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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阜阳

天刚破晓,罗箐一袭青衣仗剑,从郑州一路来到阜阳,心中虽然有些低落,但更多的是冲破束缚的欣喜。

“这里不属于你,你迟早会远走。”李惊鸿当年如是说。

从罗家出来,罗箐除了一身衣物和惊鸿剑外没带任何东西,但腰间多了一枚精致雅观的小铃铛。

这枚铃铛是罗箐外婆交给她的,外婆告诉她:“那年,一个女人带着你娘到村里,刚走到村口就死了,这颗铃铛就系在你娘身上。当时你娘才十岁,还发着高烧,烧退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外婆没有子女,就把你娘抱回来。你外公很生气,他不想养女儿,外婆抱着你娘死死不放,你外公才答应养她。你外公不喜欢她,外婆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可她,可她偏偏遇上了罗己正!箐儿,拿上这铃铛,离开罗家,外婆已经时日无多了,你得好好活着。”

起初罗箐也觉得十分诧异,但仔细一想普通的农户家确实生不出如此美貌的女儿。

怎么办呢?是先去找师父,还是先去搞清楚自己的身世?算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李惊鸿料到罗箐会有离开罗家的一天,特地教过罗箐怎么在赌坊里捞钱。

罗箐仅用身上的一点碎银就在赌坊里赢了不少钱,十年来她一直锻炼自己的听力,可以精准地判断骰子的点数,这招很多资深赌徒都会。因此,有些狡猾的老千会在人下注后触发机关改变骰子的点数。可他们没想到,罗箐会绵息掌,她可以用掌力把点数翻回原样,而且极难被他人察觉,老千们只能怀疑是自己的机关出了问题。

虽然白花花的银子很诱人,但罗箐谨记:见好就收。她数了数,一共赢了十八两银子,心满意足准备离开。

“姑娘且慢。”一名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的红衣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我叫温魁,出身自岭南温家,看姑娘的样子像是缺钱。既然缺钱,只赢这点怎么够?我有个更大的赌局,不知道姑娘可有兴趣?”

罗箐并不是贪财之人,无意再赌,回绝道:“没兴趣。”说罢转身离开。

温魁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松懈,笑着目送罗箐离开,还提醒道:“姑娘手中之剑实乃珍品,请不要随意在外人面前展露,最好是找块布包起来,以免招贼。”待罗箐走远,自言自语道:“不赌?哼,拿着那把剑,你真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江湖恩怨,哪儿有我的赌局简单有趣?”

罗箐想了想,觉得温魁说的话有道理,当年李惊鸿也是这么做的,于是随便找了块布把剑包了起来。她在赌坊里玩了半天,罗箐早就饿了,正好也到了饭点,草草选了家馆子吃。

罗箐正吃着饭,眼角余光扫到店门口的几个乞丐,个个都肌黄面瘦,风尘仆仆,像是连着赶好几天路没吃饭了,饿得都快支不住身子。

店小二驱赶道:“快滚快滚,这儿没饭给你们!上别处去。”

罗箐看着这些乞丐,想到自己曾经在罗府挨饿的日子,心生同情,便叫唤道:“小二,过来。”

店小二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小跑到罗箐面前,问道:“这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罗箐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给他们上些吃的吧。”

店小二笑道:“得嘞客官,这就去吩咐后厨。”

店小二收起银子,跑着去了后厨,几个乞丐拥到罗箐面前,对她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如此,大家萍水相逢,我不过请大家一顿饭。”罗箐留意到其中领头的乞丐,“他怎么了?”

一名乞丐道:“他是我大哥,前几日被歹人所伤,我们兄弟几人也是为了躲那歹人才一路逃到这儿的。”

罗箐想起之前苏远勋送给她的黑玉膏,便从怀中掏出递给了领头的乞丐,道:“前辈您看看,这药对您的伤势有无帮助?”

