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下界的时间来计算的话，离“下一次”只剩下七天了吧。
林子晨深吸一口气，丢下手中的铁剑，坐在地上。
抬起头来，看着下界依旧滴血般的穹顶。被封闭的天空并没有给这腥红色的世界增加多少空间，也不知道上面的空气是否会稍微让人好受一些，不至于每呼吸一口都夹杂着血液的腥臭味。
最后七天啊…
“正是如此，在这最后一周里你就好好休息吧，把想要做的事情统统都做完。”洪场点点头，对地上的林子晨说道。
下界居然会有这样一个人情化的规定：在“下一次”到来的前一个星期，所有的争斗无条件停止，所有人都要放下手中的武器，不得进行任何与武力有关的行为。
而参赛者，将在这最后的七天中向亲友告别，踏上未知的道路，不论是成功返回生域，还是血沃沙场，都不能再与他们相见了。
而这七天，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林子晨难得的假期，尽管他仍然想要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力量，但也不想打破下界难有的和谐，何况他也乐于接受这意味深重的假期。
“那么，告辞了，洪场师傅。”林子晨起身向洪场作揖，后者则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庭院。
来到庭院外，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等待自己。
“林子晨！”洛语希正站在街道对面向自己招着手，林子晨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迎了过去。
“几天不见，站在你身边感觉都不一样了，这段时间可是下了苦功夫啊。”一旁的独臂勇士用他宽厚的大手拍了拍林子晨的肩膀，而林子晨也默认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真是可怕的经历，每次训练留下的伤口都多到要依靠药物来治愈的程度，还真是给要塞的大家添麻烦了。
真是难得的空旷的街道，一行三人开始沿着街道慢慢地走向城市的另一端。
“话说…七天后的下一次，我真的能够胜出吗？”林子晨心里其实一直都没有个底，尽管努力想要克服自己的担忧，但事实证明这实在是太困难了。
连独臂勇士都差点被他杀死，自己真的能够从这种怪物的剑下逃脱吗！
“不是说过了吗，哪怕是一直逃跑，只要能够逃进门里，就是胜利者。”洛语希劝慰道，“人类一直被当做只会逃跑的生物呢，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叫做风都追不上的速度吧。”
“是啊，我之前的境遇可和你不同。蒙予的东疆被袭击了，所有人都没能幸免。我是作为一个死人被带来这里的，也就是他们所谓的竞技场的棋子。”独臂勇士说着，语气略微低沉了下去，“所有战友都被他们杀死了，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除了一波接一波地打退他们，再别无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意志再坚强，武力再了不得的人，最终也会因疲惫而无法招架的。”
这就是真相吗…没有人的镇子，灼热的空气…
“而你，则是作为对等的对手，和那些怪物交战。”勇士话锋一转，把林子晨的思绪又扯了回来，“不用在意人类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不论输赢，我们都是他们口中辱骂的对象。然而，只要你能够返回生域，你就是下界人类中的英雄，精神的支柱，会给与我们继续前行的力量。”
“是…”林子晨点了点头，垂着脑袋，看着自己打在下界血肉上的影子，那一片模糊的灰黑色，就像随时都会在腥风中消逝一样。
“恕我冒犯，您是蒙予西疆的戍守者吗。”林子晨抬起脸来，看着勇士那张挂着几处伤痕的面庞，它们是战士的勋章，是对勇气的见证和对为国家所挥洒的鲜血的嘉奖。
“嗯，一个小小的骑士罢了。霁那孩子，现在还是很快乐吧。”勇士眼中放出喜悦的光，看着被血液染红的天空，话语中透着难以言表的深沉的感情。
“是啊，总是那样无忧无虑的，有的时候很让人羡慕呢。”林子晨回答道。
“哈哈，那孩子从来都不知道伤心啊，毕竟老爸没教过他嘛。”勇士放声大笑着，豪爽的笑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中回荡，时而窜到这头的篝火边，时而又撞在那边的墙壁上，呜呜啼哭着打起圈儿飞走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勇士一拍脑门，向两人致了声歉，便匆匆忙忙地拐进了一个小街角，在两幢房屋间撒下的阴影中消失不见了。
分明是向洛语希使了个眼色吧…
“咳嗯。”为了缓解空气中弥漫的莫名的尴尬气氛，林子晨尝试着找出一个话题，清了清嗓子，这样说道，“洛语希，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子…”
“嗯？此话怎讲？”没有一丝不适的感觉，洛语希非常自然地接上了话茬。
“能够一个人在下界生活，一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吧。”林子晨看着前方拐入右侧的街道，缓缓走了过去。
