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噼啪、噼啪。”似乎是有什么在耳边舞蹈。
我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周围炽热的高温让我的眼睛感到无比的干涩。
我用左手按住地面,撑起身子,茫然地望着四周。
木质的地板上传来了高温。
烧焦的气息充斥着鼻尖,我晃了晃自己混沌的大脑,一片橘色的火光中,一股不安抓住了我的心脏。
今天,我过生日来着。
这是我的大脑里唯一保留的东西。
仿佛很重要,但我又无法思考它为何重要。
木制的建筑并不能抵御大火的舔舐,上好的紫檀木在火焰中爆裂,发出一种奇怪的清香,各种颜色的漆料发出的噼啪声不绝于耳。明明在火场之中,我却感到背后出现了一阵凉意。
仿佛是被火焰无情的凝视。
古代宫殿式的建筑宛如迷宫般让我晕头转向,几根木制的柱子在清香缭绕间断裂,砸到地面上带起一串的火星,上面朱红色的漆带着蛛网般的裂纹。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但窒息感挥之不去。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逃生的通道,火焰在我的周围舞蹈,我的肾上腺激素快速分泌,大量的汗液涌出脊背,再被烈火蒸发,留下白色的颗粒。
旁边有两具无法辨认的惨烈尸首,其中一个的头发上燃烧着大火,妖艳而美丽的在死亡之上舞蹈,明宣德年间的青花瓷在一旁静静的摆着,仿佛穿越千年的侍女,在大火中静静侍立,泛黄的书法作品上龙飞凤舞的书写着遒劲的字迹,落款潇洒到我无法辨认,但它已经被大火所包围,在他燃烧的过程中似乎发出阵阵墨香,让我微微的感到了一丝遗憾:它要是燃烧的时间长一点,兴许我还能多闻一会书墨的清香,毕竟我生前的愿望还是作家来着。
黑色的浓烟之中,一切都变得面目狰狞。
我并不想如此细致的关注每一个细节,但是我的大脑此刻却飞速运转,眼睛尽可能的张大,全然不顾纷飞的烟尘的侵扰,抓住了任何可以抓住的细节,就连火焰灼烧榻榻米的那种焦味都让我联想到了榻榻米的材料是腈纶而不是羊毛。
有些可笑,将死之人大脑里想得并不是要如何跑出去,而是想着榻榻米材料的事情,我冒着吸入毒雾的危险直起上身,在呛人的烟雾中惊喜的发现我唯一的去路被刚刚砸下的朱红色柱子完全堵死,两具尸体的血液在某处低洼的地带积聚成了一湾小小的血池,倒映着火焰的橘红,在古朴的房间中,和着朱红、黛青、绯红的古典装饰,宛如一场妖艳的祭祀。
我伏下身子,无比平静的躺在两具尸体旁边,在知道自己去路完全被封死的情况下,不安反而如潮水般褪去——木质地板有些咯人,我翻了个身,面对着两具尸体中的一具。
桌子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撕得粉碎,碎片导致了这位的死亡,他身上的皮肤大面积的焦黑,整个面部连轮廓都模糊到无法看出它原来是一张脸。
又或许也没有死亡,我无法得知,他是否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的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花格子衬衫,在鲜血的浸润下变成了红色和深红色的外衣,焦黑的皮肤与白色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蓝白相间的花格子衬衫。
蓝白相间的花格子衬衫。
我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些恍惚,四周的物品出现了模糊的重影,我张大嘴想要呼吸,但是却如同被什么摁住咽喉一般,无法吸入一丝空气,一种未知的情绪几乎将我的顺着血液涌入心房,涨的生疼,仿佛是无数细小的玻璃碎屑刺入皮肤,再将刺痛感放大无数倍。
直到眼泪涌出眼眶,我才明白,那种感情,应该,
叫悲伤吧。
侧着身子的我耳朵贴着木质的地板,车轮的震动声清晰地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带来了获救的希望,披着防火毯的中年男士冲进了火场,巨大的、燃烧着的朱红色的柱子被他用一把古朴的太刀一剑展开,霜寒的刀光反射着炽热的橘黄的火光,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氛围,他大声呼喊着什么,我听不见,也听不懂。
我大张着口。却不知道要喊什么。
他一把抱起我,准备离开。
但我突然挣扎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我那一瞬间非常清晰地知道,如果我就这样逃出这里,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永远。
我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拽住那一具蓝白花纹相间衬衫的尸体的衣服。
他惊讶于我的动作,大张着嘴。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大喊,但我的大脑并没有把那些充斥着意义的声音翻译成字句留在我的大脑里,相反,它被毫不留情的加以忽视。
“刺啦!”
又一位中年男士冲了进来,他一把抢过另一位男士手中的刀,一刀斩断了我拽住的哪一点衣角。
“走!”他大喊道,随及便被黑色的浓烟呛出了眼泪。
这是我唯一听到的有意义的话语。
我今天过生日来着。
在被抱着逃亡的路上,我这样想。
这是我的十二岁生日。
后来进来的男士披着白色的西装,蓝白色格子的领带,颜色和我手中的布片很像。
这是我的十二岁生日。
宴会上有我的母亲和哥哥。
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