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梦醒,方才梦中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梦中神女的面容也迅速地在记忆里褪色,怎么回想也无法在脑海中记起。
如果不是手边搁着一支玉簪,皇子会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梦。
中秋之夜就在三天之后,届时父皇会与众嫔妃夜宴,放一支玉簪进邢氏房中不是难事,派个宫女偷偷去办就是了。
萦绕在皇子心头挥之不去的是梦中的经历,那些稀奇古怪的见闻,尤其是那个不落凡世的神女。
中秋之夜,群妃赏月,当朝大学士毕章先生为皇后作《平青调》,镇公大为赞赏赐以千金,天下文人皆谈论此事。然而不久另一则消息就取带这事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新的谈资。
邢妃怀上了,就在中秋之夜后不久。
卜祝说此乃天意吉事,以慰我皇千秋功业。
此后邢氏怀胎七月诞下一女婴,眉目秀丽煞是可爱。镇公大喜大赦天下。
悲痛和喜悦也都这么过去了,时间还是无声而不容置疑地推进着。
一转眼,小公主就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
远近的诸侯国都知道,道原天朝的公主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姿。
公主除了美貌为天下人所知以外,她的骄横跋扈也是鼎鼎有名。想来是一国公主,镇公又对她过于溺爱,才养成了这样的脾性。
整个道原国,全国上下竟然都形成了一种“见了公主绕道走”的认知。这公主的秉性也可见一斑了。
反观皇子,自从十岁那年经历一番变故之后,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改之前叛逆顽劣,做什么事都中规中矩从不出格,成天抱着圣贤之书读个不停。
从这一点上来说,镇公对自己的后代还是十分满意。
然而其实谁也不知道,在皇子心中埋藏了一个他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秘密:
如今的这个公主,竟然长得和他梦中授予玉簪的神女一模一样。
本来皇子以为自己只是错觉,但随着小公主一天天的长大,尘封在皇子心底十多年的记忆连同着他对神女的情愫被渐渐唤醒。
皇子发现,他居然无可抗拒地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这实在太可怕了。
心魔每天都在噬咬着皇子的思维,令他情绪涣散。
于是他为了保持理智,决定再也不去见公主。就算是偶然遇到也绝不碰面,直接绕开就行了。
皇子的不对劲宫中也渐渐有人察觉到了,只是他们对此毫不在意,仅仅把皇子古怪的行为归咎于是他对死去的那位公主的歉疚。
皇后是最先发现这一点的,她把皇子找来在春苑的绿绦亭中进行了一番长谈,隐晦地劝解皇子不必把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皇子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只是说了一句:“谢母后,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不久后,皇子离开了国都源城。
皇子去拜谒了镇公,言称自己年岁已不小,有意前往北疆历练。
镇公虽然疼爱其子,却也知道皇子到了这般年纪也是应该外出磨砺一番,立下些战功好为将来继承王位树起威望,于是便允了。三日后,长街人空,城门外一队长车,百余精骑,引驹北行。
皇子鲜衣怒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边随行大多是他的亲卫,从小陪着皇子长大,等到了北疆,他们就是保护皇子最安全的一道屏障。
一行人走了整整三个月,大漠关隘雄奇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面前。
登上城楼,望着关外无尽的风沙,再回头看看云间不见的国都,皇子不知怎的,冥冥之中颇有一种宿命的滋味。
或许吧。
暮雪不识岁,黄沙已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