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楼主客厅
陆山铭坐在右侧的沙发上，手指反复切换着手机的主界面。
赤霭抱着平板电脑坐在左侧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热水，一言不发。
姐夫在沙发背后紧张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确认有没有新消息。
陆山铭偷偷瞟向阿霭，她把平板电脑搂得紧紧的，眼圈还有些泛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地盯着桌面，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到她这么伤心的样子，一股歉疚感油然而生。
他是不是该像姐夫说的，向阿霭道歉？
可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阿霭的视线慢慢从热水向上移，她注意到陆山铭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有了一瞬的相交，阿霭触电似的别过头，拿起怀里的平板电脑，胡乱地滑动。
果然……她现在已经烦透我了吧，陆山铭尴尬地想。
噔噔噔。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溪姐单手抱着笔记本电脑，匆匆忙忙地走下楼，说：“抱歉这么晚把你们叫起来，有大事情要处理了。”
陆山铭苦笑了一下，心想，除了溪姐，其他三人估计都没能睡着。
不过看样子这次的问题确实很严重，溪姐甚至没有对他和阿霭说什么的，直接就进入正题。
她打开嵌在墙壁里的超大屏液晶电视，将笔记本上的视频投影到大屏幕上。
信号灯闪动，屏幕中央出现一个身穿灰色卫衣和黑色秋裤的人，他戴着帽子，低着头，背靠锈迹斑斑的白漆栏杆，坐在一个类似于天台的地方。天台下着暴雨，密密麻麻的雨点从他身旁飘过，雨水顺着他下垂的帽沿向下滴，漆黑的夜空中有骇人的树枝状闪电劈落。
视频进行到七秒钟的时候，一道极亮的闪电照亮了整个画面，天台中央的人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七天后，同一个时间，我将在第六都最繁华的市区里歌唱。如果大家不幸听到了我的歌声，我在这里提前说一声对不起。”
视频只有十五秒，两句话。从始至终，画面中的男子都没有抬起头，看不清他面部表情。
他的语气看似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言语里夹杂的绝望和愤怒。
“‘歌唱’有什么特殊含义吗？”陆山铭不解地问。
溪姐犹豫了两秒，说：“歌唱对于灵体生物来说，是一种扩大精神力影响范围的方式。它不仅仅限于声带的震动，更多时候，‘歌唱’指代的是精神力的外放。”
“那他说要在闹市区里‘歌唱’的意思是……”陆山铭想到了一种糟糕的可能。
“暴食。”姐夫替溪姐说出了答案，“红灵噬情，白灵食梦。红灵能够吞食人类的情绪，而白灵能够吞食人类的理智。如果灵体生物说要在市中心‘歌唱’，只有一种可能，他要暴力抽取远超自己灵体所需的‘食物’。”
“也就是说，他只可能是白灵或者红灵？”
“如果他说的情况属实，基本可以推断他是一名红灵。白灵和亡灵在精神力外放方面远没有红灵来得强势，只有强大的红灵才能做到同时抽取数公里范围内的人的情绪，引发真正的灾难。”溪姐神情严峻。
红灵和白灵的进食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必须要控制好程度。以红灵为例，普通人被红灵适度吸取情绪后，短期内的情绪波动会趋于平缓，但这个症状一般会在一周之内消失，不会留下后遗症。
然而这种进食方式危险的地方在于，一旦过度，会对被吞食的对象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情况严重者甚至会变成白痴或者是植物人。
“暴食”则更加特殊，红灵在抽取方圆数公里内，成百上千名人类的情绪时，是没有能力控制吸收程度的，况且一般的暴食者根本就不会想着要去控制。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所有在影响范围内人类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脑损伤。这种情况在ATA内部称为“红灵之灾”。
历史上出现过的几例“红灵之灾”，每一例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情况最糟糕的一次，有上千人在一夜间变成白痴，轻度脑损伤者不计其数。况且那一例发生的地点还比较偏僻，如果类似的情况发生在市中心……后果不堪设想。
“天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山铭问。
“说是要复仇，但真实情况还不好说。”溪姐说。
听完两人解释，再回忆一遍画面中男子的话语，陆山铭只觉手心发冷。
简直就是在讲鬼故事。
如果真的让他在市中心这么做，会有成千上万的无辜人类受害。
不仅如此，“红灵之灾”发生后，会对整个红灵一族都造成恶劣的影响。ATA势必会加大对红灵的清缴力度，最后受害的反而是那些本本分分生活在人类社会里的红灵。ATA与异类之间的平衡本来就很脆弱，类似的事情发生的多了，最终可能会引发ATA与红灵间的战争。
毕竟，在这一点上，每一名红灵都像是一枚超大当量的炸弹。
整个客厅都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半分钟后，溪姐把画面切到下一则视频，说：“这是在上一个视频发布后，半小时内发布的。”
依旧是雨夜的天台上，惨白的闪电划过天际，身穿蓝色礼服，带着半块黑色羽毛面具的男人笔直地站在天台中央，缓缓开口：
“尊敬的各位观众们，你们好。我是‘曙光’组织的负责人三羽。我的红灵朋友最近遇上了一件伤心事，想必屏幕前的各位也有所耳闻——他的家人被ATA杀害了。
与许多异类的悲惨遭遇一样，他的家人也从未伤害过人类，然而就在几天前，ATA一次不明理由的袭击中，他的家人尽数丧生。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现在暂居在“曙光”的驻地。
作为一名异类，对此我深感同情。同时我也在思考，同样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异类就活该被滥杀，活该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吗？”
屏幕中的人影顿了一下，面具的眼洞里闪过锐利的光芒：
“不，我们理应和人类享有同样的生存权，我们理应光明正大地走在第六都最繁华的大街上。城市里的异类应该联合起来，我们要让ATA看到我们的力量，让他们正视我们的存在，把属于我们的权利还回来。为此，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
七天后，我们会为ATA献上一份大礼，‘曙光’组织将会全力支持红灵的此次复仇行动。血债必将血偿！愚蠢的ATA终会付出代价，而城市中的异类终将迎来曙光！”
说到最后，他猛地张开双臂。
一时间狂风涌起，暴雨倒灌，密集的雨珠旋转着飘飞，以近乎不可能的轨迹飞上天空。一道可怖的电光撕裂夜空，将雨夜中的高楼映得通明。
“轰隆隆——”
进度条在滚滚的雷鸣声中移到尽头。
溪姐按下暂停，望向在座的三人：“你们怎么看。”
“这是……”陆山铭憋了半天，忍不住吐槽，“传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