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界之中,除应龙血脉稀少外,还有一脉,与之差距甚微。那便是九尾灵狐一脉。
狐帝曜一身陨后,这拥有九尾灵狐的,便只有一人,那便是青丘狐族那位姑姑,青丘女君,亓年。
只是这位姑姑常年便闭关不出,见过之人少之甚少,渐而,只于传闻。
亓年出关之时,正逢天帝之子旭凤涅槃。
这凤凰涅磐,九死一生,不过想来也与她也无关。
拎着一壶酒路过南天门,只见一黑一蓝两个身影打斗。
貌似可以留下来看戏了,亓年笑道。
只是这戏还没看够,那抹蓝色的身影很快便败下阵来。
还受了不小的伤。
“咳咳。”亓年轻咳一声,飞身二货,一把将那抹黑色声音打下了南天门。
“小仙润玉,谢过这位上神搭救。”
轻轻拭去袖上因打斗染上的尘土,润玉躬身,道。
对于面前这位上神的突然出手相救,润玉略微有些惊讶。
轻扫一眼面前之人,亓年只觉她这酒后胡闹的性格该改改了。
轻笑,亓年开口,“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她虽不爱多管闲事,但是这一出关就能遇上打斗,亓年这运气也真的没谁了。
未等润玉开口,亓年便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扔至润玉怀中。
“这丹药可治你手上火毒,也可痊愈你周年时身上因脱磷留下的伤疤。”
话一出口,润玉一脸震惊。
他这万年来掩盖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全部写在脸上。
“上神……”
“应龙原身挺好的呀,没必要嫌弃自己。”
一口饮尽壶中酒,亓年轻笑道。
她不爱管闲事,但是送佛送到西。她一眼便看到润玉的真身以及旧伤。
倒也不是她非礼人家,谁叫她是只狐狸呢,偶尔调戏调戏人也不错。
说完,便飞身,离开了南天门。
只余润玉独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很显然,自己面前这位上神灵力不菲,甚至……还有可能在父帝之上。
只是这六界,还有谁的灵力会比父帝强大,还有这药,以及怀中的话……
思及至此,润玉握着药瓶的手不由得一紧。
只是,她是这六界中,第一位,说他真身好看之人,虽并未见过。
当然,这罪魁祸首亓年还不知此事,她正准备跑去十里桃林,找折颜拿酒呢。
而润玉,也不过是这万年来,她救过的众生之一罢了,倒也没有多引起她的注意。
亓年飞入桃林时,折颜并未在林中。
“这样也好,不用被那老家伙叨叨。”
亓年喃喃着,轻车熟路的在林中挖酒,然后边喝边看着折颜收集的故事绘本。
不知不觉,亓年便在林中睡了一觉。
润玉也因亓年的耽搁,免去了一顿责骂。
待亓年醒来,也有些一段时日。
见折颜久久未归,亓年带走几壶酒酿,上了天界。
倒也不是亓年无聊,只是忽然忆起她闭关之时,答应丹朱出关后赠他折颜佳酿,这神不能言而无信不。
亓年回到天界时,天边刚淋过一场淅沥小雨,一道七彩斑斓的虹桥出现到了亓年面前。
她索性也无聊,所谓天色正好,便徒步踱上那彩虹,顺道看看风景,看看她闭关这万年,天界可有变化。
走至尽头,亓年发现一片墨绿得几近发黑的茂盛林子裹着一潭汤药般泛着苦涩深褐的湖水,微微起澜。
她似乎看到了龙尾跟魇兽。
走近一看,近前去探头一看,是位白衣少年阖眼枕着一只魇兽的腹部香甜入梦。
亓年越看越发觉得面前之人眼熟。
只不过一眼,那人却已醒转,一双眼睛迷迷澄澄将我一望。
“润玉?”
亓年忽然想起不久前在南天门外,随手救下的那位少年。
熟悉的声音响起,润玉微愣。
“龙尾挺好看的呀。”打了一个哈欠,亓年道,“你是应龙应该是太微之子,正好,我这里有一壶酒,你帮我拿去给丹朱,就说是十里桃林相赠”。
她才不想承认,她是犯困了,懒得跑去给丹朱送酒。
再次不等润玉开口,亓年道:“如若问起名讳,你便答亓年。”
她也没想到,能遇到一个人两次,第二次还把人家真身看了。虽然她第一次便看了出来。
“上神留步。”
润玉起身,整理衣物,随后道:“上次多谢上神赠药。”
“只是这龙尾……”润玉微顿,“不过一般。”
“应龙都面目可憎,那还有什么好看的呢?”她实属有些无奈,“小朋友不要看低自己。”
随即,亓年便消失在润玉面前。
看着手中的酒,润玉不由喃喃道,“不要看低自己吗?”这还是他千万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称赞他。
更何况……这个人还救过自己。
“青丘亓年……”
当润玉将酒交与月上仙人丹朱时,那叫一个震惊。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这酒谁给你的?”
