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之上云雾翻腾,一位老人急匆匆的逃出了中部麒麟边界,模样何其狼狈……
“打不得,打不得,小主,那里面有个家伙凶得很,是个不好招惹的。”来到青河面上,老蛟老眼婆娑,满满的委屈。
瞧瞧,这都活了一大把岁数了,到头来还要被小年轻欺负,没个天理呀!没事讲讲道理多好呀,打什么架啊都……
“连爷爷,您啊还是先快些疗伤吧,瞧瞧您这模样,待会儿得让那些见不得光的笑话了。”
看出老人只是惊了气血,并无大碍,为首的女子就安下心来,宽慰的安抚着老人。
老蛟点点头,叹息一声便开始调理气息,它如今年迈的身子骨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在打斗上实在是花架子,但若真的拼了老命不要……呵,有能耐的且都来试一试。
打量着老蛟身上凌厉的爪痕,女子秀眉一皱,心中思绪万千,在她那座天下,老人算是最厉害的那类角色,除了那些隐在小天地里的老家伙些,几乎没人能赢得了他,若非那人是个出世的圣人?
女子望着近在眼前的中部麒麟,嘴唇一抿,轻轻笑了笑。
也许她只是这座天下的客人而已,不用非要打杀的。
既然强夺不成,那自然也得换个礼貌些的做法,虽说过程可能会麻烦许多,但是机缘是一定要争抢一份的,不然她可真是不会甘心的。
老蛟大限将至,若是不拼杀一次,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人怕是再没有以后了,女子从小最不喜欢的就是别离。
女子穿甲执兵,脸色肃然,一双透亮的眸子显得格外英武。
都说世间最无情冷漠的便是世俗帝王家,可她不一样,偏偏最是惦记着那一丝一缕的温情。
这天下,普通的人多了去了,不显得特别一些,那她岂不是俗人一个?
更何况是在帝王之家,这一点便尤其关键了,自小起她要的可不是一点点就够了。
三千甲士立兵武,脸色肃,眸微睁,就这般以纯粹的力量踏在青河之上,目光极为死淡,似乎就是一排排听令行事的傀儡。
这是一帮修炼肉身搏杀术的大杀才,都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老兵甲,是每个世俗王朝最顶尖的武力巅峰。
女子两眼远望,长茫茫的青河之上,自然是还有其他的眼光正密切注视着。
女子微微笑了笑,怎么!都在等着她这支开弓箭呢?
回眸一望,便又收回目光看了眼中州麒麟的边界,这一眼,看得极为细长,就连那双极为透亮的眸子都渐渐装了满满的‘东西’……她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数个气息过后,为首那个身穿青甲,手持长剑的女子眼眸微闭,在这无尽的青河之上踏出一步。
身后的三千兵甲,无声无息,紧跟着踏出一步,整个青河之上,隐隐可听回荡的厮杀怒吼!
由虚化实……
仿佛身置战场上,铁蹄声,嘶吼声,兵武铿锵作响……
连那些躲在暗地里冷眼相看的人些也不得不倒抽几口冷气,这些长年在名川大山里修行的练气士对世俗王朝的兵甲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这次一见,光是这场滚滚而来的大势就已经不负盛名!果然,单比搏杀之术,兵甲之流当称绝顶。
女子眯起眼眸,冲着这天地一笑,提身而起,又是一步踏出!
身后的三千兵甲冲霄而上,气势如虹,如一支离弦的利箭,女子便是最锋利的箭头。
这一箭狠狠的撞在了中州麒麟的边界之上……
一击之下,明眼可见,结界几近破碎,可是任谁也没想到……
一句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麒麟天里传了出来。
“你大爷的!是谁闲的日子过的不痛快?找抽是不!?”
一听见这声音,原本还在调理气息的老蛟本能的颤了一颤,嘴唇子一哆嗦,不过却依然结束了疗伤,一个闪身来到了女子的身边,寸步不离。
“连爷爷……”看着老蛟有些异样的神色,女子明白了,停下了破开结界的攻势。
一个消瘦的中年人从结界里闪了出来,瞥了眼近处停下不动的三千甲士,咕哝一句:“算你们还是个识相的。”
说着右手在自行缓慢修复的结界上拍了拍,原本已经濒临破碎的结界瞬间完好如初。
女子将这手段放在眼底,她手一挥,身后兵甲撤出十米外,自己却挺直了身板,嘴里赞扬道:“先生好手段。”
文士先是意外的看了一眼老蛟,又看了看身穿青甲的女子,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半晌,一双贼溜溜的眸子还没有移开丝毫。
这丫头有点意思……贼好看贼好看的。
“喂!老家伙,你瞪什么瞪,眼睛是我的,我乐意看哪儿就看哪儿,不服气咱俩出来比划比划?”瞥了眼护犊子似的老人,文士可是有些不乐意了,他今天也得学学那不讲道理的莽夫!
