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牧很晚才回到家中。他蹑手蹑脚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到床上。发现并没有父亲大人的踪迹。于是放心大胆的睡下了。
第二日中午,张君牧缓缓的起了床,想赶在父亲回来之前出门,寻王勉一同去瞰月楼。没料到张敬之却在门前等着。张君牧吓了一跳,低着头垂立在门前。心中十分忐忑,怕父亲训斥他。于是慌慌张张的说自己昨天就是见义勇为,是李佶欺负老夫妇在前云云。谁知张敬之一直盯着他,并没有训话。等他战战兢兢的说完了,张敬之才示意他跟着自己,却对昨天的事情只字未提。
张敬之进了书房,手指着桌上的一部书告诉他这就是惠子留给他的贺礼。张君牧盯着书桌上的书,少说也有三十卷之多。张着嘴惊讶的问,这么多书,惠子是怎么带在身边的。
张敬之捋着胡子说道:“谁说惠子带着的。这部书本就是咱们家的。”
看他满脸疑惑,张敬之指着桌子上的两本书说:“那便是惠子做的注释。你抽空看完了。”
张君牧这才明白,原来惠子带在身上的就是那两本注释,自己要比对着注释看完一整部书。见父亲直直的盯着自己,他只好尴尬的傻笑。
张敬之对儿子说:“以后出门带些下人吧。”
张君牧顿时觉得感动,原来父亲是怕以后再遇到李佶那样的人会吃亏。他一直都感觉父亲是陌生的疏远的,直到此刻,终于感受到了父亲的关心,他心里很激动。
张君牧笑着说:“不用。您儿子的身手,算他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
张敬之瞪了他一眼,说道:”要是再与人冲突,下人们可以拦着你。“
说完转身出去了。张君牧后悔自己太得意了。不过等父亲一走,还是浑身放松下来,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当他再看那一部大书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没了精神。他想那一定都是子曰诗云的东西,自己今后不会有好日子了。他走过去发现那部书却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准确说,根本不是一部书,而是很多书整齐的放在一起。里面也不是儒家的经典,而是包罗万象。他大致翻看了一下,有《管子》、《吴子》、《法经》、《孙子》、《韩非子》、《商君书》、《尉缭子》、《六韬》、《孙膑兵法》、《司马法》、《山海经》、《捭阖策》、《水注经》等等。一看之下,爱不释手。没有想到惠子说的书竟然都是一些法家、兵家的经典还有一些山川地理游记。更奇怪的是,父亲居然没有把书藏起来。真是太好了!张君牧觉得这个贺礼,可比金银财宝来的更好。
张君牧在书房逗留了很长时间,当他感觉的肚子饥饿的时候,已经天色大黑了。他突然想到今日还约了去瞰月楼见赵琳儿呢。于是收拾一下,跑出门去。
他顶着小雨跑到了楼下,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王勉和秦穆的踪迹。心里骂道,这两个不仗义的人,肯定早就上去对着哪家的女公子吟诗了。
这瞰月楼是京都城有名的酒楼,所谓瞰月,便是要居高临下欣赏这湖中的明月。月入湖中,犹如在碧波翡翠中悬着一盘皓玉,更比天上的明月更有意境。此楼共分三层。一楼都是一些零散的客人,二楼是分割开的雅间,很多官员商贾谈事常去的地方,三楼却是宽敞的大厅,正是世家子弟聚集的去处。这瞰月楼三面环水,风景雅致。每日都有很多人在湖中游船。还有一些乐工名妓在船中笙乐谈笑。
张君牧隐约能听到楼上的说笑声,知道应该有很多人都在上面了。他没有寻到王勉,突然没有了要上楼的冲动。他走到湖边,在细雨中看着眼前灯火透亮的花船,品着醉人的琴声,听着清脆的歌唱。这些美好的东西,就像他的思绪一样,随着碧波荡漾的流水飘到了远方。
他想起这几日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想到两次遇到的那个紫衣姑娘。那姑娘总是神秘的出现,他觉得世上的女子论美貌,还是论和自己投缘,恐怕再也不会有超过她的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能接受赵氏的提亲。他必须拒绝,如果拒绝不成,他就要让赵家的人自己把说亲的想法收回去。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所以他又想到楼上去,最好能当面和赵琳儿聊一聊,好让她死心。或者捉弄一下她,让她厌恶自己。
楼里宾客满座,伙计们端着条盘在桌子间来回行走。楼梯上不时有人上下穿梭。一派热闹的境况。张君牧随着一个伙计上了三楼,刚站住脚跟,就听到一人正在高声诵读一首诗:“谁道冬日无颜色,轻风一阵尽落花。”紧接着大家开始热烈的鼓掌。台下一人喊道:“郑公子好诗!世人皆以冬日萧条单调,公子这句,清风一过尽落花!真是神来之笔,把雪后的景色写活了!”
众人再鼓掌,那郑公子感谢完说道:“这是在下去岁冬日写的,望各位公子,各位小姐品鉴指正。”
郑公子退下。便又有一公子上去,写了一首咏怀的诗,词句还算华丽,可惜意境相差甚远,陆陆续续上来三人,一个比一个写的差。张君牧在楼梯口找地方坐下,看着里边的一排女子,猜想哪个是赵琳儿。他转念一想,我又没见过,看也是白看,待会找到王勉,让他告诉我。
张君牧正在听那些个才子们作诗呢,有一人在后面拍了他一把。他以为是王勉或者秦穆他们,就头也不回的骂道:“臭小子不在外面候着你家公子,自己先跑上来了。”
“呦呵!张公子说这话不怕闪了舌头,本少爷当你是什么狗屁公子了!”那人在后面说道。
张君牧惊讶的扭过头,却看到李佶站在身后,一脸不屑的盯着他。
“哎呀!原来是李公子,我当哪个荒唐的小贼呢,竟将一只脏手按在我的肩上。误会误会!”张君牧笑着说道。
“只会逞这些口舌之快!不知道张公子的名声是不是从这些污秽之语里得来的。哎呀,今日大家来这里可是作诗的,张大公子不上去露露脸?”李佶盯着他问道。
“不敢,不敢。我哪里有这个本事,那些传言都是大家误会了。像李公子这样的才子,才应该上去露露脸。我要上去只怕要露屁股了!不知李公子做的诗,是哪一首?”张君牧笑嘻嘻的回道。
”我谅你也不敢!不然在京城的大小诗会上,怎么总也看不到你呢!不会是这张家公子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师吧!哈哈。“李佶肆意的讥讽他。
“我家公子第一个上台写的!”他身后的下人抢着说道。
“哎呀!李公子果然是大才!只可惜在下来的晚,没有机会偷偷学两句。可惜可惜了!”张君牧摇着头说道。
秦穆坐在不远处,隐隐约约听到张君牧的声音,他寻着方向果然看到李佶趾高气扬的站在小牧面前,后边几个恶奴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他以为二人又起了冲突,要动手,赶紧用胳膊杵了一下旁边的王勉。王勉正盯着对面小姐们的坐席乐呵呢,被秦穆杵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道:“干什么!没见本公子正忙着呢嘛!”
秦穆着急,又使劲打了他一下。王勉有些不悦,他回头喊道:“秦穆你干什么!”
秦穆向他指了指楼梯口,王勉这才看到那二人。他一拍大腿说道:“不是又要打起来吧。”然后蹦起来,冲了过去,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秦穆也赶紧跟上。王勉跑到李佶面前,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问张君牧说:“小牧,他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