“嗯，但是他们想要捉住我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洛语希得意地说道，与林子晨一起向右方走去，“有的时候找食物会有点麻烦，但只要稍微动点脑筋就不难解决。”
“不会是什么歪脑筋吧。”林子晨难得地有这样一份调侃的闲心，而后者也欣然接了过去。
“对啊，所以说这些一面大骂人类一面被人类耍得团团转的家伙才是真可怜呢。“洛语希掩着嘴笑了起来，“对了，这个地方，来，给你看个东西。”
洛语希看了看道路左端的岩浆河，右手握成拳状放在嘴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神望着地面。
“这里。”似乎是发现了了不起的东西，洛语希高兴地跑到岩浆河的边沿，让人很是担心她会失足跌落下去。
然而，下一秒，洛语希就掉下去了。
准确地说，是跳下去的。
“喂！！”林子晨立即冲了过去，站在高高的岸边向下看去。
只剩下了滚滚熔岩，再不见了那个美丽的身影，林子晨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吓到了吧，抱歉啦~”洛语希突然从路基下探出脑袋，一脸俏皮地看着林子晨。
“你…真是吓死我了…”林子晨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一颗悬着的心也自然地放了下来。
“这下面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洞穴哟，不想看看吗？”洛语希宝玉般的双眼在熔岩的暖色光芒中闪烁着，双手脱了出来，做出一个接住物品的姿势。
“不管怎么说都太危险了吧。”林子晨看见下面滚动着的岩浆，不由得倒吸一口炙热的空气。
“你可是男孩子哎，别让我看不起你好吗。”洛语希佯作不悦的样子，不满地鼓着腮帮，说着就要把身子收回去。
“好啦…我下去还不成么…”林子晨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中拜了一拜，随后便直视着熔岩跳了下去…
然后把双手死死地扣在岸边不敢动弹。
“不管怎么样都太危险了啊！一个女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奇怪好吧！”半挂着身子的林子晨不由得为自己寻找辩解的理由。
“…唉，真拿你没辙。”洛语希轻叹一口气，双手抓住林子晨的裤腿，“那就得罪了哟。”
“喂喂！…”林子晨还没来得及反抗，身子就向下一沉，彻底失去了重心。
然后就做了一个完美的转体半周，脑袋撞在了地狱岩砌成的路基上，距离岩浆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估计一直这么晾下去就要烤熟了。
似乎霁的木牌都被触发了啊？…
洛语希费力地把已经变成蚊香眼的林子晨拉了上来，长出一口气，“真是不直率，明明有着这么强壮的身体却不好好使用。”
“请不要说些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好吗…”林子晨揉了揉脑后，不知是不是最近经常被洪场拿酒壶砸的缘故，自己对眩晕的恢复速度似乎已经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好啦，睁开眼睛看看吧。”洛语希说道，同时向洞穴的深处走了几步，给林子晨让出一块空间。
就像是在展示着艺术品一般，展示着洞穴的墙壁。
骨头般的光泽…
那些家伙恐怕怎样都不会想到，自己把城镇建在了石英的矿脉上。
“这是仅剩的未被开采的骨头石英，这座城镇初建的时候正在发生战争，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火球砸在了这个地方，就把这处矿穴给炸了出来。”洛语希回忆道，“这地方一直都没人发现，还是我七岁那年为了躲避追杀才找到的。”
七岁就被追杀…到底是有多么让人生气啊？城市还没建成的时候您就在这里了，那么到底应该理解为城市太年轻了呢还是…
“喂！你难道不知道触及到涉及女孩子年龄的问题是很不礼貌的吗！”居然看透了林子晨的心思，洛语希不满地埋怨道。
应该理解为自己的心思太好理解了呢还是对方的感知能力太强大了呢…
总之，这个洞穴还挺漂亮的呢，不像金银矿藏那样珠光宝气，但却有着一种独特的价值。
“说起来，这里还是为数不多的留有我美好回忆的地方啊，也有许久没来过了呢。“洛语希轻轻地抚摸着角落里的一方桌椅，林子晨这才发觉到这不单单只是一个矿穴，更是留有生活痕迹的避风港。
“不知不觉也有十一年了，那段时光真是让人留念。“洛语希满意地审视着洞中的各种摆设，就像是向阔别已久的老友询问一切是否安好一般。
“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这里，还在担心会不会被敌人发现，又或者是否会体力不支失足跌入岩浆。“洛语希依靠在穴壁上，静静地回想起来，“结果发现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完全没有问题，特别是在得到了那个人的帮助以后——只是再没见过他啦…“
林子晨也明白为什么角落里会有那叠起的第二张椅子了。
不过，有一些事情还是不要过多地询问才好，既然已经让自己得知了这么多重要的东西，再问下去就显得不太合适了。
所以林子晨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至于打扰沉浸在回忆里的洛语希。
