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日,姜燃至泗水,他从未到过这,
听闻泗水多苦河,不是水不甜,是心里苦,所以他取了一芭蕉叶,舀一叶溪水入肚,初时极为苦涩,后劲甚是甘甜,怪地方,
苦河多依附于各大寺庙,道观,所以须臾城开时,这里便是信仰者的天堂,众多慕名而来的大师,跪拜于金佛前,舀一碗苦河水,
姜燃走于河边,便从一墙之隔的寺院内,听闻敲木鱼还有诵经的声音,难道僧人未撤离?好奇心让他敲开了寺庙的门,
开门的是孩童,见有施主上门,倒是一副平和模样,
“施主您好,吃斋还是念佛?”
姜燃惊讶,他惊讶于面前孩童的模样,一眼就能看出的佛像,明明幼小,却像真佛?
“小和尚叫什么?”
“法号,无相”
“无相小和尚,灾难降世?为何不逃遁离开?”
哪知小和尚双手合十,轻言轻语,拜向上空,
“逃可逃,遁可遁,何以为家?”
姜燃从门口望去,寺庙照常在拜佛,三两个打扫院堂,三两个洗衣装,还有一些诵经念佛,没有一丝紊乱,却坐如山钟,
有和尚推木敲钟,声音传四方,荡远山,在姜燃耳中,难得清明,
姜燃拜谢了吃斋的邀请,临寺院门下,深深鞠了一躬,
年兽继续行走,至泗水山河旁,多深山枯石,幽静闭塞的狭路道门,姜燃听闻山间野鹤的鸣叫回荡,山间迷雾深稠,年兽不得不慢下脚步,走两步便用巨大的手掌煽动,才得清出些视野,看清前方,如此循环,到达山巅时,已至夜幕降临,天边星辰出海,
登高是为了跃的远,从此处跃下,便可至忘川沙海,
正待向前纵跃,突兀响起声音来,
“年轻人,何不歇歇脚再赶路?”
这话语让年兽身形一滞,不得动弹,
“来碗热粥可好?”
姜燃这才发现,在侧面礁石上,何时有的中年人?何时还有煮火和火上翻滚的热粥,他在等粥熟,目不转睛的盯着跳动的火焰,手边是洁白的浮沉,
中年人慢吞吞的动作,加了些柴火,又言语起来,
“粥稍稀薄,可有饼?”
姜燃递过装的饼,中年人欢喜,将饼掰碎,放入锅中,
“您什么时候在这的?”
“一直在,”
姜燃疑惑,“那为何我未看见火光,未看见您呢?”
“可见可不见,不是我决定的,是你自己,”
这话听在耳中,姜燃哪里懂得,一双眼睛,接受反光之物,怎有他决定看不见这中年人,
想到这,中年人惊呼,“粥好了,你喝吧,”他并未有碗或者筷子之类,而且未有喝粥的动作,走到礁石顶端,浮尘三下,便有鹤飞舞而来,
“您不喝粥吗?”
中年人稍胖的身材坐于鹤上,摇着头道,
“我以煮粥为乐,并非要喝,”
“为谁煮粥,?”
“为面前人煮粥,”
说实话,这只言片语的深意,姜燃揣测的难受,终于是不在压抑年兽的蠢蠢欲动,只见仙鹤刚飞起离地,便被年兽用爪,一把摔下,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咬食,
被姜燃即刻拦住,
“我救了您,”
灰头土脸的中年道士尴尬至极,浮尘四扫,才清理干净白衣,仙鹤受伤流血,眼下是飞不动了,
“你这就不对了,怎么对施粥人如此不敬呢?”
姜燃笑脸相迎,
“只是见山石陡峻,仙鹤吃重不得,同情与仙鹤,”姜燃给仙鹤吃下疗伤的药丸,
“你在说我胖?”
“在下未有此意,只是想明白,先生为何在此等候,若是毒粥,倒可惜了饼,”
中年道士冷哼一声,舀过一口热粥,吹吹下肚,
“可笑,我绅士道人,怎会以毒粥害人?”
“那为何在此等候,”
绅士道人唯唯诺诺起来,直到眼见年兽馋于仙鹤肉体,还有姜燃慢松的手,他终是狠下心来,
“还不是老道士的窥天机,说你是逆转之人,好奇便来瞧瞧,”
“逆转之人?”
窥天机,存在这种人或术式,并不惊讶,但他口中逆转之人?何为逆转?正在失败才存在逆转之说,尸横遍野之后,盛世春天,才称得上为逆转,
“道门来此多少人?”姜燃想起了蜀山,
中年人沉下心来,不再是装模作样的表情,认真回答了两个字,
“全部,”
姜燃并未与绅士道士喝粥,并未在山间星辰下睡一晚,也未理会道士的哭嚎,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而是让年兽纵身下跃,跳入夜空中,旁侧是呼啸而过的薄淡云层,有清凉的湿润粘在衣物上,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血液翻腾间,眼下是苍茫大地,清爽的风渐渐冷峻,高空坠落,随后年兽重重砸在沙地上,有厚重的皮毛软垫,姜燃伏在背上,没有受伤,
这片刻,已至忘川沙海,
本万籁俱静,倒是这砸地的巨响,破了清明,沙海仍旧无人无物,苍凉渺小的沙粒,铺垫了整个世界,姜燃躺于凉沙之上,大叫了声,“啊!!!!”
随后鼾鼾入睡,
三日后,清晨,须臾城门大开,有军队入城,停车于听心湖畔,听心湖周遭皆有工事,被重炮覆盖,冕将军从车下来,望了望平静如常的湖面,问询身后抱剑的李黎,
“那小子去哪了?”
“不知踪迹,”李黎坦言,
“你不是悄悄见过他吗?什么评价?”
“手段颇多,”
言外之意就是深不可测,冕将军倒是有些惊讶于评价,他认为那小子,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已,
放眼望向听心湖畔,竟如此多奇装异服之人,唤传令官问话,
“这么多平民,不是添乱吗?”
传令官汗如雨下,
“颇多能人义士,且不愿离开,”
冕将军冷哼一声,“莫不是添乱,分出些人手保护,即是本国居民,便有义务保护,尽力劝离,”
能人义士?有拿刀的妇人,教书的先生,村头的屠夫,拾荒的老人,怎么叫能人义士?!
传令官接着言语,有些无奈的语气,
“说是和湖中东西,有深仇大恨,不让进来,怕是要当场自刎,?”
为何不打晕?
打晕三两个,可是这并非三两个,
冕将军望着妇人脸上表情,自是懂得,
这并非是报仇,而是赴死的神情啊,
听心湖晨起便人聚,几日前,美人船放出消息,将于今日清剿,便有各种人起的清早,或是整夜未睡,
拾荒老人便是其中一个,只是他躺在垃圾堆睡得香,能梦到媳妇煮着鸡腿,诱惑他的样子,能看到孩童叫他父亲的样子,只是越发往后,便是噩梦,本是书香的厅堂,多了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少了往日的妻小,他不愿醒来,他要看清那些兽类的模样,于是拾荒至今,竟未老未死,
听闻仇人降世,他想要来扎一刀,朝着心脏扎一刀,
屠夫如此,教书先生如此,卖馄饨的妇人同样如此,有红颜穿纱裙坐于礁石,她虽已年迈,却仍旧多姿,手持竖刀,唱着君说却未归的歌曲,
人类,是最计较恩仇的生物,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