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影有些意外。
不，他十分意外。
他惊讶地扭头看向了曹白鹿。
而曹白鹿也在看着他。
曹白鹿的眼中，是可怕的平静，无奈与悲哀。
“奥斯卡啊奥斯卡，”曹白鹿站起了身子，向着刘影走来，“我教了你太多太多的东西。”
“可唯独忘了教你什么叫做善恶有报，”
“不，别误会，我可不是传统热血小说里只知道打嘴炮的圣母男主角，”
“我想说，能制裁恶的，只有更大的恶，”
“你知道吗？武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教徒弟要留一手，不然教会了徒弟就会饿死师父，当然，我们这边并不讲究这些，”
“但是，我确实有个东西没有教给你，不是我不愿意教，而是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要用这招的情况，”
“你说巧不巧？机缘巧合之下，你还是能学到呢，”
“好好看，好好学，这招叫以死换伤，”
曹白鹿怜悯地看着刘影，说道：“沙漠中有种专门捕食野狼的老鹰，被老鹰抓住的野狼几乎必死无疑，但你知道狼是怎么死的吗？”
“在捕食过程中，狼的腰身会被老鹰尖锐的爪子刺入，而这时，狼便想回头与之殊死一搏，但这正是老鹰所期望的，”
“在狼回头的那一瞬间，老鹰会用另一只爪子刺瞎狼的眼睛，”
“你现在，就是那只已经把爪子刺入狼的腰身的老鹰，而我，则是那只如同待宰羔羊的野狼，”
“可笑吗？你知道野狼唯一能打败老鹰的方式是什么吗？”
“把将爪子刺入自己身体里的老鹰拖进灌木丛里，等着老鹰自行松爪，或是等着没有反应过来的老鹰被灌木丛撕裂，”
“不管如何，身为野生动物的野狼，在深受重伤后都难逃一死，或因伤口感染，或因别的什么天敌，”
“而那只身为捕食者的老鹰，若是活着，大可以再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你现在就像是那只老鹰，也有两个选择，”
“至于这两个选择是什么，你可以自行体会，”
曹白鹿笑了笑他无奈地说道：“但无论如何，我这只野狼，终究是不得好死了。”
刘影看着说着些不明所以的话的曹白鹿，面色狰狞地咆哮道：“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急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曹白鹿并没有在吓唬他。
曹白鹿，他是认真的。
曹白鹿玩味地看着刘影，他说道：“我拜访了我的那位爷爷，让他把神魂割裂的法决教给了我。”
“上辈子我就一直缠着他，想让他教我，结果到我死了他都没舍得教。估计是看我死了两次怪可怜的，所以才施舍给我了吧。”
“我把我的阳神身外身分割出来了，我的三魂七魄也因此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为了保命，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青鱼都杀掉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几条青鱼，但这不重要，”
“现在，我的阳神身外身，在「曹白鹿」的陪同下，正在和那群天上神仙们谈生意呢，”
“做生意嘛，找谁做不是做？”
曹白鹿笑着看着刘影，继续说道。
“刘影啊刘影，你高估了自己的地位，也低估了那群天上神仙的野心，”
“反正这个熙玄已经被你弄成了一个粪坑，那我们就只能在这个粪坑里做文章了，不是吗？”
“那群神仙能找西蜀做生意，那为什么不能找大楚做生意？”
“为什么呢！？”
曹白鹿面色狰狞地看着刘影，他已经走到了刘影的身前。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刘影，又有什么用呢？那些神仙还会再来管你吗？”
“你这个苦心经营的西蜀，这个已经没有生产粮食能力的西蜀，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谁还会来管你们呢？”
“这精神支柱崩坏的感觉，不错吧？”
此时的刘影，已然瞪大了眼睛，冷汗直流。
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换成奥斯卡的样子。
“我的阳神身外身负责今后与那群神仙的一切交接，虽说他只有我的九成灵智，但也绝对比你聪明！”
“大楚负责今后与那群神仙的一切交易，虽说大楚国土内没多少大烟种植场地，但在今后也绝对比你这个小小西蜀多！”
“白鹿军负责今后鸦片的护镖工作，你说说，跟你们西蜀的军队相比，哪个军队更靠谱！？”
“大楚能因此获得暴利，白鹿军也能得到足够充足的军饷！”
“而且，身为一个凡人王朝，在国家严格管控的情况下，种植毒品并不会对那帮神仙的利益造成任何的损害，也不会对臣民造成太过巨大的损伤，倒是那些一直飘然世外的仙家宗门，那些一直以来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修行者，恐怕要就此跌落神坛了，”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哪怕是那群仙人，哪个又可以抵挡住数十万的大军？熙玄，本就不该由修行者主导，”
曹白鹿的笑容愈发放肆，他用他仅剩的右手羞辱也似的拍着刘影的脸。
“我背弃了我的信条，无异于那只静候死亡的野狼，”
“那么，你这只老鹰，又该如何选择呢？”
“我很好奇啊。。。”
曹白鹿残忍地看着已经跪坐在地上的刘影，看着这位隐忍数十年的西蜀皇帝，看着自己曾经的学生。
心中想着的，却是其他的东西。
西蜀的天空中，飞鸟经过。
鸣叫声萦绕在大殿之上，可惜，没有史官记录下这一刻。
曹白鹿他想着。
静静地想着。
脑海里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而今相逢，不再相念，终究不见。】
不仅是对这熟悉的熙玄，更是对过去的自己，对曾经的一切。
今天，做一个告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