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重战士将马车停在西大道旁,一众冒险者下马开始准备篝火与晚餐。
虽然也可以连夜赶路,但走夜路还是有一定的风险,而且马匹也需要休息时间,所以如果不是特别急的话,完全没必要连夜赶路。
用完晚餐,分好守夜的顺序后,一众冒险者便围着火堆睡去。
卡洛斯依旧负责首轮守夜,他将矮人短剑插在火堆前,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四周传来的声响。
但传入耳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昆虫吵闹的鸣叫声,偶尔有一声狼嚎,那也是从相当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月转星移,卡洛斯估摸着已经过了大概两个小时了,便叫醒了枕着自己巨剑的重战士,随后躺在了薄垫上,闭上了双眼。
当他张开眼时,发现自己又飘浮在了一片星空之中,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颗巨大的星球。
这个梦境自他从地牢回来后便经常梦见。
原本,眼前星球漆黑的内部,会逐渐变得明亮。
然后,卡洛斯能见到,一颗位于星球中央,正强而有力地跳动、粉红色的心脏。
但是,这次的梦境却有了变化。
漆黑的星球内部,并未变得明亮。
突然,一只白灰色的利爪,宛如刺破薄膜一般,将漆黑的星球戳破。
卡洛斯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他全身因为恐惧打起了寒颤,头发如受到威胁的野猫一般,根根竖起。
那只利爪向下划开了黑幕。
透过裂缝,卡洛斯看到了,漂浮在黑暗之中,两颗如星星,又如眼睛的白色斑点。
接着,在斑点之下,出现了一张裂开的嘴,上下两排白暂、整齐的牙齿,看起来更加阴森诡异。
卡洛斯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因为紧张,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眼睛开始往外冒金星,四肢发虚、脱力。
最后,眼睛一黑。
“唔!”
卡洛斯猛地坐了起来。
“哟,起得真早啊。”
精灵弓手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卡洛斯望向东方,太阳刚刚升起。
他稍稍松了口气,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但每当他闭上眼,那梦中的爪子、眼睛与牙齿便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令其不寒而栗。
“没事吧,看你样子,好像做了噩梦一样。”
精灵弓手倒了杯煮热的咖啡,递给了卡洛斯。
“谢谢。”
卡洛斯接过这盛满黑色液体的杯子,醇香、浓郁的气味钻入鼻中。不用喝下,光是闻到这味就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了。
他紧接着轻抿一口,然后只觉一股强烈的苦涩感直冲脑门,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就差点把昨晚的晚餐吐了起来。
“额,我感觉,就像是在喝滚烫的烂泥。”
卡洛斯也算是弄明白,为什么说咖啡能提神了,喝了这么苦的东西,任谁都有精神了。
“哼,不懂得欣赏的小孩子。”
“和你这三百年一比,哪个人类都算是小孩子吧。”
卡洛斯站起来,目光扫过四周,突然皱起了眉头,手指着马车。
“马呢?”
精灵弓手也看向马车前,眉头紧皱,呢喃道:“不可能啊,不可能马跑了我都没听到的啊。”
马车停着的地方长有齐膝高的嫩绿鲜草,卡洛斯小心翼翼地向着马车头走过去。
“额……我看到我们的马匹了。”
“是吗,在哪?”
精灵弓手走到卡洛斯的身边,也看见了这一幕。
他们的马倒在地上,鲜血浸染大地,已经死去多时了。
……
卡洛斯与精灵弓手随即叫醒了其余三人。
“发生了什么吗?”
重战士知道,这时候叫醒自己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变故。
“我们的马死了。”
“马死了?”
重战士皱紧了眉头,思索片刻,说:“我守夜结束时,记得看了一眼,当时马还好好地站着的。”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女圣骑士走过来,说:“先过去看看吧。”
“好。”
“那,那个,发生了什么吗?”
女神官一脸迷茫地从薄垫上抬起头,揉了揉眼睛。
“好像有野兽袭击了我们的马。”
女圣骑士转过身来,蹲下摸了摸女神官的头,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我们去看一下,能麻烦你帮忙把这些东西收好吗?”
“好,交给我吧!”
安抚完女神官后,她也来到了马匹的尸体处。
虽然精灵弓手叫醒她时,已经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这一幕,她还是不由吓了一跳。
他们的马匹倒在地上,头颈被切成了三块,而且切面极其平整,仿佛是一个刀功深厚的屠夫操刀切下的一般。
除此之外,这匹马的肚子还被无情地刨开,里面的内脏、肠子被拉了出来,如摆地摊一样尽数平摊于地面上,吸引了不少名为苍蝇的客人。
“这些内脏……”
女圣骑士皱起了眉头,当然,不是因为场面的血腥,而是其怪异之处。
“这些内脏似乎没有被撕咬的痕迹啊。”
“嗯,确实。”
重战士点点头,说:“如果是野兽的话,刨开肚子食用内脏也是正常。但这些内脏却没有一点损伤,就像是为了展览一样,才将其拉出来的。”
重战士顿了顿,接着说:“昨晚我守夜结束,叫醒长耳朵的,准备躺下时,特意望了一眼马车这边。那时,马还好好地站着的。”
“那么,也就是说,是我的守夜时遇袭的喽。”
精灵弓手回想昨夜自己的经历,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那就糟糕了呀,如果对方能骗过你的耳朵,那么,趁夜割开我们所有人的喉咙也不是一件难事。”
“对了,我的短剑有亮光吗?”
“你要我一直盯着矮人的造物?”
“唔……”
卡洛斯陷入了沉默。
确实,在人类尚未漫步于这片大陆时,精灵与矮人之间爆发了一场不义之战。
虽然最终双方和解,但这依旧是双方心头的一个疙瘩。
见卡洛斯不再出声,精灵弓手站了起来,扫了一眼马的尸体,目光停在了被拖出来的肠子处。
“那个,是我的错觉吗?这些肠子,似乎摆成了一个‘死’字。”
其余三人听到这话,也纷纷望向地上的肠子。
说来也怪,刚才还不觉得,这经精灵弓手一提,这越看越像是一个死字。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别说卡洛斯了,这就连见多识广的重战士与精灵弓手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重战士转头望着女圣骑士,说:“能麻烦你用一下《启示》吗?”
“好吧。”
女圣骑士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低头开始祈祷。
“司掌一切,至高无上的至高神啊,请给予吾等迷途的羔羊前进的方向吧,启示!”
片刻之后,女圣骑士站了起来,面对其余三人,开口轻声道:
“小心来自黑暗中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