“人在何处”
“……”
待润玉一一交代过后,月上仙人不由得拍了拍润玉的肩。
“你小子运气不错啊,竟然遇到了亓年,”
“敢问叔父,这亓年乃哪方上神,竟能直呼父帝与叔父名讳。”润玉见月上仙人似乎知道一二,急忙问到。
饮了一口酒,月上仙人道:“你说亓年啊,她就是那位常年闭关和青丘女君,想来老夫跟太微都得叫她一声姑姑。”
他这话不假,若论辈,他跟太微的确得叫亓年声姑姑。
“你小子运气不错嘛。”
说到这,月上仙人还不忘调侃润玉。
“青丘女君……”润玉思索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不由得跃入脑海。
送完酒,亓年便回了青丘,她常年闭关,
她虽不问世事,但是这天帝的手段,却也是略知一二的。
只是这手没伸到青丘,她倒也不计较过多。
青丘子民向来不与外界争执,安分守己,加之闭关前委托折颜照顾一二,倒也未发生什么。
润玉离开月上仙人府邸,便独自回到了璇玑宫。
从怀中掏出南天门前,亓年扔与他的药,润玉百感复杂。
青丘那位女君,他略有耳闻。万年来不问政事,青丘也不参与各方争斗,自给自足。
“小朋友不要看低自己……”
脑海里回荡着那句话,润玉不由得自嘲一笑。
是啊,自己不过一个蝼蚁,一个随时能捏死的蝼蚁。
哪能高攀女君。
只不过,亓年并不知道她随手救下的润玉会有这么多的脑洞,她还在看这么多年来,青丘囤积下来的政务,想来,有的她忙的了。
这不,亓年这一忙碌起来,百年时光匆匆而过。
直到折颜找上门,让她去趟洞庭湖,
“啊?”亓年不解,“你让我去洞庭湖干嘛。”
“救人。”
……
亓年无语,不过折颜用酒交换,她还是可以的。
只是亓年没想到,这一趟,会把自己搭进去。
刚到洞庭湖,她便感受到了打斗。
折颜让她救人,但貌似没有告诉她什么事……
“天后?”亓年常年闭关,对天界了解甚少,只是这荼姚,她还是识得的。
这次,她打算先看戏再说。
只是她到的有点晚,貌似错过了一些东西。不过也不难判断,整件事就是天后把人家儿子从母亲身边夺走,然后还杀了母亲全族,只是母亲运气不错没死,然后想报仇,被发现,就把人杀了,现在还想杀了儿子。
无奈叹气,看来,知道天界跟人界也无差嘛。
就在亓年徘腹之时,另一位上神出现了,水神洛霖。
“夜神节哀,过去千年来,洞庭湖百万生灵皆仰赖洞庭君照拂,今日令堂羽化而去,夜神一怒恐将浮尸千里,还望夜神节哀之过,以天下苍生为念,承继洞庭君遗泽,为令堂……”
“好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念。”
飞身而下,亓年只觉得这段话异常嘲讽。“亓年虽然只看了一会儿戏,却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这水神几句话就想把事情盖过,未免也有些不负责任了吧。”
很显然,所有人对于亓年的到来很意外,其中以润玉最甚。亓年的出现,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洛霖也意外,亓年常年闭关,这突然出现到这洞庭湖,的确让人不解。
可惜,这天后并不认识亓年,“来的正好,可以将所有余孽一网打尽”。
说着,正欲施展琉璃净火,却被洛霖拦住了。
“天后!你可知此人是谁!”
“非蔌离余孽,还有谁!”
“哈哈哈哈哈”
亓年不由得大笑,“好一个余孽。”
“听好了,我乃是青丘女君,亓年,这论辈分,天后似乎也得唤我一声姑姑。”
“你!”
“人我带走了。”
未等天后开口,亓年便道。
“若要问责,让天帝自己下旨至青丘。”
她懒跟他们争论。
天界,璇玑宫。
站在门外,亓年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润玉,仿佛看到了狐帝刚去世时的自己。
让祁露带着鲤儿下去,亓年轻轻的推开了大门,走进去。
大致在一个时辰前,亓年收到了折颜的传音。
大致就是夜神殿下生母临去前传音托孤,这才告诉了她原委。
不过是折颜历劫受伤时,被簌离救下,欠下人情。这簌离与天后一战前深知自己有去无回,也知折颜身份特殊,便将润玉托与折颜,愿其照顾一二。
这折颜又不善处理这类事,便让亓年代为出面。
亓年只觉头大,这让她救人打架倒没什么,只是这托孤照顾人……着实有些为难她。
“出去!”