领头的乞丐接过黑玉膏定睛一看,顿时惶恐不已,急忙塞回给罗箐,道:“今日落难吃姑娘饭食本已是大恩,但这膏药太过名贵,老乞丐万万受不起啊。”

“再名贵也就是一瓶药!”罗箐又把黑玉膏塞回去,“放心吧前辈,我武功高着呢,用不着它。”

领头的乞丐捧着药愣了许久,还是收下了,并答谢道“姑娘大恩,老乞丐不知何以为报。”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犬牙递给罗箐,“我叫鲁齐,是丐帮长老。此物姑娘务必收下,日后若有难处,可凭此信物求助我丐帮,全帮上下必全力相助。”

罗箐只好收了这颗犬牙,又问道:“对了,那个歹人呢?我或许能助各位一臂之力。”

鲁齐道:“不必劳烦姑娘了,我等行路多日,早已把他甩开了。等我们见了帮主,就安全了。”

“嗯,前辈小心。”罗箐提起剑,“那我就先告辞了。”

“姑娘慢走。”

罗箐刚走出门,店小二也正好把吃的端上来,听着乞丐们狼吞虎咽的声音,罗箐第一次觉得自己帮到了别人,不由得高兴。

而随罗箐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位白衣人,尾随在罗箐身后。罗箐发现了他,于是施展踏云步疾行想将他甩掉,可对方也紧追不舍,绕着阜阳城跑了大半圈了还跟得很紧,看来是免不了一战了。罗箐故意将他引入一条无人小巷,拔剑转身问道:“你是何人?”

此时,罗箐才看清白衣人的面貌,此人是一名温文尔雅的少年,和罗箐差不多大,面如冠玉,白衣冉冉,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像个书生,却武功不俗。似这般俊美的男子,怕是许多姑娘看了都会一见倾心,可罗箐才不信所谓的“才子佳人”,只觉得面前这个家伙十分难缠。

未等罗箐发言,白衣人便自报家门:“在下刀剑阁三弟子苏清眠,也是帝都苏丞相次子。今日前来,是为兄长讨个说法。”

罗箐疑惑道:“什么说法?讲明白点!”

苏清眠解释道:“姑娘的未婚夫婿是我兄长,前几日姑娘不仅当众拒婚,还剑伤数人,可假?”

罗箐终于记起这人了,当年罗安就是跟着他进的刀剑阁拜师,后来还混上了刀剑阁二弟子的称号。

苏清眠又道:“方才饭馆中不与姑娘质问,一来是怕动起手伤了旁人,二来在下不想扫姑娘饭食之兴,事出有因,尾随失礼之处望姑娘海涵。”说完,苏清眠还真向罗箐拘了个礼以表歉意,“在下方才所言,是否属实?若有误会,在下也可为姑娘与兄长调解。”

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礼貌的人,搞的罗箐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支支吾吾的答道:“是我干的,那又怎么样?你兄长那个色鬼哪配娶姑奶奶我?我说不嫁就不嫁,他还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随便教训他一下咯。”

苏清眠斥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由父母做主,姑娘这么做未免太过狂妄!我兄长诚意求亲,纵使姑娘不悦,也无伤人之理!”

被他这么一说,罗箐也来气了,怼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管我这么多干吗?”

苏清眠道:“且不说苏罗两家结亲,姑娘长兄罗安是在下同门,二哥罗康又与在下有同窗之谊,怎生管不得?!”

此人说话条条是道,呛的罗箐不知如何应答,只好道:“罢了,我懒得理你。姑奶奶要走了!”

“不许走!”苏清眠一扇既出,“随我回郑州认罪!”

