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墅区出来,张道长指挥六一先去了银行,神秘地吩咐我和六一坐在车里等他,出来后张道长豪爽地带我们去吃了一顿五星大餐,原来道士竟不忌荤腥。老道在席间提起在众人面前说我是他徒儿一事,让我别见怪,一是为了气一气那屠大个子,二是为了让那些人少打我的主意。我还太年少,驱鬼一事,亦正亦邪,万一我被邪门外道之人利用,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会遭天谴一身本事毁于一旦。
我本以为他只是个有些手段、贪财好胜的心机老道,听他一席话,他在我心中的印象又稍稍高大起来。吃饱喝足之后,心满意足地剔牙之际,老道从包里拿出几捆钞票递给我,说是此次驱鬼的酬劳。我连忙推辞,这样多的钱,我这学生党可从来没见过。张道长见我坚辞不收,便收回紧握在手中的钞票道:“也好,先放我这,有需要你——”
六一站起来从张道长的手中把钱用力抽出来放在我的包里,说道:“给你你就收着,你上学,需要花钱的地方多,能自力更生也为家里减轻负担。”说罢还瞪了自己师傅一眼。
张道长打着哈哈说:“是啊,是啊。”一边有些肉痛地盯着我的包,似乎包里装着被我拐跑的亲儿子。
六一问我,什么时候去清远寺,我告诉他打算十一假期去,他说可以同我一起去,要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他还可以帮帮忙,我点头答应。一时又想起乐巧的事,便向张道长打听怎么样才能让乐巧解脱束缚获得自由,张道长告诉我,没什么解决办法,她的灵魂因牌坊而生,由牌坊而灭,永世都不得离开。我觉得有些残忍。六一安慰我道:“如果和尚能陪着她,也算不错的结局。”
张道长摇摇头叹道:“事情怕不会那么简单,你们且去试试罢。”
吃完饭六一送我回去,我们约定好十一去清远寺的事项。
刚一到学校,就接到了沐雨时的电话,我又要开始我悲催的习舞生涯,我内心突然无比期盼这场古风才艺大赛的到来,并幻想我在舞台上搞得一团糟,沐雨时像个傻瓜一样嚎啕大哭,泪水花了她的浓妆,变成一个奇丑无比的稻草人。
这个想法使我心生欢悦时,沐雨时正对着镜子用力地掰着我的腿以使它达到某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我的惨叫声响在空荡的舞蹈室里,显得犹为嘹亮。
功夫不负苦心人,随着我的惨叫声,我的剑舞得越来越行云流水,大赛的日子也到了。我换上沐雨时为我量身定做的一套黑色的汉服制式的长衫,系上宽宽的腰带,站在镜前时,我被镜中人惊呆了,脑中升起一个模糊的影子,黑衣黑衫,仿佛烙印在我的脑海中,我看不清他的面孔,却觉得他就在我的生命里,我们走散了,找不到彼此,这种感觉无比清晰,我伸手抚摸着镜子里的我,感觉有些悲伤。
“怎么样?被自己迷住了吧?我就说我的眼光绝对毒辣,这衣服简直太衬你了。”沐雨时拍着我的背,为自己的设计沾沾自喜。
“嗯,我点点头。”板着面孔掩饰我心中道不明的悲情。
是啊,我快乐不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涌出一丝莫名的心痛,拨着我心底的一根弦,荡出一丝丝忧伤,我认为是父母的离去的打击给我留下的创伤后遗症。
我甩甩头,不再去想它。坐在那里让沐雨时为我化妆。当我和沐雨时走在校园里奔向赛场时,周围响起了一阵阵赞叹声。沐雨时骄傲地昂着头,尽量把她那身白色、裙角绣着浅粉色花纹的长裙展示得更加飘逸,像只漂亮的小孔雀被我牵着手,还刻意落后我半步——这是沐雨时专门设计并经过在镜子前反复实践检验过的最佳姿态。现在她对自己的设计很满意,一边走一边耳提面命地要求我专注一些,走出气场来。
一曲剑舞结束,我们不出意料地夺得了舞蹈组的冠军,我还意外地碰到了王嘉怡,她没有参加这次古风才艺大赛,她说她最近身体不好,也是,要是她参加,就没有我和沐雨时什么事了。晚餐是吴谓请的,为我们庆祝圆满夺冠,一路走一路邀请,结果最后去了二十多个人,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我坐在那里拼命想要想起脑中那个模糊人影的样子,可是越想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个黑色的小点。我想,也许这是我为自己幻想出的一个爱人,我需要一个男朋友。
就在我暗搓搓地寻寻觅觅中,我的QQ里多了许多妹子要加好友的信息,我很是感慨,我现在需要一个男朋友,而不是充当妹子们的背景板去衬托她们的娇俏妩媚。
国庆假期很快来临,我收到雪花般向我飞来的各种邀请,我无视这些邀请,和六一约好了出发的细节,没想到在机场倒霉地碰到了组团旅游的七八个同班同学。他们看着我身边的六一,眼里充满了八卦的味道。当确切地得知六一不是我的男朋友并也不将是我的男朋友,几个女生便开始围绕着六一转来转去,此时的她们既拧不开水瓶盖,也找不到问询处,一会有点冷,一会有点饿。我这才仔细打量了六一几眼,发现六一的确带着一股呆萌的帅气。也许从小长在道观,六一的眼神很纯净,虽然一米八的身高但是很纤细,许是每日都要照顾那事精一样懒惰的师傅,六一对待女孩子又贴心又沉稳,真是个一级赞的男朋友人选啊。我有些后悔,应该把六一放在我那空空如也的备胎名单里的,太大意了,到嘴的鸭子飞了,活该我单身啊。
我和那几个被冷落的男生坐在一堆低头玩着手机,以熬过漫长的待机过程。等到登机时,我从那几个还没得到结果的女生眼中看到了时光飞逝的遗憾。
在飞机上,我问六一多大了,六一告诉我,也许在二十岁左右,师傅捡到他时,他也许二三岁,十八年过去了,现在也许二十岁吧。他讲这些时语气很平淡,我却听出了一丝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