一听这话,老人咬咬牙,气软下了三成,只得不痒不痛的嚷嚷一句:“我这个老人家不打小屁孩。”
“哈!”被说成小屁孩,文士只是笑了一声,一副不在意的姿态,风轻云淡的,倒是有一份儒士的风范,只有江佑疾知道这姓柳的文士坑害人的本事学的最多了,心眼也小,所以才一直没有媳妇儿。
打定注意待会得请小福吃吃龙肉,文士抬头看了眼青河之上,揉了揉鼻子,又看了眼女子身后的三千兵甲。
“一天天的,这么多架要打,真是麻烦。”文士喝了口酒,他受的闷气揍了老蛟一顿后早就散的没影了,他是个脾气好的,若是换作那个人来,呵,怕是全都通通杀光了。
嗯,还是快些解决,回去找小福喝酒来得痛快。
不然来个厉害的手段,把他们全都吓住?文士暗自琢磨着。
正在想着,一句话突然冒了出来,是那身穿青甲的女子说的:“先生有句话可说错了,我等来此不是来打架的。”
文士没着急答话,而是认真的又看了女子几眼。
她气度高昂,立于青河之上,仔细看去还有那不作丝毫伪装的野心,女子一向是这样的人,她眼里的东西,从来不会掩饰,心里最欢喜的东西一定会牢牢抓在手里。
能以英武霸道的气魄盖过女子本身的娇柔,这样独特的美丽,文士是很久没见过了。
心里默默盘算了好久,文士猛地嘴角一勾,他想到了一颗好棋子。
“不打架最好,但是我又不喜欢和你们讲道理,所以还是赶紧都给我滚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却望着远处青河的上头,似乎那里藏着好多些东西。
女子笑了笑,迎上文士的眼睛,说道:“小女子嘴拙笨,没把话说明白,我是个不打架的,他们……不是!”
说着意有所指的望了眼远处。
文士闻言,只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女子身旁的老蛟,惊呼一声:“呦,老东西,你的漏腚了也不知道,啧!还流血呢,莫不是学做了女人?”
文士说的自然是刚刚打斗所至的抓伤。
老人气愤,索性也不看那糟心的假书生一眼,就没见过读书人有这样粗鄙的。
文士呵呵笑了笑,又重新看了眼女子,似乎是在等着她回答。
女子抿嘴,回头一笑,看了眼身后的三千兵甲,道:“小女子是个商人,做客这座天下,心眼不多,来买些东西就回去了,但是就怕主人家嫌弃,没把我们这些不成器的看上眼,若是被当成讨饭乞食的那可不糟心了?
若是不小心惊扰了主人家,小女子该赔不是的。”
说完,女子挺胸抱拳,胸前几两肉便可比之刀剑剑影,最杀男儿郎。
客人呢,得有当客人的资本,女子一向明白得很。
自身没有展现出实力,如何能有交易的资本?又如何能上得了饭桌一起分食?
比方老蛟,又或者这方巍然不动的三千甲士?
“善!”文士眨眨眼,不动声色的又看了看女子的胸脯。
女子微笑,直视文士的眼眸,既不羞涩,也不恼怒,只是把他视之无物罢了。
“有意思得很。”文士嘀咕了一句,那位姑娘的气息在顺水推舟之下,这座天下很快便会热闹起来了,多来几个气象不俗的女子,何愁小福大道无望啊。
嘿!想不到他今天也做了回商人,白白得了一颗厉害的棋子,想到这里文士就笑开了花。
……
快要正午的时候,文士悠闲的倚在老槐树下歇息,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一张嘴乐的大咧咧的。
“喂!柳知节。”远远的,一个少年喊了一声。
文士睁开眼,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少年。
“小福,你来做什么?青衣姑娘饶你了?”
