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师傅带叶之锋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在忙了,鲁师傅咳嗽了一声:“大家稍停一下手头的活,我给各位介绍一下我新招的徒弟。”
“这是小叶,叶之锋,以后就跟着我给我打下手干点泥水工的活,以后大家都算是小叶的师傅师兄了,多照顾一下,好了,接着干活吧。”
老鲁带叶之锋来,当时也是动了侧隐之心,在便利店转身逮住叶之锋的时候就仿佛看见了二十四五岁的自己。
照叶之锋这样混下去,不出几天,叶之锋要么自己把自己废了,要么误入歧途,正好工地缺人,带叶之锋来,能带上正道也算是叶之锋的造化,带不出来,也不能怪我老鲁,凡事尽力就好。
但说到叶之锋的加入,所有工人心里是有些不乐意的,毕竟总包费用是固定的,多进来一个人这样每月大家要少拿大几百。
尤其是施工组大师兄胖虎就更不乐意了,胖虎人如其名,虎头虎脑,有点像黑旋风李逵,是个干活的好手,工地大大小小的糙活力气活都少不了胖虎。
胖虎儿子才刚6个月,老婆不知怎么回事就断了奶,只好在附近一家超市做收银,老婆照顾不上孩子,胖虎索性每天上工前,将半岁的儿子带到工地自己照料,光每月奶粉钱,就得好几百,胖虎压力山大。
平时大大咧咧的胖虎,随着叶之锋的到来,笑容渐渐凝固,感觉都快成了病猫,干活也没有以前那么卖力,甚至经常将大部分力气活交给叶之锋来做。
这一切,鲁师傅看在眼里,但嘴上却没说,心想叶之锋心气太浮躁,让胖虎整一整,对叶之锋也是一种锻炼和成长。
可叶之锋不是省油的灯,受不了被胖虎使唤,两人早就相互看不顺眼了,一天中午,终于擦枪走火干上了。
起因很简单,两个相互看不顺眼的人干起来太容易了,这次是源自一碗饭菜,叶之锋中午下工后把菜全吃光了,最后一个来的胖虎没了下饭菜。
这事可不能全怪叶之锋,但面对胖虎的质问,做饭的老王说:“菜是够的,叶之锋多吃了,所以就没了”。
这一说,胖虎这个憨货立马就炸了,直接冲叶之锋而去,胖虎大嗓门质问老王的时候,叶之锋就感觉这茬口得杠上了,果然,胖虎挽起袖子,来者不善。
叶之锋阁下手里的碗,心里万马奔腾,这他妈又要干架了吗,好久没打架了心里有点怯场。
再瞅一眼胖虎,牛眼圆睁,圆圆的脸充血后红得发紫,像极了充血后的海绵体,叶之锋早就想干一架了,但看胖虎这体型和气势,今天最多打个平手,再说,自己好像也不占理,毕竟确实没注意把菜给全搂自己饭盒里了。
不占理的架,叶之锋是不打的,再说,成年人,没必要用拳头来解决问题,这种事情,两败惧伤,没有赢家,反而容易生了隔阂影响以后相处,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何况,旁边正在吃饭的工友们,都停下筷子等着看好戏。
叶之锋这张脸,不去演戏真是糟蹋了,瞬间转怒为喜,站起来迎上去对胖虎赔笑道:“虎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吃过了,对不起,这样吧,我给你叫个外卖来,你说想吃啥,随你点!”
要说这胖虎有勇无谋,脑子不够使,实在没料到叶之锋没有接招,来了个以柔克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是老鲁的工地,叶之锋是老鲁带过来的,胖虎心想,这小子有点小心机,这架是没法打了,但颜色还是要给他看的。
胖虎正在气头上,怎么能这么轻易消下去,端起叶之锋的饭盆直接给摔地上:“叫个J吧叫,老子打工这么多年,从来不吃外卖!”
