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浓,天气渐凉。
风声各面,偶尔吹动招摇的树冠,惊起鸟雀四散,树叶凋零满地。
天还未大亮。
景致被宿管老师刺耳的口哨声惊醒,因为前一夜失眠,眼睛有些刺痛,睁不开。
揉揉眼,摸上枕头下的手机。信息倒是好几条,最让他在意的,是姐姐,景谣的。
她推送了一位联系人,看样子,是收藏大家。
另外还说,那个男人她亲自去打发。
景致按按太阳穴,笑了笑。想着,今日总算可以交差了。
一大早晕乎乎地,脸颊发烫,一路上像是在梦游。
集体跑早操时,天色露出点鱼肚白。
可身体沉甸甸的。有些晕乎乎摸不清方向。
迷糊着跑完操,跟室友蒋临吃了早饭。
排队过程中,很多人一起聊天的声音格外嘈杂喧闹。
整个天空色调灰灰地,不算太明亮的光照在人身上,也是打不起精神的。
吃早饭的兴致也不太高,细碎间,总算强塞了点。其间蒋临说些什么,景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只迷迷糊糊地应着。
一路上昏昏沉沉,同学蒋临说的话慢慢不清晰,好像世界有点灰白的时候。
终于来到了教室。
景致站在门口,或许是因为早饭吃的不多的缘故吧,来得比较早。
此时教室里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自己位置边上。
噢,是同桌啊。
有些急地向位置上走去。速度快地有点接近跑了。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终于来到同桌身边。
原枝有些奇怪,觉得今天同桌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门口到教室的距离,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其间,景致同学左脚绊右脚,险些摔了一次,又撞到同学的桌子三次。
真是奇怪啊。同桌今日怎么了。
景致有些累,微微喘着。像是跋山涉水,终于来到她身边。
窗外天光大亮,照在原枝脸上。明亮的光,照得她整个人都是明晃晃的。
原枝背对着光,面对着他,每根发丝都被光照得好清晰,景致能数的清她的睫毛,却数不清她眼里的担忧与柔绵。
光照在白色秋季校服上,有些反光,刺得景致有些恍惚。
景致半摔半倒在椅子上。
半趴在桌子上。
原枝只感觉一股子热气冲来,都来源于才落座的同桌。想必是发烧,生病了。
景致只察觉到身边的女孩轻轻起身离开,约莫过了三四分钟。想必回来时是跑的,落座时还微微喘气。
小同桌半晌不语,把什么东西放在自己桌上,末了轻轻推推他肩膀,声音尽量放轻:“你怎么了啊。”
景致强撑起身子,仔细看了看。放在自己桌上的是自己的水杯,里面装满了水,温馨地冒着热气。
景致扯出笑意,眉眼却是柔和的。
声音沙哑道:“许是病了吧。”
拧开杯口灌了一口温水下去,润着嗓子,本来干地像火烧的嗓子,像细流的泉水润过。
小同桌呆了呆,想了又想才起身,又是去医务室买退烧贴,又是去小卖部买湿巾。
勤劳地像一只小蜜蜂。飞呀飞,四处飞。
终点却一定是景致这里。
其间蒋临来给景致送药。
“哥,不就是昨晚饿狠了没给你留泡面吗。怎么今天气得,就连水还要别人帮你接。”
说罢,拿起景致的水杯,摇了摇,问:“要不我再帮你接点儿?”
景致坐起身子,冷笑一声,又换个方向趴着。
声音闷闷地,有点沙哑:“滚。”顿了顿,又轻轻补充一句:“你接的水,能一样么。”
蒋临有些没听清,歪着脑袋凑近了点儿,“哥?你说什么?没听清。”
景致没理他。
蒋临自己唠叨了一会儿,多穿衣服多睡觉,多喝热水多吃药……景致烦了,就抬头朝他死死瞪一眼,蒋临就不说话了。
蒋临坐在最后一排,回座位也不安生,唠唠叨叨地。
其间同学们也慢慢吃了早饭,陆续回到教室了。教室又喧闹起来。
同桌还没回来。景致好烦,趴着遮住耳朵。
蒋临踹了一脚前面的桌子,发出很大的动静。班上同学安静下来看向蒋临。
蒋临低低喝一声:“大清早吵什么吵啊!”