江佑疾闻言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气呼呼的道:“柳知节,你大爷的!一点也不够朋友。”
“我与你又不是朋友。”文士乐呵呵的笑着回了一句。
“你放狗屁!”少年脸色大怒,道:“我们俩可不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
“好好好……”心情大好的文士今天也没多与少年拌嘴,一切都应和着。
江佑疾这才脸色好了些,道:“算了算了,看在今天有酒的份上,我就先不气你了。”
“嗯?!”文士眼瞪大,听了酒字,这才发现,原来少年的手上可不正拎着两小坛酒吗,只是被少年宽大的袍子藏了起来,不容易发现。
“你偷的?”文士嘴馋了,这两坛酒是高档次的,他自己也没多少。
江佑疾回了句:“我怎么敢啊……这两坛酒是青衣姐姐嘱咐我,让我带给你的。”
“嗯?”文士笑了笑,脸都开了花,颇为得意的模样:“哦~是那位青衣姑娘给我的啊。”
滋滋,原来那位姑娘也是会赔礼道歉的啊,果然,实力强就是不一样,躺着也有人送酒喝。
乐呵呵的开了一坛酒,文士微品了一口,之后便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江佑疾。
“小福,这酒你没动过?”文士咽下嘴里的酒,脸上的喜色沉下去几分,古怪的看着少年。
“没有!”少年平静的摇摇头,见文士愈发不信的脸色,连忙坚决的道:“小爷我保证!绝对没过手脚!”
文士可是不信,不屑的看了眼江佑疾,道:“掺了水便掺了水,小福你这是诚心让我看不起你。”
被拆穿,少年也不装了,不过生气却是真的,鼓着小脸叫喊道:“柳知节,看破不说破,你自己说的!这么好的道理,就不知道多用用!”
“得得得……你就嚷嚷吧,不过酒我可一个人喝了啊。”文士被吵的有些无奈,这不讲理的小儿,不愧是他亲自培养的主。
江佑疾这才乖乖闭嘴,小心的将另一坛酒拿出来,嘴馋道:“柳知节,这一坛没掺水。”
文士洒脱一笑,指着少年道:“你这小滑头!”
江佑疾嘿嘿一笑,望着桌上的酒,着急的催促着:“柳知节你快点,这酒好喝的紧,待会我要多喝些。”
“哦?是嘛……”文士看了眼少年,趁着他光盯着酒的行当,手指一勾,竟抓着套酒的绳结一撒溜提着袍子就跑。
阳光明媚,绿意盎然的小道上,一向姿容儒雅的文士可真是没了半点风度。
少年看的目瞪口呆,愤愤的追出几十米远……只是眼里的那个文士越来越小,终是追赶不急了。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气力算得上同龄人之上,但妄想追赶柳知节还是差之千里。
江佑疾半蹲在小道上,直累的气喘吁吁,待缓了好一会儿,又一溜烟跑去了柳知节的家门外,对着里面破口大骂道:“柳知节,你这个小心眼的家伙,小爷我要和你绝交!”
……
憋着气数落了半个时辰,直把少年给嗓子疼的不行,刚准备暂且饶过那个阴损的家伙。
没想到,柳知节竟堂堂正正的从正门前走了出来,弯下腰对着江佑疾打了个隔。
酒香四溢的味道……少年瞬间就红了眼,对着文士拳打脚踢,只是都没用大力气罢了。
“柳知节,亏得我对你这么好,打你也不舍得用力,你还不给我酒喝,就没见过你这般小气的人了。”江佑疾气的差点掉了眼泪。
自动无视掉江佑疾的歪理,柳知节得意的摸了摸肚子,甚是舒坦。
“那你还偷偷换掉我的酒?”文士斜了他一眼,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不知怎得,在这座天下里修养了这些年,好脾气是养没了,逗弄小孩子的臭毛病却是改不了咯……
文士摇着身子,慢悠悠正准备去邻居李寡妇家坐坐客,似乎是想起什么,他又探回脑袋,小声说了句:“忘了告诉你了,我给你找了个媳妇,以后可别在说我小气了啊!”
少年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一下收了脾气,看了眼柳知节,偷偷道:“要是有青衣姐姐那样好看,我以后就再也不说你小气了……而且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
“有的,有的,也是个好看的。”文士闻言嘿嘿一笑,他拍了拍江佑疾的肩膀,道:“朝后看看,她不正好来了?!”
江佑疾期待回头,只见一个黑胖的老妇人正巧走在后面,这是村角的王婆,今年都四十好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