“你真的很烦啊!”罗箐也挥剑迎击。

扇与剑对击之间,罗箐发现此人内里不浅,比起罗安更是远胜一筹,甚至与自己不相上下。

突然,苏清眠手中的折扇张开,迸发出的内力差点将罗箐震飞。幸好她及时稳住了阵脚,反手举剑一挑,想要刺破苏清眠的折扇。苏清眠迅速将折扇藏在身后,随即打出一掌在罗箐腰间,罗箐中掌后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才安稳落地。

苏清眠劝道:“放弃吧,你打不过我的。”

“那可不一定!”罗箐挥出一道剑气。

苏清眠小看了罗箐,直接用扇子硬接剑气,结果被震得连退七步,罗箐趁此机会转身就跑。

换作平常,罗箐一定会和对手死磕到底,但这回不同,几个回合下来她的手伤大大加重,已经无法支撑战斗,而且她已经不想再和苏罗两家的人有任何瓜葛,因此也倔强的不用黑玉膏。

苏清眠并不甘心,奋起直追,看着罗箐逃跑的样子才发现她右手有伤,心想:“方才她挥剑时的表情难忍,原来是因为右手有伤。若她右手完好,我的扇子定断无疑,对招也未必能占上风。等等,她明明自己右手有伤,却还是把药施舍给了萍水相逢的乞丐,这是何等的侠义之心!我却趁她手伤胜她,真是愧对师父和先生的教诲。她该是个好人,与兄长之间的事许是误会,我一定要追上她,向她道歉,还要找最好的郎中帮她治手。”于是喊到:“姑娘,你手不要紧吧。一切都是误会,请等一下,你的伤势拖延不得!”

可惜,罗箐跑出太远了,根本听不清他的话。但苏清眠是个倔强的人,他必须要追上罗箐道歉。二人就这样你追我赶了一下午,直到太阳都快要下山。

罗箐无奈喊道:“都追了这么久了还追?救命啊!”

苏清眠也已追得气喘吁吁,却仍不放弃。突然,一群蜜蜂围住了他,密密麻麻遮住了他的视野。

“什么情况?!”罗箐惊道。

一只七彩瓢虫飞到了罗箐面前,像是在给她指路,罗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跟着瓢虫跑,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等苏清眠驱开蜂群,怎么找也找不着罗箐,只得叹气而去。

罗箐跟着瓢虫一路走到一处院子,院子里正有一名少年端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少年挥了挥衣袖,瓢虫便钻了进去。

是上午在赌坊里遇到的温魁!

温魁笑道:“姑娘终于来了,我早已等候多时了。”

罗箐问道:“你等什么?”

“为白天的赌约。”温魁从怀中拿出筛盅和三颗骰子,“很简单,赌大赌小。”

罗箐不解道:“等等,赌约?我早就拒绝你了,我和你可没什么赌约。”

“不,姑娘此言差矣,想必是初入江湖吧。”温魁指了指惊鸿剑,“当你带着这把剑踏入江湖之时,就已经入了这场江湖赌局,约不约都是一样的。江湖赌局可不比寻常赌局,寻常赌局最多输个倾家荡产,江湖赌局的赌注可都是性命啊。”

罗箐怒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温魁脸上笑意不变,缓缓说道:“没猜错的话,姑娘的师父叫李惊鸿,此剑也是他赠予姑娘的。如今江湖上因你师父风云四起,他的弟子的身价相较以往有所不同。”温魁举起一个蜂巢将派出的蜂群收回,接着说道:“姑娘的前路还会有许多阻碍,刀剑阁、温家以及数十个江湖门派都会派人追杀姑娘,而在下的目的与他们也并无不同。不过,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不如赌一把来得痛快。若我赢了,这柄剑归我,若姑娘赢了,我便不再阻拦并帮姑娘治手,如何?”

罗箐冷道:“这赌注,我输不起。”

温魁笑道:“姑娘没得选择,我早已对姑娘下了毒,现在杀姑娘不费吹灰之力。与其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架,不如听天由命,来赌一把,无轮输赢我都会把解药奉上。”

罗箐松开攥紧的拳头,露出里面的一只死蜂,笑道:“下毒?”

温魁的笑脸在此刻有了些松弛,但又很快拉了回来,看着罗箐腰间的铃铛惊叹道:“‘霸刀斩鬼,清铃避灾’,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果然不是凡物,竟反过来弄死了我的毒蜂。”

罗箐惑道:“什么?”

