟他们作对的人知道,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显示自己的横行霸道。
安东带着椅子倒下,推开工头。他睁眼,自己还活着。身后的墙上已经有一个弹孔,破裂的瓷砖碎片飞溅出来。
“等下,我知道是谁拿的货。”安东急忙解释道。
“哦?是谁呢?”他凑得如此之近,但他从安东身上找不到恐惧的气味,他对这种气息十分敏感,这个小子并不害怕他。
“一个手背上有星型刺青的人,他来取的货。”
“有趣,‘十字星座’也来倒腾走私酒了?放过知情者这宽容的风格还真像她。”
安东捡起一块瓷砖碎片塞进自己的袖子里,飞机头把他提起来时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他又被推上了车,至于工头就留在了原地,有一个人看守他。
远处还有火车来来往往,救兵在千里之外。
“你们要带我去哪?”
“去哪?当然是去找‘十字星座’地盘上大闹一番了,那个老家伙会在哪里把这批酒卖掉呢?”
飞机头想了一会,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雅丽尔公馆!那个老家伙第一个要招待的肯定是那帮在上面帮他的狗腿子!你们今天运的是什么酒?”
“不知道,是一种大瓶子,上面有彩色扎带……”安东回想自己仅存的印象。
“香槟。”飞机头想到这里咯咯地笑起来,“不介意我参加你的酒会吧?嘻嘻嘻。”
雅丽尔公馆温和的灯光装点着每一个漂亮的窗口,一场阴谋却在靠近毫无意识的宾客,公馆的主人——雅丽尔·十字星座,在这禁令颁布的时期给了在场的达官贵人们一个享受的好时光。
“夫人,今天车站装货时出了点意外。”
“有人看见了吗?”
“应该没有,而且他们把货价赔偿了。”
“都是些穷工人,下次就不要从他们身上掏这些赔偿了。”这位风韵尤存的老妇人就是现“十字星座”的头目,接手了她去世丈夫的帮派,成为了犯罪界的女王。
“是的夫人,如果让这些工人做这些赔偿的话,我们在那里的放贷可能会出现问题。”陪同的人说完就离开了。同时,飞机头亚登带人闯进了酒会,扛着武器的暴徒吓得客人四散逃命。
“放开我!”安东发现自己不是被从一张椅子上解放,就是被绑到另一张椅子上。
“老实点,别乱跑。”亚登把他绑在大厅里,自己带着小弟去找活干了。
“对了,不能让你把‘女王’吓跑了,最好把你的嘴关上。”他把安东的嘴用布塞紧了才扬长而去。整个公馆里枪声大作,但女王坚持要给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一个教训,宪兵和警察今晚是不会找上门来的。
这淌浑水已经把他逐渐拖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