润玉不太希望有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尤其这个人是……亓年。
这一吼,倒让亓年有些手足无措。一咬牙,亓年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镜。
“我不会安慰人,这几十万年来,我没安慰过人……你母亲把你拖给了折颜,折颜把你拖给了我,我便要对你负责”
“这事观天镜,你可观簌离的过去,以及她与太微之往事。”
“如果有危险,或者需要找我,用灵力催动即可,不论何时,我都会出现。”
“当然,也可用铜镜对我传音。”
她笑的很好看,润玉只觉得,这是千万年来,唯一对他这般好的人。
虽然,她是因母亲嘱托而来。
忆起两人那极少的过往,润玉不由开口,“你……上神会抛弃我吗?”
“不会。”她说的很自信,这便是她,一旦应允,便全力而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终是润玉先动了情。
“年年,忘川河岸!”
传音入耳,亓年立刻起身!是白曜,他突破她下的封印了。
看了一下榻上熟睡的润玉,亓年轻咬上唇,一抹灵力打入润玉体内。
魔界始祖白曜重生,突破封印,她这一去,恐九有去无回。
看来是要食言了。
天后那恐不会善罢甘休。她下的这道灵力,可保润玉不死,不论遇何危机。
亓年着一袭白衣,立于忘川河岸。
他的对立面,则是魔界始祖白曜。
“阿年,九万年不见,别来无恙。”
白曜人如其名,一身白衣,就连那零乱的长发,亦白如雪。
不似一般魔尊,一声玄色。
手执玉清扇,亓年倒也不慌。
“白曜,你这魔界似乎有些落后,就连你这始祖重生都不知。”
一如既往的调侃,一如既往的不怕死,这就是亓年。
“阿年,我这……还不是因为思念至极,一刻也等不及。”说着,白曜便抚上亓年面庞。
“很快,你就属于我了。”
未等亓年思及此话,白曜便以魂魄唤出了禁器,噬魂幡。
噬魂幡,顾名思义,便是可以吞噬魂魄,不论是人,魔,神,妖,方圆百里,五一幸免。
“你疯了!”
亓年怒吼。
“很快,年年就可以跟我合二为一了。”
噬魂幡就这么高悬在忘川河之上,犹如黑洞般的吸入河上残缺的魂魄,以及方圆百里,魔兵的身躯,各种惨叫挣扎之声不断响起。
不过片刻,天边染上黑色,与忘川河触目惊心的红色加在一起,这仿佛就是炼狱。
但白曜很聪明,以结界隐去踪迹,隐去天变,只让她一人前来。
“白曜,你疯了!”
“哈哈哈哈哈”白曜大笑,“自从入封印那日,我便已疯魔”。
玉清扇幻化为昆仑剑,亓年飞身。
噬魂幡起,便再无解,唯以魂魄生祭。
“白曜!”
“既然你的心魔因而而起,那次,便由亓年来结束!”
她要生祭噬魂幡,唤醒白曜,这是十万年前,她欠他的。
白曜想,如果当时他能仔细看一看亓年就会发现她笑里的释然。
“呲!”剑没入血肉的声音。
白曜被猝不及防的推开往后推了两步刚刚站稳,却是见着他此生最为后悔的一幕。
女子面对着他笑的刺眼,如果忽略她嘴角溢出的血胸口插着的剑的话,这定是极美的。
“白曜,我还清了,放下吧,好好活着!”
忘川白光大作,亓年只觉的意识有些模糊。
打入润玉体内的灵力传来波动,亓年轻笑。
神魂突然出现在了九宵云殿,替润玉挡下了天后的琉璃净火。
亓年落入润玉怀中。
天帝,水神,折颜相继出现。
他们感受到了忘川河岸的灵力波动,只是没想到,亓年在生祭噬魂幡后,会赶来天界,替润玉挡下琉璃净火。
听着润玉悲痛的声音,神识却好像飘回了数南天门刚遇到润玉的时候。
“润玉,你很像一个人。”
说完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亓年所有的力气,她轻轻的喘了一口气,就这么笑着看向润玉。
“不要因我而愧疚。”
说着,看向天帝与折颜。
“折颜,我身陨后,青丘由你代为接管,不要问责白曜,这是我欠他的。”
抚上润玉的脸颊,“你很特别。”
话落,神识消散,那脸颊上的微凉指尖终是垂落了下来。
“亓年!不要!”
怀中的女子渐渐消散于无,伸出手却是什么也抓不住,这天地间再也没有那总是一袭白衣的恣意少女。
就此,白曜复活的事,以亓年魂归大地落下帷幕。
白曜因愧疚沉睡不行,青丘结界相护,折颜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