“差不多回忆够了，还没有忘记真是太好了。“洛语希很高兴林子晨能够一直等待在那里，回与他一个美丽的笑容，“那么，拿出你的镐吧，林子晨。“
说着，洛语希从叠放着陈设物的角落里抽出一把沾有锈迹的十字镐。手柄磨得起了勒，十字镐的尖端也有些磨损，但却仍然散发着铁器应有的铿锵光泽。
随后便奋力轮起镐子，狠狠地砸在洞壁上，敲下一大片血色的砖岩。
“你这是…！“林子晨被洛语希的举措吓了一跳，这是要毁掉这个地方吗！
“从这里一直挖到竞技场去。“洛语希回答，“不愿意仅是逃跑的话，就用人类的智慧战胜他们。“
“…“林子晨愣了一下，咬咬牙挥镐砸了上去。
下界的血肉会吃掉所有的声音，连它自身被蚕食时发出的低闷嘶吼都被吞了下去。
下界的人类从来没有被自己所放弃，哪怕被当作蝼蚁也绝不屈服。
两人在下界肮脏的躯体里劈开一条长长的遂道，通过阴暗狭长的地下走廊，冲进了竞技场的所在，在竞技场之下为反抗命运而紧握着手中砸开黑暗的十字镐。
“谢谢…“林子晨依靠在血红色的岩壁上，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向地上不住地淌着。
“不用。“洛语希报以冁然的微笑，放下了手中已被打湿的十字镐，“所以说，林子晨一定会赢。“
“嗯，一定。“
或许也是对自己的承诺，林子晨默认道。
…
那之后，两人与勇士在一处街角汇合了。把洛语希交给勇士之后，林子晨便与他们告别，结束了眼泪周的第一天。
其实在地下的那段时间里，两人也有小声地交谈过，得知了不少洛语希的经历。
因为战乱只身沦落下界，年幼的她几乎没法在这样残酷的地方生存下去，好在在她最需要帮助时出现了一位穿着蓝色衬衫的英雄，教会了她在疯狂景象之中守护自己的性命与心灵的方法。那之后虽然很多次都被逼到快要无法支撑，但她最后还是在英雄离开之前自己站稳了脚跟。
真是了不起，明明是如此伤心的回忆，却能够坚强乐观地承担下来。
人类啊…要是没有出现在下界就好了。
“呵呵，果然做出这样不道德的事情还是会觉得良心不安啊。”林子晨把身体泡在冥河的腥水中，即使再怎样污浊也终究是水，一天的疲劳就这样慢慢地被它带走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呢，越是弱小就越是会想尽方法来保护自己，虽说这种行为有违规的嫌疑…”林子晨仰起脸来看着要塞浴场凝结着些许水汽的天花板，“但再怎么说也是人类自己的力量吧？危机意识和智慧的共同结果。”
哎哎…又在给自己找借口了呢。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会这样的不安啊，以前从没有过的感情，为什么会害怕…
不行，万一输了的话…对方实在是太强了啊，自己这具人类的躯体只怕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他的吧…
不要…不要…
林子晨一头扎进水中，他的泪水和地狱的混在了一起。
振作起来啊混蛋！害怕又有什么用啊！一直蜷缩在这里也是无法重新见到大家的不是吗！
肩头的责任怎么可能会轻易抛下啊笨蛋…
“哈咳咳咳！…”咳出呛进口中的地狱眼泪，林子晨趴在浴池的边沿，泪水不住地流着。
“呜呜呜…”
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外表坚强的大男孩而已啊，内心其实还是非常细腻而又脆弱的吧。
为了伙伴可以硬撑着露出笑颜，但对于自己内心的恐惧却无计可施。
林子晨挣扎着从水中爬出，裹上一大块皮革，坐在角落里，脑袋埋在膝间，小声地抽泣着。
“小子晨。”猪神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浴场的入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有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才好，于是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又添上了一抹淡淡的忧郁。
“啊，哈哈，怎么了死猪…”林子晨匆匆忙忙地擦干眼泪，站起身来看向猪神彪，“男人流泪才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还是哭鼻子了吧。”猪神彪笑道，紧紧地抱住了林子晨，“用不着担心，俺是你的大剑，只要俺在谁都别想伤你一根毫毛。”
“死猪…一起回去吧…！一起回去好吗…！”林子晨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俺啊…俺想和阿文多呆一阵子…就不能再陪着你啦…”
分明知道是谎言，但即使揭穿了也于事无补，实在是过于残酷了。
“你总是挨饿，是因为身体里住着奇怪的东西吧！”
“生命一直在快速地消逝着不是吗！”
“对我说‘你还没死’，其实是想要说你已经不在了吧！”
“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多啊！我不要什么大剑！我只要死猪而已啊！！”
林子晨跪倒在地上，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着。
“小子晨。”猪神彪抹去眼角的热泪，俯下身子看着林子晨朦胧的泪眼，“俺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离开这里以后，你就不会再记得俺了。”
