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要知道?”蒙浅浅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来,不知道是在嘲讽如今的慕之衡还是在嘲讽当初的自己,“我陪了你五年的时间,居然只有到了离婚之后,才有你追在我身后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蒙浅浅的视线掠过慕之衡,望向了遥远的虚空,仿佛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曾经。
大一那一年,在学生会的迎新晚会上,还是新生的蒙浅浅第一次见到了当时已经是校学生会主席的慕之衡,他一身白衬衫,拿着话筒站在台上,为新生介绍学生会每个部门的职责,吸引了多少学妹的目光,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蒙浅浅。
所以后来蒙浅浅在填报部门的时候直接选择了外联部,因为她打听过,当年慕之衡也是外联部出身。
会和慕之衡在一起,对于蒙浅浅来说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虽然她在新生之中相当得亮眼,但是除了苏语竹之外,没有人知道,其实蒙浅浅是个孤儿,她三四岁的时候就被人送到了孤儿院,她至今都不知道她的父母到底是死了还是真的不要她。
“你还记不记得我大二那一年的学生会旅行,我们去爬泰山的时候。”
蒙浅浅突如其来的回忆让慕之衡一愣,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真的想起来的时候,那件事情就还像在眼前一样。
他们去爬泰山的季节,同现在一样,也是一个萧瑟的秋季,泰山两旁的书目其实都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蒙浅浅从前并不是什么喜欢运动的人,几乎把所有的行李都交给了同行的其他队友,却也还是在半山腰都还没到的时候,两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得动弹不得,偏偏那一次苏语竹被父亲叫回去参加一个宴会,也就没跟着他们一起来到泰山。
风从山间吹来,蒙浅浅本来出了一身的汗,这被吹一下就是浑身一抖,腿肚子忽然抽了一下,她“啊——”得惨叫了一声,下意识得蹲下身去。
“怎么了?”一个清冷却温润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扶着她到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坐下,“腿抽筋了?”
彼时,蒙浅浅抬眸,正好撞进一汪如同深潭一般的眸子中,黑白分明,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但同样得,蒙浅浅觉得,只要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她心中所想的,都能被他看个透彻。
所以,蒙浅浅怂了,下意识得挪开了目光,嘴上含糊得“嗯”了一声。
“阿嚏——”
山间的风继续吹来,蒙浅浅控制不住得打了个喷嚏,刚刚是出了一身的汗,但是现在才几分钟的时间不动,被秋风一吹,也够她受得了。
“所以,我在集合的时候不是说了么?身体不好的人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她的耳边充斥着慕之衡的声音,她以为他是嫌弃她拖了后腿,心里的确有那么几分抱歉,然而,就在她开口想要道歉的时候,忽然身上一暖,香奈儿的蔚蓝男士的香水味萦绕在她的鼻尖,不知什么时候,慕之衡已经拿了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蒙浅浅虽然买不起贵的牌子,但是好歹经常看时尚杂志,还是能够认得出牌子的,知道这一件风衣价格不菲,其实慕之衡根本不需要拿出这些,光是他的举手投足,蒙浅浅就足够看得出来慕之衡是一个家教极好且家里的条件也极好的人。
“走,趁着时间还早,我背你下去。”
午后的阳光下,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她的身边,对着她伸出手,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是蒙浅浅觉得自己被迷了眼,就这么鬼使神差得握住了慕之衡的手,就这么开始了长达将近七年的纠缠。
思绪拉回到七年之后,蒙浅浅坐在轮椅上,看着神色莫名的慕之衡,“后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在泰山上,我没有抽筋,或者我没有牵起你的手,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你后悔了?”
慕之衡的整个人都在路灯所照不到的黑暗里,声音冰冷,宛若来自地狱的私语。
“没错,我后悔了。”蒙浅浅看着自己的手,“为了帮你,我做了太多昧着良心的事情。”
浅草娱乐想要在五年的时间里,成为巴市娱乐行业的龙头老大,到底踩过了多少人的尸体,蒙浅浅的心里清清楚楚,不管做再多的慈善晚宴她都知道是弥补不了的。
其实慕之衡一直不知道,这几年来,蒙浅浅晚上经常会做噩梦,梦到那些因为被浅草娱乐算计而输得倾家荡产的人,其中不乏不堪债务压力而选择跳楼的人。
“事情都做了,你现在来和我说这些?”慕之衡逸出一声轻笑,他是真的觉得蒙浅浅很可笑,“蒙浅浅,这些债是我们要一起背的,你现在想要独善其身?晚了。”
“慕之衡,你还不明白么?”蒙浅浅摇头,她知道慕之衡还是没有听懂她的话。
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心意相通,就算要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站了也就站了,又如何?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慕之衡和蒙浅浅了。
他们都已经变了。
“蒙浅浅,既然已经做了坏人,就不应该再想着可以回头,你想要用向晚舟来赎罪,可那是不可能的。”慕之衡定定得看着蒙浅浅,看着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眶投下浓重的阴影。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蒙浅浅连和他对视都已经做不到了?
他慢慢得蹲下来,他的手覆上她的,“回到我身边,好不好,你觉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
风静静得吹着,他的声音散落在风中,而蒙浅浅却久久都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不可能的。”
终于,蒙浅浅还是开了口,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就在那一瞬间,慕之衡眼底的平静猝然碎裂,有一种名为“理智”的东西正从他的眼底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