温魁起身道:“看来姑娘还不知道这铃铛是什么东西,此铃名‘避灾’,它的独特香气不仅可以驱赶毒物,还有清心定神之效。姑娘有此铃,我带的毒物全近不了姑娘的身,我的轻功又远不如姑娘,看来是拦不住姑娘了,真是扫兴啊,我们就此告辞吧。”

“等等。”罗箐坏笑着看温魁,“虽然你的毒物没用了,可我还是想赌一把。”

温魁又坐回凳子上,问道:“姑娘想继续刚才的赌?”

罗箐答道:“不错。但是,要按我的规矩。若你赢了,我仅剩的二两银子归你;若我赢了,你得给我二十两银子,还要帮我治手,还得把你知道的关于我师父的一切告诉我。”

温魁笑道:“姑娘可真是不亏啊,我从未见过用二两银子赌二十两银子的,这可不公平。”

“不,这很公平。”罗箐坐下,“我缺钱,而你缺一个愿意和你赌的人。”

温魁长笑道:“不错,我赌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乐。高手不过百招难分高下,而赌局输赢只在赌徒的一瞬、一念。”

说罢,温魁将骰子投入筛盅,飞速甩起来。

罗箐本想故技重施听声辨数,不料温魁早有准备。筛盅内有个小机关,一旦甩动就会有六粒骰子的声音传出。罗箐一共听出了六个点数,却不知哪三个是真的。

温魁将筛盅放下,道:“姑娘想故技重施?那可就没意思了,赌局就是要不知道结果才好玩。所以,押大押小?”

罗箐呆滞着,她从没有赌过这样纯拼运气的赌局,犹豫了。

温魁追问道:“押大押小?”

本应闹哄哄的赌局,在凉夜里寂寥无声。此时的罗箐像一位下棋的老者,迟迟不肯子落楸枰,细细忖度着。

罗箐心一横:“押大。”

温魁笑着掀开筛盅,罗箐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里边的骰子,里面的点数愈发清晰。

五五六,大!

罗箐本以为自己要输,却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赢了,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赌赢一场就这么高兴,如此单纯也是难得。”温魁将钱袋放在桌上,“那么,愿赌服输。姑娘请将衣袖挽上,我来为姑娘施针。”

要换作寻常女子,让一个陌生男子看手臂是万万不情愿的,但罗箐可不在乎这些。而且温魁若有意加害于她早就出手了,罗箐觉得他不像坏人,或许真的能医治好自己。

只下了寥寥数针,罗箐右手竟然剧痛全无,运气十分顺畅,连忙谢道:“多谢!”

温魁笑道:“姑娘的手应是被九式擒拿手所伤,外服药膏的疗效有限,只有针对受损穴位进行扎针,舒缓内络才能根治。我再为姑娘上一层药,等到明天早上,姑娘的手便可恢复如初。那么,是时候告诉姑娘我所知的一切了。”

温魁细细讲起了他对李惊鸿的一切所知。

他第一次见李惊鸿是在十一年前,比罗箐拜师要早个一年多。那时他只有八岁,随祖父进宫参加国宴。那次国宴,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李惊鸿破天荒地应邀了,皇帝想要招揽这位英雄少年,给他安排了个不错的席位,引得诸多老臣嫉妒。进了皇宫,他照常摆出一副孤世傲立的样子,见了天子既不跪拜也不搭理,自顾自的去四下遛达。奇怪的是,这李惊鸿明明是第一次来皇宫,却对这里的路十分熟悉,来去自如。后来人们才知道,他赴宴一来是为了向中方剑仙讨教,二来是他的一位红粉嘴馋。

李惊鸿的这位红粉眼盲,人也很瘦小,从前是个流落街头的乞儿,梳妆打扮后却有着不输大家闺秀的佳貌。她在宴席上的举止虽不粗鲁,但也不雅致,与众人格格不入。让好多文官脸色难看没有食欲,给温魁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听说李惊鸿三剑破岐山也与她有关,但温魁对此事知之甚少,只知道自那以后她再没出现过。

