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你到底吃不吃饭了?”王睿不耐又叫了一声。
“哎呀不吃不吃!”冯可更不耐的叫道。
王睿叹口气,把给她留的饭菜罩在纱罩里。
这丫头中午就没吃,晚饭还不吃,一整天就靠喝凉水活着了!
这么大的脾气还想进宫?那还不天天闹到天翻地覆?要到时候还这么一遇到事就赌气不吃饭,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活活饿死了。
他动手收拾着厨下,心里微微哂笑,却不再有上午的郁闷火气。这个封爵.......是有点儿别扭,不过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整理好橱柜,王睿洗净手回自己房间,边走边大声道:“要吃的话,饭菜就在大堂桌上啊!”
却不见冯可答应。
回房关了门,王睿用新汲井水擦得全身清爽凉快了,换件宽宽大大的睡袍,躺在玉簟上很快便迷迷糊糊起来。
正要睡着,突然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定定神,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
犹疑间,敲门声又响起来。
他无奈叹口气,坐起来换衣服。刚披上家常的布衫,便听冯可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已经出去了。
柴门被她拽开.......又碰的一声关上!
王睿愣了下,悠然笑着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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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拓跋宏轻唤,“你好歹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这次久别重逢后,拓跋宏发现和冯可说话时已经很难自称“朕”这个字了!虽然他四岁登基到现在,几乎在说梦话时也如此自称,却还是觉得在冯可面前无法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而现在,冯可冷冷的把他禁闭在门外,连面都不愿见。还奚落道:“陛下还是回去吧,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怎么能枉屈大驾呢?”
她不高兴.......可比国事不稳更让他焦心!
定定神,把对士族骄狂的不满压下去,拓跋宏故意笑道:“你们小门小户?你父亲如今都是太原公了!”
“你?!”
怒从心头起,冯可恨的豁然一把拉开门,直面拓跋宏斥道,“你还敢提这件事!我跟你说........”
可她还没说出口,拓跋宏便一把将她紧紧揽进怀里,不由分说吻住。
突然全身犹如火烧,一瞬间冯可手脚都软了。
心头怨恨被热烈情潮席卷而去,反而骤然生出一阵焦灼欲望。
她努力定定神,才反应过来,呜呜抗议着使劲推他。
她持续不断的挣扎,他便坚定不移的一吻到底!
女孩子都吃这一套,冯可虽说性子倔强,却也应该会被这招折服。
感觉到她的反抗其实只强硬了几下,便一点点减弱,他愈发确信自己是对的。
果然,她逐渐安静下来......
他心里松下来,生出一丝哂笑,开始盘算着若是放开她,接下来该如何.......
恰此时,他的舌尖被冯可咬了一口!
那可不是玩笑的轻轻一触,她是认真咬了他一口!
嗷的一声惨叫!
拓跋宏立刻放开她,连连后退,痛得心都慌了。
原来被人咬了舌头,比挨廷杖都难熬!
口中立刻有了腥甜的鲜血味道,他蹙紧眉,捂着嘴,嗔怪瞪了冯可一眼,赶紧转过身去背对她,痛的直跺脚,不知如何是好。
冯可在身后嘲笑他,甚是得意:“看你还敢欺负我?!”
.......满心愤怒,拓跋宏呜呜几声。
“你说什么?”
他又含混抗议了几句,还是说不明白。
冯可低低哂笑着转到他面前来,仔细看看,不屑道:“哪有那么痛?一个大男人,如此娇气!”
那阵急痛总算熬过去了,拓跋宏好容易顺过一口气,说出话来:“你干什么?咬的这么狠!都快咬掉了呢!”
冯可笑辩道:“胡说,才没有。”
她虽然嘴硬,目光中却已满满都是真切的担心后悔。
拓跋宏火气平下去,在月光下看着冯可娇俏模样,默默一瞬,忽然咧嘴笑了。
赌了一天的气,见面却变成这样。
冯可抿紧唇瓣瞧着他,本想死撑住和他严肃谈事情.......却终于也吃吃而笑。
她本是很生气的!可一看见拓跋宏,一听见他说话,火气就莫名其妙的先消了一大半。等再见到他的笑,她便自然而然也跟着舒乐展颜,哪里还气的下去?
“好了,可儿,你咬也咬过了,别生气了吧?”拓跋宏收敛了笑容,凝定望着她,“今天的事是我欠考虑。那两道旨意.......我不勉强,你要如何便如何吧。”
“能如何?”提起正事,冯可便板起脸来,“你的诏书我爸爸都接过去了,还能改不成?”