胖虎说完不解气,在叶之锋饭盆上又踩了一脚,铁制饭碗在地上发出了吱的一声尖叫,被踩瘪了。
胖虎踩完饭盆气冲冲走了,旁边的工友本来是假惺惺过来站了一圈要假装拉架的,谁知道架没打起来,来了这么一出,旁边的工友都尴尬的愣住了。
要说叶之锋,这心理素质是真的好,内心足够强大,俯身拿起变了形的饭盆,顺手捡起了掉出来的鸡腿,好在被米饭垫着没有弄脏,叶之锋啃了一口,吧唧起了嘴巴。
“真他妈的香,操!好吃!”叶之锋咽了一口,笑着继续对着工友吧唧嘴,这些围过来的人感觉自讨没趣就各自散开了,但对叶之锋今天的举动有了一些想法,大部分工友觉得,这小子能打但又不跟胖虎打,还要装怂认孙子,八成以后是想来阴的,胖虎得小心了。
只有做饭的老王拿着铁勺,站在厨房门口寻思,叶之锋这小子,能成事但不惹事,干的过别人但又不轻易招惹祸事,这种能控制自己不良情绪的年轻人呐,若有个好师傅带着,有个好机会,迟早是能成大事的。
站在远处的鲁师傅从一开始就全看在了眼里,但一直没过来,他原本也是想看看两只老虎这一架怎么干,鲁师傅心里早已盘算好了,论干架,两人应该是打个平手,等扭在一起的时候,他再来过来介入调和,这两虎在工地早已经明里暗里杠上了,这些都没逃过鲁师傅的眼睛。
鲁师傅想正好趁今天打起来再调和,可万万没想到,叶之锋这小子,没按套路来啊,这一下,倒感觉难办了,但却也令他对叶之锋刮目相看。
架是没打起来,但叶之锋与胖虎这梁子是结下来了,在鲁师傅看来,叶之锋是没跟胖虎计较,但胖虎心里却不安起来,这种情况不解决,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迟早还是会出乱子的。
晚上的时候,鲁师傅叫来了两人,胖虎以为鲁师傅要开骂,低拉着个头进了鲁师傅的房间,叶之锋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心里想,这次不知道师傅站哪边。
意外的是,鲁师傅没有开骂,笑了笑,掏出烟盒,抽出了三根烟,让给了叶之锋,胖虎一人一根,自己点上了一根,没说话,这一笑,笑得胖虎和叶之锋两人心里没底,不知道师傅卖的什么关子。
三个男人在屋里安静的抽烟,快到半根的时候,胖虎这个憨货,还真是憨,憨厚的憨。胖虎憋不住了,说了一句令鲁师傅和叶之锋都没意料到的话:”我请你们喝酒,为今天中午的事道歉!“
鲁师傅瞅了叶之锋一眼,叶之锋心想,这老鲁高啊,一句话不说,就等着哪个憋不住先开腔,这一招真鸡贼,胖虎架不住抽闷烟,自个儿先认错了,叶之锋自然不能懈怠,忙说道:“别啊虎哥,这酒我请,是我不对在先!”说着掏出了手机准备叫外卖送酒。
老鲁吐了一口烟,摆了摆手:“今晚这酒就先不喝了,有点晚了,明天还有一个要紧的事,找你俩来,就是要商量这两件事,第一件呢你们继然已经相互认错了,那就好,这样,你们哥俩相互握个手,明天晚上喝酒,我来请!”
胖虎和叶之锋握上了手,叶之锋故意有力钳了一个胖虎的手,胖虎忙抽了回去,叶之锋心里还是有些气的,毕竟自己吃饭的饭盆给胖虎踩成狗屎盆子了。
“第二件事,我想了很久,但不这样做也怕是不行了,我决定从明天起,我们的水泥建材类的产品,由我们自己采购,之前采购的用完后就不再找胖头鹅采购了,他的产品价格比市面上的贵了三成,我算了一下,这样省下的成本钱,一部分可以给叶之锋开工资,余下的部分,可以给兄弟们涨涨工资。”说罢,鲁师傅看着胖虎,想听听胖虎的意思。
胖虎当然是最希望这样的,但是这一片装修材料的采购是有规矩的,这一片别墅区的装修用材料,是由一个叫胖头鹅的地头蛇供应的,外购的材料进不来,物业不让进,偷偷运进来也是免不了被找上门。
“好是好,可这样做,会不会惹了胖头鹅啊鲁师傅?上月老王的老乡在我们这个别墅区也这样干,不到两三天,就被胖头鹅找上门,后来听说那个工地不知怎么回事还出了人命,不知是真是假,现在还在停工呢?”胖虎结合听来的小道消息,向鲁师傅表达了自己担忧。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就没有人管管嘛?”叶之锋问道。
“也不算欺负人,开工前合同里也写明白了的,再说人家又没强买强卖,只是必须由他们采购而已。”。说完老鲁掐灭了烟,陷入了沉思。三个男人又陷了一阵沉默。
“干吧,大不了出了事,兄弟们一起担着。”还是胖虎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鲁师傅转头看向叶之锋。
“干,先干了再说,事在人为。”叶之锋说道。
“好,那就明天开始这样干!”
说完老鲁又给两人发了一支烟,自己出门打电话去了。
夜静悄悄,叶之锋睡在架子床上,又想起了小红和赵静,小红与赵静在叶之锋的大脑里傻傻分不清楚,想的他头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