三剑破岐山,正是李惊鸿离开罗府后五个月的事儿。

李惊鸿的性格孤僻,行为乖张,名声很差,别称“剑魔”。十三年前,他初入江湖,没人看过他的脸,也没人知道他的师门和身世,他就好像是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高手。在江湖人嘴里,他是个不讲道理、动不动就切人舌头废人武功的魔头,血债也是难记其数。这十几年间他走遍大江南北,四处收徒,他的徒弟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许多门派担心他将这些人召集起来成立一个强盛的门派,威胁自己的地位。

不过,李惊鸿显然没有那个砸人饭碗的闲心。

可就在三个月前,这个江湖魔头途经祁连山道时,被以刀剑阁和岭南温家为首的几个门派截杀,死了。

罗箐:!

三个月前,刀剑阁、岭南温家联合各路高手设伏祁连山道,截杀剑魔李惊鸿。李惊鸿力战逃脱,但中了温家奇毒,下落不明。事后,刀剑阁暗中搜索李惊鸿行踪,一个多月来一无所获,便认定李惊鸿身死并昭告天下。李惊鸿大弟子萧银月听闻怒不可遏,连夜追杀刀剑阁弟子二十余名,宣布与刀剑阁和温家结下死仇,号召全天下的师兄弟替师报仇。短短三日,天南海北的李惊鸿弟子纷纷响应,刀剑阁随即颁发江湖悬赏令:凡李惊鸿弟子,诛杀并带回佩剑者重赏。

号召第五日,虞紫苏成功刺杀刀剑阁大弟子,刀剑阁大阁主陈亦寒痛失独子,悲愤交加;号召第六日,伏龙寺方丈慧远大师声称同门慧智大师参与祁连山截杀非伏龙寺授意,已将其逐出山门,萧银月信任慧远大师为人,许诺不会为难;号召第十八日,薛诡铖潜入岭南,一把火烧去了温家百年基业,无数珍藏典籍化为灰烬,更不知有多少豢养的毒物在火中乱舞。

李惊鸿的“死”给江湖招来了一阵腥风血雨,不相关的门派怕引火烧身不敢干预,悬赏令对他们来说几乎形同虚设。只见刀剑阁、岭南温家和李惊鸿弟子间的仇恨越积越深。虽然还没见着李惊鸿的尸首,是死是活犹未可知,但三个月来毫无消息,连萧银月他们都快相信师父已经归西。

“我的确有想过拿你的佩剑回去邀功,我虽然没有一起去祁连山截杀你师父,但我的家族的的确确是参与了。若想找我报仇,请便吧。”温魁道。

罗箐听闻,恨不得一剑杀了温魁,再冲到岭南温家大开杀戒。但温魁于她也算有恩,她又岂可恩将仇报?更何况温魁根本没有参与谋害李惊鸿,她又怎么能伤害无辜之人?于是哭着跑了。

可她还是不信,跑到街上逮着人一个个问,人们的回答都是“善恶终有报”、“那个魔头终于死了”。罗箐始终没能问出第二种答复来,泪奔着直直跑到了城郊的树林。

她伤心时喜欢找片寂静的地方自己哭泣。这十年来,她是多么期望能与师父再见一面,却不料如今可能天人两隔。

夜色沉沉,罗箐抱着自己蜷缩在林子里,泪如雨下。

忽然,一阵打斗声从林间传来。

罗箐想走近一看,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地上,正是白天受她帮助的几个乞丐!罗箐赶紧检查有无活口,发现全都断气了,凶手应该还没走远。

前边的树林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正是鲁齐带着幸存的两个乞丐疯逃。

“你们以为你们跑的掉吗?”高大的身影从树林间穿出,一个凶恶暴戾的中年男子走到他们面前。

鲁齐咆哮道:“顾周青,你不是要报仇吗?有种冲我来,放了他们两个!”

