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尔尔驱车送云出岫回府时，日已西斜。
把马车交给门口的家丁，两人一前一后将要进府。
府内走出一人，身姿轻盈，窈窕绰约。
李尔尔目光一凝，顿在原地。
“小月，吃过了么？”云出岫知道李尔尔对云禾月观感也就一般。
来者正是云家二小姐，云雁影。
“正要派人请阿姐回来用饭呢。”云禾月与云禾雨关系一直很好，当即走上前挽住姐姐的手，细声细气，半点也不似李尔尔在演武场见过的模样。
云出岫扯了扯云禾月的袖子，云禾月顿了顿，迎着姐姐的目光，眨眨眼，面带无辜之色。
云出岫了解她，星眸一瞪。
云雁影也了解她，抿抿嘴，转身对李尔尔礼道：“这位阿哥也一起来罢。”
委委屈屈，被迫营业......李尔尔当然没说出来。
“那我就觍颜蹭席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席面，不过看起来多他一个也不碍事。
虽然不想讨人厌，但现在转头出府自己找个地方吃饭，有点惨吧。
......
李尔尔后悔了。
桌上人不多，熟人不少。
云家一众大爷和小辈，此外，萧衍，萧容，方瑜晓。
甫一跨过门槛，他就愣住了。
萧大爷坐在桌那头，挤眉弄眼的。
李尔尔站在这头，欲言又止。
所幸没人要他说话。
云沧海坐在主位上，“三位，这位便是小女禾雨。小雨，这位是你萧伯伯，你应当认得的，这位是方瑜晓方姑娘，那位是萧容姑娘，你萧伯伯的女儿。”
云出岫从容见礼，“萧伯伯好，方姑娘好，萧姑娘好。”
萧衍虎目含笑，看着这个当初拒绝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姑娘。
“当真是许久不曾见了，当初若非犬子太窝囊，你现在该喊我一声爹。”
李尔尔眨眨眼，你这浓眉大眼的还带你儿子还提过亲？
云出岫依然款款，“萧伯伯说笑了，两位世兄皆是风采不凡。”
三爷云知海也附和道：“两位贤侄都是天资聪慧，不过缘分不到罢了。”
几人谈成一片，浑然就没有提起李尔尔的意思。一则不知道如何介绍，二则也没想到云出岫会把人带来。
也只有云沧海和云观海知道，萧衍二人来萧府，与李尔尔有关系。但见双方没有交流，两个老狐狸也就没主动提起。
“萧郗还是萧懋？”这是李尔尔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萧衍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道：“哟，这不是李小子吗，几天不见，清减了许多啊？”
“还是比不得您老人家日子好过，这么些天不见，发福了不少。”
萧衍这几天固然是吃好喝好心宽体胖了起来，但也没有发福的这么快。
萧衍瞪着眼就要开口，却听方瑜晓道：“你还不走？”
“急不来，我又不会飞。”
“不，你现在不是急不来，是不急了。”
李尔尔沉默，这都能看出来吗。
“那你呢，还不走？”
你不着急，萧大爷还能不急吗？......李尔尔是没想通对方来做什么。
“我来斩，我们之间的因果。”方天命神色平静，像是在说什么寻常事。
李尔尔就没那么平静了，“多大了，还这么中二，用什么斩呐？”
“这便不劳你费心了，我斩因果，与你无关。”
“不是我们之间的因果吗，怎么还与我无关了？”
方瑜晓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尔尔，“我会给云家一份谢礼，当作是他们照顾你的报酬。”
‘你还在为当时没来帮我耿耿于怀吗？’李尔尔心中一叹，彼时他们其实是有时间去思考更周密的计划，计划是他定下的，赵云和银龙由方瑜晓和不知火舞两个人来带走，是刚好的。
离开也算是在计划中的，只是计划中是回来打过招呼与赵云问过天海的情况，才从容离去。
当初答应方瑜晓要契约的智将，换成白衣兵仙陈庆之和枪神赵子龙，应该算是还上了。
只是没想到王松出乎意料的强，那位王小姐也很刚烈。
是他高估了自己。
在场众人，唯暗中的宫本武藏和萧衍能明白两人的意思。
云家众人则多是惊诧，两人似乎早有来往，而且关系匪浅。
李尔尔情知对方这是要做了断，也没阻止，反正他也是要断的。
“那么，请问谢礼是什么？”
“我会请萧叔叔留下一份，培养武夫入道的资料。也会在走之前和周瑜打好招呼，甚至可以和魏王曹操打招呼，无论江陵最后归属于谁，云家都有一席之地。”
方瑜晓说的是轻描淡写。
然而在场诸人无不动容。
手眼通天。
这是云家一众大爷最直接的感受。
萧衍此时为什么这么风光，除却他一身将入二境的实力。便是他培养武修入道的能力，甚至后者更为重要。
这份资料，说是千金不换，一点都不夸张。
而周瑜。
孙策还在时，吴国二把手是周瑜。孙策不在，孙权未接劝时，周瑜几乎能独断吴国。
世家出身，族内大族联姻不少，稷下毕业，一身实力直追诸葛亮，迫近四境。
魏王曹操，四境武夫，二境器道剑修。
只有云籁程没那么多想法。
“那蜀国呢？”
方天命瞅了他一眼，“季汉是他李某人自己的地盘，这点面子他还是有的。”
“我都没见过他们，说是我的地盘过分了啊...”
方瑜晓没理他，“回头我会让赵子龙和你交待一些事宜，下次再见面，你能明白的。”
下次见面自然就是言利不言义了。
李尔尔拱拱手，“那在下就多谢方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隐在暗处的宫本武藏心道要遭，你特么可真是聊天鬼才。
果然，方瑜晓一身冷哼，倏忽站起。
“我吃饱了，诸位自便。”
扬长而去。
萧衍看着方瑜晓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李尔尔。
何必呢。
他不认得李尔尔的那位天命，他只认得方瑜晓。
萧大爷如斯之人，如何不明白两人互相之间，是有情分的。
现在的年轻人，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一念至此，他又看向自己的女儿。
这样乖乖的，是不是不够精彩？算了算了，省心就好。
云沧海没管别的，家族什么的，自己现在是个闲散人啊。
他看着面色苍白，有些颤抖的云出岫，心疼坏了。心里把那个方天命骂的狗血淋头，你有什么可豪横的，这么了不起不能私下找李伯予说吗？
云观海则心中亮堂，眼里有光，云家要崛起了。
目光还不时游移在李尔尔云出岫和云雁影之间。
云知海盘算着这次自己的举动带来的收益，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吵是他们俩的事，我们云家这次可赚大了。东边的商道借这个东风，可以一鼓作气拿下。’
坐在角落的云雁影目光闪烁，似有什么心事被触动。
云籁程看着李尔尔，只见对方面无表情，一手环抱着碗，一手去夹菜，只是举着著夹了半天也没夹起一片酸笋。
后半场的气氛异常诡异。
没人离场，但坐在桌前大半也心不在焉。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李尔尔忽然觉得很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