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早晨流月山上雾气弥漫,寂寥无声,入目尽是一片青翠。曙光微曦中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棕色短褐,头发也只拿一根发带随意束起,但是那通身的气派,不会有人把他误认为一个普通人。落后许多的是个孩子,约莫七八岁,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头发也高高束起,脸上有着一层薄薄的汗。
谢盛风扯下被荆棘勾住的袍子,看着远在十步之外张牙舞爪的吴人语,一脸无奈地道:“师父,我们一定要上这座山吗?等我们爬上去我袍子就不能穿了!”
吴人语一边拔出自己被树枝缠上的头发,一边骂骂咧咧,“你小子整天叫唤个什么劲?有那力气多走几步,谁让你臭美的?赶紧的,别拖后腿。”
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吴人语就被外露的树根绊住了,摔了个狗吃屎,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白间,你大爷!”
整座山震的抖了三抖。林子一时间醒了过来,鸟叫声,风声,树叶哗啦啦的抖动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回音都纷纷在耳边作响。
不过须臾,这林子又是一片寂静。徒留四仰八叉的吴人语和依旧与荆棘苦苦作战的谢盛风。
等到正午,盛风爬上一处小坡时,看到了一条上山石阶。看到吴人语正坐在石阶上休息,想也不想就直接扑了过去:“吴人语你个混蛋,明明有路你让我爬山!”
吴人语被扑的重心不稳,又被盛风小拳头打了个猝不及防,不由的龇牙咧嘴地道:“你个小兔崽子快下来,找死是不是?你以为我想迷路的吗?”
“你们师徒二人,怎的在这……额……拉拉扯扯?”
谢盛风寻声望去,一白袍仙人正站在高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俩,那人生的一副好相貌,眉目如画,额间一颗朱砂痣鲜艳如血。屁股传来一阵钝痛,正是他那无良师父把他摔在了地上,好痛!
“你这老小子,怎么出来了?”吴人语理了理衣襟掩饰尴尬。
白袍仙人笑了笑:“还不是看你日上三竿还不来,就出来看看。再说了,你不识途我又不是不知道。”
“废话,识途的那是马!我只是不认路。对了!”吴人语像是想起了什么,往后面看了看,一把揪过正在理衣服的谢盛风,“来看看我的小徒弟,谢盛风。”说着又踢了踢盛风,“这是白间,号青阳仙人,臭小子快喊人!”
谢盛风撇了吴人语一眼,才悠悠的行礼:“明渊散人座下谢盛风拜见青阳仙人。”
白间点了点头:“不错,比你那不着调的师父好多了。”
“嘿,白间,你这就不厚道了。”吴人语上前几步,大喇喇的勾住白间的肩膀,“小爷不就五六年没来看你,你就到处败坏小爷名誉,是不是不想活了?”说着作势要掐白间。
白间一摆手挥开了吴人语:“呵!名誉?认识你几百年就不知道你有这东西。好了,在这山阶上闹什么?快上去吧!”
一行人走到半山腰,一座巍峨肃穆的寺庙映入眼帘,寺门上赫然写着“云门寺”三个大字,寺前一颗雌雄同体的银杏树相依相偎,树上红色丝带随风起舞。
“这寺不是都应该荒废了,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是不是你偷偷打扫看护的?”吴人语冲着白间挤眉弄眼。
白间甩了甩袖子:“我早就立誓此生不进寺庙,不拜佛,怎么可能是我?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寺庙看起来的确太整洁了。”
吴人语又勾上白间的肩膀:“那要不我们进去走走?”
白间转头就走:“再走上两炷香就到水晗筑了,我们快走吧!”
“嘿!你这老小子别走啊!”吴人语连忙追上。
一阵微风拂过,谢盛风向银杏树走了过去,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呼喊着,“银……容……银……”
“你这小子,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吴人语揪着谢盛风的耳朵,骂骂咧咧的提着他走。
“嘶……疼……”谢盛风拉着吴人语的手,企图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你这老不死的,快放开我。”
吴人语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臭小子,还敢骂我,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教。”
谢盛风踢了吴人语一脚,吴人语吃痛放开了手,谢盛风连忙跑开:“骂的就是你!”
吴人语望着远处小小的背影笑骂道,“这混小子!”又回头看了眼银杏树,“刚刚那小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吴人语大步走到银杏树面前,细看了半晌,又绕了两圈,“没什么不对劲的呀!”这才转过身大模大样的走向前。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下了几片叶子,落叶打着旋掉落在一只素白的掌心。阳光下,树影斑驳,那人的脸明明灭灭,风静静的吹过,绿色的袍子随风舞动,风声中仿佛听到一声长叹。
水晗筑位于云门寺之上,从门口向下望去正好能看到寺门。虽叫水晗筑,里面却连个池塘都没有,只有三四间简单的竹屋和大大的用篱笆围成的院子。
吴人语走进水晗筑,远远就看到屋里白间正对着谢盛风说话,而谢盛风眼神间尽是崇拜之情。
吴人语大步迈进门槛,大摇大摆的坐到桌旁:“嘿!你这老小子又在对着我徒弟灌什么迷魂汤?”
白间没有理会吴人语的冷言冷语,而是摸摸谢盛风的头:“你年纪尚小就已有这般修为,十分不易,好了,出去玩吧!”
谢盛风向白间做了揖便扭头就走,看也不看旁边的吴人语。
吴人语正在倒水,见这二人皆似没看见他,不由气闷:“你们这就过分了啊!这么大个活人看不见?”
白间嗤笑道:“就你这样,见不如不见。”
吴人语把杯子往桌上一摔,气恼道:“你这老儿,想打架不成?”
白间拿起另一个杯子,替吴人语倒满,哂笑道:“都几百岁的人了,还整天想着打架。我这不是见你这徒弟根骨不错,问了几句罢了。不过,你这徒弟修为着实不错。”
吴人语端起杯子,一口饮尽,咂咂嘴道:“还用你说,我的徒弟,自然是样样都不差的。”
白间又倒了一杯,悠悠道:“就是脾气跟你一个样的臭。”
“嘿!你这老小子又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