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须臾城的车上，黄昏余光照进车窗，红枫树的影子一根根，抽打在他脸面上，他闭眼好似在求饶，那影子只身抽入脑海之中，
或许越多的士兵，只是涂加伤亡而已，
现代科技应该有些用处，他内心祈祷，
须臾古城，听心湖畔，那只讲故事的鹦鹉再未出现，姜燃等于岸边，许久后才见小船儿慢悠悠而来，他跨步其上，等待沉湖去水街，
经过几次便可以有丰富的经验，他做足了心里准备，然而每次都觉得压抑，仿佛脑部炸裂开来，等每次适应过来，便已经到了水街门边，仍旧是巨大的铜门，古朴壮丽，
只是这次有琴音传来，听得熟悉，他寻声而去，
姜燃于水街门不远的礁石上，望见了红姑，她用海草缠身，像把锁一样，束缚在礁石之上，手边轻弹，座前听客，已达万千鱼类，吸氧的泡沫升腾，鹦鹉飞于泡沫之间舞蹈，
“你为何束缚自己？很长时间未见了，”姜燃突兀的声音打断琴曲，红姑慌乱，按错拨重了琴弦，发出难听的单音，她慌忙扶住琴弦，
只是眼前鱼类一哄而散，去而复返的是只灯笼鱼，清晰照亮着红姑有些憔悴慌张的脸，
“恩，不愿上岸，”她抱着琴，望着面前白发飘飘的姜燃，脑海皆是第一次与他沉湖的模样，
姜燃漂浮于礁石之上，在她身旁坐下，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可以在这行走飘荡，如此轻松”姜燃在找些话题，
红姑解释“沉湖过后，便可以如此，其实水街改变了许多规则，”
“浮沉过后，你会在哪？”姜燃问出心中疑问，
红姑浅笑，第一次牵起异性的手，脸上有红晕，她带起他游动，
“我带你去个地方，很美的地方，”
不知道路过多少鱼群，多少鲨鱼，多少礁石，两人便这样游荡于湖底，相互借力，到了会闪光的海草旁，开始有一座座巨大的雕像出现，雕刻精致，甚至看一眼，便能感觉到生前她们的容貌模样，
“浮沉过后，我便也可以有一座雕像，在这充满荧光的海草旁，永垂不朽，有鱼作伴，有月光抚脸，”红姑手紧握着他，说着说着就侧过脸去，她将脸埋在漂浮的红长袖中，
如果不是遇见他，我很愿意就这样浮沉吧？！红姑这样想着，
在湖底哭泣，会怎样？不是泪和湖水掺杂，而是独自化为晶莹的水珠，被湖水撑起渐渐上浮，所以在姜燃面前，是浮起的眼泪，浮起的水珠，
“你在哭，”他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你不用浮沉的，这次便是来与祖宗商议，”姜燃想到了来此的目的，恰好可以解决面前的问题，
红姑舒缓情绪，淡淡的语气，
“恩，我随你去，”
经过水街，有孩童来和姜燃打招呼，有卖菜的大叔给他一个熊抱，“小伙子变壮了，好事，”，
他帮妇女带了些胭脂，还有书生的眼镜，水街的人与他越来越熟悉，花了不少时间在路途上，才到达蜿蜒老人的钟楼前，
红姑仍旧坐于钟楼前的凉椅，对姜燃说，
“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姜燃推门而入，祖宗正在窗户前，看着窗下刚才他们的离别，只是祖宗明显比先前苍老了几分，拄拐的手，都在颤抖，
“小子，来扶我，”
姜燃慌忙上前扶住，到椅子前躺下，他点了清香，为花草浇了水，，
“祖宗我想放两只出来，给世界点忠告，可不可以做到，”
老人并未惊讶，而是说些不相关的事，包括卖菜的张叔，还有织衣服的李婶，让他下次多带把菜刀，多带几幅针线，
又自顾自的说着，胖婶家的女儿挺着挺大的肚子，也不知是男孩女孩，来福真是好福气，也不知会像他几分，那傻小子，从小便喜欢在我这撒野，
说了来福，老人又说了水街的算盘，说了耕田的牛，说了贪财的商贾，甚至是总爱说故事的鹦鹉，
姜燃给他倒了杯水，老人打翻了水杯，与他说了藏酒的柜子，大声叫嚷着，“今日不喝茶水，我们来饮酒，我藏许久的烈酒，像当年一样，本和铁生一起说好的周游列国，于穹顶吃烤鸭喝烈酒，”他哈哈大笑起来，脸上褶皱加深，颤抖的牙齿快要掉落下来，
“今日却要于你这不知那辈的孙儿一起，来干！！！”蜿蜒老人努劲端起酒杯，与姜燃对碰，他高三分，姜燃低三分，一饮而尽，
高三分，低三分，虽是礼仪，却不畅快，当年与他平等碰杯的人已不在，他吵吵嚷嚷着，平等平等，姜燃又凑上两分，一饮而尽，
酒入神三分，老人竟踉踉跄跄站起作诗，苍老的身体像立于田间的稻草人，有风便摇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之川九万里，”
又一饮而尽，姜燃倒酒入杯中，
“大声鐺鞳，小声鏗鍧，横绝六合，扫空万古，自有苍生所未见………”
“剩水惨山，….哈哈哈，”
喝了很久，姜燃搀扶醉酒的祖宗上床，盖好被子，正准备离开，突兀响起祖宗的声音，
“那孩子喜欢你，未有人生故事，你是她喜欢的第一个异性，也不知是否莽撞，带她去岸上，好好待她便是”
这话题让姜燃有些无措，不知如何回答，祖宗又说，
“三日之后，开一缝隙，是该让世人知道些东西，不然怎么有勇气面对将来，”祖宗翻身睡去
姜燃俯腰，拽灭了灯火，出钟楼，红姑蜷缩于长椅上安睡，道路旁烛火通明，有流浪的狗儿，来回找寻食物，姜燃坐在红姑脚边空余处，给她盖上脱下的衣褂，
听着她安静的喘息声，姜燃莫名想起木南来，随后又摇晃头脑，想着一整天的事，从清晨的探寻官，到车里木南的撞怀，从冕将军信誓旦旦的来一群未有不可，到祖宗的剩水惨山，脑海里的画面却停留在方才，
方才红姑牵着他的手，漂浮于万千雕塑之上，红袖口掩面，眼泪珠子荡漾扶摇而上，
“她喜欢我吗？”
红姑动了两下身子，紧了紧身上衣服，似乎有些寒冷，而后又轻笑着，她一定做了什么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