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姜时念正准备下楼去吃午饭，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没有名字，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尽管她已经把唐遇寒的号码从手机通讯录里删除，可是有些东西早就刻在心里，哪怕只看了一眼，她便知道是他打来的电话。
姜时念深深呼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把电话接通。
“你好，我是姜时念。”很职业，很平静的嗓音。
电话那头，唐遇寒默了一瞬，嗓音孤寂中带着温柔，“念念，是我。”
“唐先生，有事吗？”很公式化的口吻。
“离婚协议已经打印出来了。”
离婚协议？
姜时念脸色一白，手指收紧几分，语调却依然平静，“需要签字是吗？我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在哪儿见？”
那端，唐遇寒敛了下眼睫，低低沉沉地回道，“有家法式餐厅离你公司不远，不如就在那里碰面。”
“好。”
挂断电话，唐遇寒站在落地窗前睨着远处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只觉得口中苦涩无比。
冬季的马路边，景观树也落去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看起来萧条冷瑟。
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他收回视线，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十一点半。
唐遇寒转身拿起放在旁边的深色西装，迈开步子走出办公室。
法式餐厅。
雅座包厢，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人声，静谧沉寂。
姜时念没有看桌上的菜，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唐先生，离婚协议呢？”
上次之后，他们已经有多久没见了？
唐遇寒看着她，有些怔忡失神。
只不过短短十天的时间，她给他的感觉已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大衣被放在旁边，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很职业，酒红色的雪纺衬衫，黑色女士西装裤，褪去了几分青涩，多出几分成熟，是那种介于女孩跟女人之间的成熟。
她明艳清冷的五官，似乎瘦了一圈，漂亮到叫人心疼。
从进门到落座，姜时念脸上的表情淡漠而疏离，甚至很少看向他，就好像他们只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姜时念等了片刻，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却不答话，不由皱起眉头，“唐先生，我的时间很宝贵，希望你不要浪费时间。”
这个男人一如击往的俊美，性感，只是那么静静坐着，周身也自带迷人气场。
只可惜，对他，她已经免疫。
男人漆黑的眸子盯了她几秒钟，眸底隐着复杂难懂的颜色。
沉默了片刻，唐遇寒终于将一份文件推到她的面前。
“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离婚后，我个人财产的百分之八十将会转到你的名下。”
“百分之八十？”姜时念愣住，诧异地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拥有整个唐氏，再加上之前拍过那么多大火的热播剧，而《谍战上海滩》借着最近抄袭事件的热议，票房一路飙高。
才上映短短十天，已经超了二十亿。
他百分之八十的财产，绝对是一笔非常可观数目。
现在姜氏资金短缺，如果能有新的资金注入，应该能缓一段时间。
那么，她也不用急着亲自去美国请那位职业经理人。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淡淡启薄道，“你先看一下协议，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可以签字了。”
姜时念打开协议，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其中条款列得很清楚，权利义务，财产分割。
所以，他给她那么多钱，是补偿吗？
呵！
不过，正好她现在很缺钱，不要白不要！
“没什么问题。”姜时念从包里取出笔，在落款处一笔一划地写下名字，然后把协议递还给他，“唐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吧？”
“你问。”男人点头。
“你那百分之八十的财产，我是不是有随意支配权？”姜时念的声音温淡平缓，意思也显而易见。
她缺钱，整个姜氏都缺钱，所以她想要这百分之八十的财产。
男人没有看她，视线定定看着她的签名，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念念，我的财产大部分都是不动产，就是你知道的那几套房子。除了我现在住的那一套，其他的都给你。”
姜时念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我曾经作为娱乐圈青年演员代表，参加过联合国世界公益活动。后来，每年我的收入除去日常开销外，剩余部分都以我的名义捐增出去了。”
这个男人是铁了心要把姜家逼上绝路！
姜时念顿时就笑了，清澈见底的眼睛盯着他，愤恨又嘲弄，“唐遇寒，你真是好样的！”
所有的现金都被他募捐出去了，也就是说，她得到的那百分之八十只不过是在华城的几套破房子！
而那些房子都挂在他的名下，等过户给她，再转手卖出去需要折腾好一段时间。
以姜氏现在的情况，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他分明是存心的！
“对不起。”这个时候，除了道歉，他什么也做不了。
“歉意的话不必再说了，听多了反胃。”姜时念冷冷看了他一眼，神情已经恢复原本的淡漠，“唐先生，签字吧。”
唐遇寒太了解她的性格，事已至此，他们之间怕是完了。
哪怕他舍不得她，也只能就此放手。
唐遇寒拿过笔，看着落款处空白的位置。
他很清楚，只要他再签上他的名字，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拥抱她的资格，她也将彻底退出他的人生。
心脏揪痛，那种痛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
男人阖了阖眼，终于落笔，慢慢写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笔尖摩擦着纸面，听着那轻微的沙沙声，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一点点被剥离，抽痛万分。
三个字，他曾经写个成千上万次，可是这一次写完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等他签完字，姜时念拿过协议，从位置上站起来，“唐先生，明天下午三点，我们民证局门口见。”
说完，她披上大衣，拎起包包，转身就走。
“念念，”唐遇寒忽然开口叫住她，涩然的嗓音有痛苦也有挣扎，“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哪怕是质问跟责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