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说了许多。
也说到让方良方志去东陇上学的事。
她道：“明卿，他们两个去那儿上学，我爹也在那边，以后我在那处会有生意，可能常常来回跑，家里就只剩你了。”
他似乎比从前开朗了一些，反问她：“你不是还回来吗？”
“是还回来，但是在外面的时间也很多呢。”
明卿看她，目光柔的像月光，细细密密铺陈到她身上，浅浅镀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半晌，他才问：“你担心我？”
方青宁点头：“担心呀，你也是我弟弟，放你在村里我是不放心的。”
不知是不是为了让她放心，他道：“你母亲不是也在？”
“她不同，她跟村里的人都熟，跟谁都能说上话，没事还去别人家里串串。可你只跟我熟，我要是不在家，你跟谁说话去？”
明卿若有所思地看她。
方青宁又说：“以后这边肯定会慢慢往城里转的，我在外面住的时间也较长，你……”
突然想到，他说过绝对不去东陇县，方青宁又收住话头。
明卿也不说话，两人便静静坐着。
山村的夜，比城里还要凉几分。
太阳一落山，凉风跟着就起，人在屋里，就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方青宁伸手摸了一把明卿的被子：“薄了，明儿我们一起去镇上，买点新棉花回来，给你做一床新被子如何？”
明卿低垂着眉眼，昏黄的灯光，给他整个面部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看不太清楚，又觉得十分好看。
听到方青宁话时，他的睫毛颤动一下，微薄的嘴唇启开，说道：“不用的，我不冷。”
方青宁：“就算现在不冷，再过一段时间还是会冷的，冬天这里可是要下雪的，到时候温度更下降的厉害。”
明卿抬眸，看她说起下雪时，冷到发抖的样子，不自觉又浅笑了一下。
方青捕捉到这一点，跳到他身边，盯着他的脸看：“嗳，你今天很不同哦，动不动就笑。怎么回事？是不是这次出去遇到什么好事了？”
她坐到明卿身边，手指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你不够意思哦，遇到好事，都不跟我分享的。你看我，有什么好的，都记着告诉你呢。”
那一刻，她似乎忘了，她在明卿的面前，一直都是要做姐姐的。
而姐姐，大多不会用这种撒娇的语气，与弟弟说话。
明卿看她，不知何时眼神已经变成宠溺，目光就那么静静落在她身上，看她撒娇之后又害羞的样子。
外面风冷如骤，山风掀着树梢，屋顶，还有院子里的一切，发出不同的声响。
时节变幻很快，已是晚秋，随意来一场小雨，就能马上入冬。
对于食物来说，这个季节要好的多，根本不用担心短时间内会坏掉，有的甚至可以放上三五天。
然而对于贫苦的人来说，这个时节又特别难过。
地里吃的没有了，全靠存粮，可穷人是没有存粮的。
天气冷，又要备上冬衣，而这些，穷人也是没有的。
方家村就很穷，而且两极分化严重，像方怀明方怀信，现在加上方青宁一家。
这些都是相对来说有钱的。
而穷的，也有许多，这些人一般是家里没有劳动力，孩子多，有病人。
一年到头，所有的忙碌，也只是够吃个半饱，到了冬春两季，就得饿着肚子。
方青宁的改变，帮了村里不少人的忙，至少给他们找了个事情做，也能换得一口粮食。
可仍然有人，还是吃不上饭。
方青宁与明卿在屋里说话时，同村的何大嫂子，找到了他们家。
方志最是机灵，才听个头就知后意，小跑着去跟方青宁报告。
“阿姐，阿姐，何大嫂子又来咱们家讨面来了。”人没到，声先至。
到了门口，看他阿姐与明卿并排坐着，两人不知在说什么，互相看着对方。
方志明显一愣，后面的话也收进嘴里，茫然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方青宁看他，再转头去看明卿。
……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好像是说到让明卿教村里孩子读书的事，他竟然还同意了？
当时方青宁觉得超不可思议，就盯着他看。
这一看，又被他的盛世美颜给迷住了，于是就陷入了一种，连她自己也没法说清的状态里。
这会儿被方志撞破，才又不放心地回问：“我说真的，你真的愿意吗？”
明卿朝她点头，再无多话。
方青宁难掩开心：“好，我明儿就找里长说去，就把学堂办到咱们自个儿院子里，这样你也不用出去跑了。”
还在一旁瞪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的方志，到了此时，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阿姐，你说要办学堂，还是在咱们家里？”他一脸惨相，大概是希望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吧。
然而，他姐体会不到她的悲苦，欢喜地说：“对呀，以后你学习也方便一些，上课可以跟小伙伴们一起，下课还有老师专门辅导。”
方志：“……”
谁要老师辅导了？
他只想跑出去尽情的玩，掏鸟蛋也比学那些难懂的数学好多了。
巴巴跑来报信的，没想到了却先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他什么兴致也没有了，低头转身就走。
方青宁也起身，朝明卿挥挥手，追上方志问：“你刚才说何大嫂子来干吗？”
“讨面。”方志提不起精神，两个字好像是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一样。
方青宁已经往刘氏的屋里走，还不忘纠正他：“人家是来借的，不是讨的，你这么大了，以后说话要注意点。”
方志：“……哪有只借不还的，跟讨有什么两样？”
方青宁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还是不同，总之你小孩子以后不要乱说话，好好学习是正理。”
这么说着，人也进了刘氏的屋。
刘氏正在给何大嫂子装面。
粗高粮面装了半袋子，又加了两碗二细面。
“家里还有小的，光吃粗面不行，这点细面，你单独给小的做来吃，等过了冬就好一些。”
何大嫂子赶紧把袋口收紧，生怕她再舀出去一样，嘴里着急忙慌地道：“婶子，多谢您了，您真是好人。”
刘氏找了细绳，把她的袋口扎紧，看到方志进来，又招呼着他说：“给你大嫂子送回去。”
方志一脸不情愿，被方青宁看了一眼，才过去帮何大嫂子背了二细面，转身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