“若你愿意,想改就改!又有什么不成?”
“算了吧,天子君临四方,一言九鼎。岂能为我一介女子食言?”
“我乐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被他说的完全没了火气,冯可顿住一瞬,只得白他一眼,悻悻嗤笑:“若我像妲己褒姒一般呢?红颜祸水,妖孽乱世。净出些烽火戏诸侯的点子给你,你也去做吗?就知道骗人。”
“若可儿真是乱世红颜,我也认了!”拓跋宏轻轻拥住冯可,凝望她戏谑倔强的眸子,沉定道,“从前,我只想做万古明君。最近我才明白,其实我真正想做的,是和你双宿双飞的那个人。”
长途纵马疾驰,拓跋宏怀中热气腾腾,浓厚男子味道把冯可全然包裹起来。
月光下,他宽展的额头沁出晶亮细汗,明亮眸子如此坚定而温柔。
从心底生出一阵温软,冯可默然一瞬,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她才勉强笑笑:“你骗我。在你心里,你的江山社稷比我重的多。难道我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拓跋宏轻声嗔道:“你如何这么想?你如此深明大义,聪慧果敢,一定会成为万民敬仰的好皇后!”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也做不到深明大义。你刻意打压我父亲名声,是为了皇权独尊着想,我即使知道你身为帝王必行此举,也照样决不能赞同。”
打压她父亲……他封赠爵位,却被理解为打压……拓跋宏仔细审视冯可清冷脸色,努力先把自己心情平复下来,才对她释然微笑。
“你笑什么?”冯可没好气斥问。
“你已经想明白了,却要再和我玩笑!”
“我想明白什么了?”
“你父亲和我是一心的,我岂能不知?不多久,他便是我的岳父了!我对他,岂会和对别人一样?你只是生怕我会和你父亲起什么龃龉,关心情切,才会一刻也压不住性子,是不是?这么一整天过去,你其实早就想明白了。现在你才不再为这件事生气,你现在烦心的是,早晨把我的赐婚使一口回绝了,有些抹不开面子,不知如何和我重归于好!我没猜错吧?”
“胡说!”
被他完全猜透了心思,冯可甚是不好意思,咯咯笑起来:“谁要和你重归于好了?终究是你自己跑来的,又不是我去求你!”
“好,此事是我做事不周在前。我来负荆请罪!何况我知道我的心肝宝贝在想,我纵不往,子宁不来?还不就立刻跑来了?”
说着,他收紧拥抱她的手臂。
默默相拥了不知多久,两人都平静喜悦得不想动........
突然,拓跋宏的肚子很煞风景的叫起来!
“讨厌!不该你说话!”拓跋宏低头拍了拍。
冯可吃吃笑起来,拉他进门,“你又没吃晚饭就往这边赶吧?总是这么折腾自己!一点儿不知道让人家省心。”
“你吃过了?”
“当然。”
“不信!你肯定是赌了一天的气,什么都没吃。”
“才不会呢!为你生气,不值。”
冯可哼着打起火石,点亮大堂的灯火,揭开案上纱罩,“喏,赶紧吃吧!”
“哇,这么多好吃的!”
眼看拓跋宏下手便要捡块鱼脯,冯可作势要打,“脏不脏?!明明有筷子不用!”
“筷子肯定是有人吃晚饭时用过的!总不会是摆在这儿,等谁半夜饿了方便吧。”拓跋宏嗤笑道,“是不是啊?你肯定已经吃过了是吧?这不是你父亲给你留的吧?”
冯可晕红了脸微笑:“这明明是我专门给你留的。我会奇门八卦,算到今晚陛下降临,还没用晚膳,所以早早备下了伺候您。”
拓跋宏亲昵搂她一把,“行了可儿,你去再取一副碗筷来。我去洗洗手,咱俩一起吃吧,这一天忙的,午膳晚膳都没用,饿死我了。”
说着,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冯可不禁哂笑:“你到底是饿死了,还是困死了?”
“又饿又困!”拓跋宏趴倒在案上,拉住冯可的衣袖撒娇,“可儿,一会儿吃点东西便安排我睡下吧,累死了,我真回不去了。”
“嗯,我去给你收拾出客房来。”
“不要!”拓跋宏嗔道,“你一口回绝我的赐婚使也就罢了,怎么,连新郎也要挡在门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