“猪也有三条命，俺看你，还有着想要守护的人，所以就请你收下吧，这为你准备的最后一次生命。”
“死猪…死猪…”林子晨只是不断地碎碎唤着猪神彪。
“在，在，小子晨。”猪神彪也只是不断地回应着。
真的可以遗忘的话，也许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但是，与其遗忘，更加愿意选择把这份痛苦承受下去。
可惜，这是没有选择的事情呢…
…
似乎眼泪都哭干了，林子晨拖着沉重的脚步踱回卧室，一头倒在石床上。
知道吗，最残忍的事情，即是就算知道不幸的事将要发生也无法阻止，甚至连为此悲伤的权利都被一并夺去。
“…“林子晨呆呆地凝望着天花板，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有了一些异样的响动，林子晨翻起身来把视线转向窗外——
惨白的长发下，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透着冰冷哀怨的可怕神色。
这是怎么了呢…遇上不愉快的事情了么？
林子晨爬下床，双脚落在地上，缓缓地朝床边走去，当他到达那个白色身影之前时…
“陪着我…“月虹轻轻地说道，但语气明显与以往不同。
似乎隐隐地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了？
“好的。“林子晨毫不犹豫地用铁镐砸开了地狱砖栅栏，“要去哪里呢。“
“就去这里…“却得到了月虹这样的莫名其妙的答复。
“抱歉啦，今天一整天都忙得有点过头了，明天一定会好好找时间陪你的。“
也许是因为感觉被自己冷落了也说不定啊，真是对不起。
“不需要解释的。“月虹一把抓住林子晨衬衫的前襟，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前，随后身体向后倾去，带着林子晨一并从要塞上坠了下去。
“你…？！！“
林子晨惊异地看着月虹，此时她的脸上就像蒙上了一层阴云一样，双眼也变得黯淡无光。
“你害怕了。“
“人类都是那么聪明…“
“你也是骗子…“
月虹的脸色愈发阴沉下去，身体急速下坠着。
这下面是深谷吧…！已经被龟裂的大地裂开的狰狞口器吞下去了，再不想办法的话不久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的！
“笨蛋啊！“林子晨在空中发力，把自己和月虹对掉了位置，使她处在自己身体的上方，以求落地时可以得到缓冲。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霁的木牌了…
“…“
“这是骗术之一吗。“
月虹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变得异常冰冷，让林子晨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你根本就没打算留在这里没错…“
“说过不允诺就杀掉你…“
“明明要离开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没有告知…“
“是要逃走吧逃走吧逃走吧…！恶魂什么的你根本就不会在意的！呵呵…你是人类…！“
林子晨无暇顾及月虹阴郁的言语，只是飞速地在脑中计划着行动。要打要骂什么都好，但起码要先活下去！
要糟，下落的速度太快了，恐怕木牌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撞击。
真的要摔到底了。
“抓好崖壁！“林子晨一把掀开月虹，自己下落的速度更是快了一截，像一块石头一样坠下崖底。
“…？！“
“…“
“居然会…心甘情愿地受骗…“
惨白色的身影用比林子晨更快的速度冲了下去，伸出双臂牢牢地地环住了他的胸脯。
“你这奇怪的人类！“
下坠的速度陡然减慢，但同时也能明显感受到那对纤细的胳膊正为抵抗重力不住地颤抖着。
“不要走，不要走啊…你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吗…呜…“
把脸埋在林子晨的胸前放肆地哭着。
这才是林子晨所知的月虹啊。
“嗵！“地一声闷响，林子晨的身子砸在了深谷的底部，幸亏木牌展开得及时，倒也并没有受什么伤。
“我真的很嫉妒…那些人类…能够毫无拘束地亲近你，彼此是那样亲密无间…“
“恶魂是很少有能够依靠的人的…你还有朋友，可是我只有你…“
“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眼泪打湿了衬衫的前襟。
“你不是害怕吗，害怕的话就放弃不行吗…“
“还是说你会恨我的自私呢…“
“害怕归害怕，但若不去尝试的话恐惧永远都无法克服不是吗。“林子晨回答道，“我会努力使你会成为一个不再可怜的恶魂，让你成为最特别的那一个…因为是月虹，所以丝毫也不可恨。“
“是这样的吗…爸爸和妈妈…一直互相怜悯着呢…“月虹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情，但嘴角居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是啊，最特别的恶魂。
眼泪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