话刚说完,剩下的两个乞丐就已经倒地,没了气息。

顾周青狞笑道:“放过他们?哼,我要复仇,就一个都不留,你们仨就一起上路,给李惊鸿做个伴吧。”

大乞丐哀笑道:“妇人之仁,我当初为什么不听李兄的话直接杀了你!你在祁连山截杀李兄,还杀了我一众弟兄,丐帮是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罗箐恰好赶到。闻听此言,这个叫顾周青的家伙也参与了祁连山截杀,罗箐心头愤恨,手压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剑。

“丐帮?”顾周青拔出腰间三尺长的宝刀,“当初李惊鸿废我武功之时你就不该心慈手软放过我,可惜你现在没机会反悔了。如今我杀了你,也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怕你丐帮寻仇!”

突然,一道剑气势如破竹,穿风啸林而来。

顾周青横刀挡下这一击,连退三步,怒道:“居然没发现还有只老鼠,暗地偷袭算什么本事,还不快滚出来!”

罗箐大步走来,惊鸿剑的剑锋在月光映照下洁白无瑕。

“的确算不得什么本事,若不是埋伏偷袭,我师父一剑就能要了你的命!你这乌鸦怎好意思说我黑?”罗箐嘲道。

“惊鸿剑?!”顾周青露出了几分狂喜,“你就是那个什么罗箐?前几日你在郑州以此剑胜了我徒儿罗安,真是干得不错啊,你也是那个姓李的家伙的弟子!哈哈哈,没想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也省的我去找你。”

鲁齐喜道:“原来姑娘是李兄的弟子,我与你师父素有交情,我们先联手取他性命!”

罗箐在刹那间出手,挥剑便是一斩,漆黑的夜林中只见剑光一闪,伴随一阵叶落风鸣。

鲁齐也不作迟缓,挑起竹竿奋力劈去,气势上颇有几分磅礴霸劲。

“不自量力。”顾周青嗤笑道。

一道凌厉的刀气冲天,斩断了林间呼啸的长风,劈开了遮盖月光的密云,击落了罗箐与大乞丐的合击。

“该死,这人好生厉害!”罗箐道。

顾周青的江湖外号叫“孤舟卿”,若单论刀法娴熟,他绝不输当世三位刀仙。曾有人断言他会在三十五岁问鼎刀仙,可惜他在三十岁时出面调解李惊鸿和岐山剑派之间的矛盾,结果调解不成反而激怒了李惊鸿。他在大战一场后败北,还被废了武功,然后便是李惊鸿三剑破岐山,他销声匿迹。如今十年过去,他终于把三十岁以前的武功恢复,但因为经脉受损,此生的武学造诣止步于此,心里自然恨极了李惊鸿。

二人与顾周青一番周旋,几十招下来都没有讨到一点便宜。

顾周青掸了掸肩头的尘土,道:“小丫头,你的招式的确练得很熟,可惜缺少和高手过招的经验。若今日你没来送死,将来可会是一个很难办的家伙啊。”

“现在的我,也不好办。”罗箐道。

现在的罗箐对顾周青来说并不难办,再过个百来招他就可以取胜,难缠倒是真的。无论内力深浅、招式纯熟或是实战经验,显然是顾周青远胜罗箐。不过,踏云步可是江湖排名前三的轻功,罗箐的招式身法又是李惊鸿亲传,出招和闪避的速度都比顾周青快出一截。几十招下来罗箐讨不到便宜,顾周青也伤不到她。

鲁齐被追杀数日,疲惫不堪又经此一战,喘气不止,道:“姑娘,你于我有恩,李兄又曾救过我性命。你快跑吧,我被他暗算,现在毒已经侵入肺腑,没得救了。”

罗箐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也不是轻易抛弃别人的人。但此刻,她看着大乞丐紫红透骨的胸膛,几乎不剩血肉,这情况怕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鲁齐喊道:“还不快跑,你必须活着!告诉你师兄弟们,顾周青就是周秦!”

“要你多嘴!”顾周青提刀砍去。

鲁齐将罗箐推到身后,挑竿应敌。

罗箐的手并未完全复原,就算她拿出十成十的实力出来也无法抗衡。一番衡量后,只得逃跑了。

片刻之后,罗箐隐隐听到身后有竹竿倒地的声音,惊起几只林间鸟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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