一起坐在最后一排的几个混不吝的男同学应和着。颇有些巴结蒋临的意思。
班里同学们都有些怕蒋临,整个年级大部分同学都怕蒋临。
四周都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景致很清晰地听地清楚,风在窗边轻轻的促促声。脆脆的鸟叫声,周边同学看书翻页细碎的声音。
还有可爱的小同桌把退烧贴冰冰凉凉地贴在他额头的感觉。
上午好像一直趴在桌上呢,睡得,说浅也浅,说深也深。
梦里是春天,浅绿色的草坡上,一丛又一丛的小野花,天空很低,大片白云好像触手可及,景致跑啊跑,看见一片苹果林,又红又大的苹果掩在墨绿的树叶间,好不喜人。
耳边是风声,风里好像还夹杂着飞舞的蒲公英,细细软软的,拂过他的脸颊。
眼前,是个小姑娘梳着麻花辫,天青色的连衣裙飘飘的。她正站在木梯上挎着竹篮子摘苹果呢。
忽然景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他,好像是老师。挣扎着想要起来回应老师,却逃不开梦境,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
可是旁边的女孩声音细细软软的,像苹果一样又脆又甜。她说,景致好像生病了。
声音消失了。老师和同桌的声音都消失了。
摘苹果的女孩也消失了,然后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沉沉浮浮,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很甜,很开心。
上午第四节课快下课时,是同桌把他叫醒来的。
声音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问他,好点了吗。
早上吃了蒋临的药,是好些了,只是,还有些不适。
景致直起身子,朝她笑地清风朗月,声音还有些沙哑,说,“好多了,还好有同桌的照顾。”
同桌红了红脸,也笑。
下课铃响了,同桌递过来几张退烧贴。
景致愣了愣,笑得很开心,接过来放进背包里。用力揉了揉同桌的头发,同桌顶着乱乱的头发都呆了。
景致又笑,走出后门,蒋临跟在后面。
中午景致没去食堂,倒在床上就睡。其间蒋临叫人买了白粥和一些清淡的饮食。坐在景致窗边唠叨人与食物理论,人是铁饭是钢,细胞长时间缺少养分实验,景致实在不耐烦,坐起来草草吃了两口就倒下睡了。
蒋临还想说些什么,景致咳嗽一声,蒋临就不敢说话了。中午,八人间寝室安静的很,景致也睡了个好觉。
再到教室时,同桌又在位置上了。
原枝见景致来了,不由得舒展眉眼,拍拍身边的椅子招呼着快来。
景致不由得失笑,不过很快就落座了。
原枝从左侧书包里拿出一个白色便当盒,推到景致桌上,示意景致打开。
景致细细长长的手指摩挲着便当盒旁的卡通刻雕图案,打开便当盒盖子。
里面是银耳雪梨汤。汤汁透明,炖出了银耳的胶质,有些稠,枸杞红红的,雪梨炖的软烂,银耳很嫩。看得出熬汤的时间很久,很用心。
偏过头看同桌一眼。原枝眼里满是窃喜和得意,示意景致尝尝。
景致接过一次性勺子,慢慢舀起一点。
雪梨软烂,银耳可口,汤汁澄黄透明,甜甜的,润润的。枸杞红而饱满,甚至还吸满了汤汁。
身边的女孩眼睛闪亮亮发着光,又像春天山中溪泉,冰凉清澈,沁人心脾的模样。
景致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枝打开桌子隔板,拿出一本小说来,细细地读。
午后的教室,就只有女孩翻开书页,和少年搅动汤水的声音。
喝完羹汤,景致偏过头,朝原枝笑,
说,“同桌做的,很好喝。”
同桌的脸颊和耳朵都红了。
原枝心里默默念道,这是原蔚的手艺,厨艺她是半点不会啊……借花献佛,还被夸奖了,还挺令人羞涩呢……
景致却只觉得,光照在她脸上,世界也变得精彩万分,美好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