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无端坐,候谁来寻我?蓦然回首才发觉,多年已过……”
黄翛口中哼着传遍南方烟雨中的《归首歌》,似无目的地走着。
三年已过,三年前的少年褪去一丝青涩,身材更加挺拔、面容更加的风流倜傥。不过黄翛并非在漫无目的地走,这样的散步在这池中三年里已经重复过许多回,每次顺着韩束微身上的铮铮铁链一路寻找过去,但是永远没有尽头,就像这铁链是凭空出现一般,而这封魔雷池也是不负名字的气派,同样没有边际。
越过又一座小石山,黄翛立定眺望远方,眼神清澈如沐秋水。远方,还是没有丝毫生气的蓝天和千篇一律的黄土,当然,还有空中的一条黑线。
“本来是要寻找铁链的源头,毕竟一直炼体也会对身体不利……不过没想到,铁链的尽头没找到,倒是有一些意外的收获。”黄翛站在几人高的石山上,喃喃自语。这个封魔雷池韩束微确实是一点都不了解,而自己在这里呆了三年,也愣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也许这会成为多年的一个谜吧。但是这个地方没有人来打扰,可谓是清静至极,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宝地。
黄翛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开始默诵《清静经》,慢慢的,两股不同颜色的气从黄翛的天灵盖悠悠飘出,环绕在黄翛身侧,极具仙人意味。
清净矣。可养生,可静心;可凝神,可洗气!在肉体不断进步的同时,的心神气机都在稳步推进,不断的洗涤、净化。
许久,黄翛缓慢睁眼,呼出一口浊气,一黄一蓝两股气重回体内。至今他还没有在韩束微面前用过这两股气,毕竟可具象化的气实在太少见,至少黄翛从未听说过,所以对自己这异象丛生的气也是倍感好奇。同时也加强的警惕,身为天阴宫的贵人,“财不外露”这样的道理他比大多富贵子弟要懂得多,谁叫他身份特殊,被迫常年在长州生活,过的并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生活,有的时候还要多留些心眼,不想引火上身的的想法也是一种保护色。
“……常清静者,得心静,得魂清吗?不会直到现在雷池外怎么样了。”
黄翛单指抚地,白皙修长的手指竟然犹如利剑,饱含着无尽的力量!所划之处,土石尽数碎裂!黄翛霎那间发力,仅仅筷子粗细的手指如载千钧!直接将身旁的土石砸出大片空洞,整座小石山随之倒塌!黄翛面无波澜,像是稳坐钓鱼台一般盘坐在倾斜倒塌中的巨石顶上,身随动,心不动,这才是真正的稳当!也是从清静之法中参悟出来的益处。
黄翛眼见即将触地,突然间一股水蓝气蕴含江河奔涌覆载万物的气道,轻轻将黄翛托起。
“终于,开山十丈了吗?”
……
韩家庄,已经被朝阳所笼罩。
如果黄翛在这里一定会大惊出声——此时似乎只是他进入韩家庄后的第二天!马山卫站在院墙外,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快步进入院内,向大殿走去。此时江汉臣已经不再端坐于木椅上了,而是来回踱着步。还没等马山卫开口,江汉臣就迎了上去,江老将军向来不短什么官架子,做事要紧。
“怎么样?找到没有?”
马山卫不知道江汉臣是指那个人,干脆全部禀报上去:“回将军,刚才又带人上了一趟山,祈善观还是没有发现小殿下的踪影,除去今早第一次搜山拿回来的那本《祈善经》是掉在道观正殿里的,其他都没有什么痕迹。属下想,以小殿下的脾性,应该不会任由别人出手,虽然……”还没有说完,江汉臣就打断了他:“别废话!那姓韩的呢?”
“呃……周围方圆五里都搜过了,没有一个韩家道人的身影,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马山卫半辈子不信鬼神,就信手中的军刀,但这次他明明暗中派人围住了韩家庄一带,但韩水门还是不翼而飞了!而且偌大一个山庄,也没有半个影子,说是其他人都下山了,但马山卫也不是傻子,否则哪能当上营长?就留一个韩水门在家里,也太反常了!难不成,还真有神仙?
“哼……是我失策了,不应该只留下十个人……这个韩家庄已经没用了,不用再守着了。带上所有人,跟我上山!”江汉臣的直觉告诉他,问题应该在这座山上。征战沙场几十年,多少次命悬一线都是靠着本能直觉活下来的,所以战场上下来的老兵都警惕性很高,不太信外物,就信手中军刀、胯下战马,还有就是战友和自己。
马山卫立刻转身离去,没多久四散在山庄各处的士兵就集齐了,虽然只有十人,但排成一排整齐如一,气势肃穆。一行人没有多废话,跟着江汉臣向后边的雾隐山走去。
……
“轰轰!”
黄翛单手递出,简单一击,没有任何花哨的铺垫,就像是穿衣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然,面前的巨石已经开裂,随着裂纹的不断蔓延,最终全部倒塌。
“不错,看着应该有十二丈了吧。恭喜炼体大成啊。”韩束微在黄翛身后,看到如此成绩,心中忍不住涌出一份激动——又过了三年,这是要……出去了吗?原本十年来一直没有抱任何希望,还以为会在这雷池里迷迷糊糊地度过余生,最终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囚禁在这里而死。然而,三年前,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意外的进来了,自己出于极度的寂寞难耐,所以率先开口,结果没想到,竟然真的能靠这个少年走出封魔雷池!三年相处,韩束微已经将黄翛当作自己的好弟弟,虽然不能照顾他,还得靠“弟弟”来照顾“姐姐”,但是两人的的确确从最开始的萍水相逢,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弟。两人在一起时,韩束微心中总会有久违的温暖,似乎……找到了一丝家人的感觉。
“呼……”黄翛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势,心中波澜不惊,像是完全没有对自己三年成果的惊喜。炼体大成只需要开山十丈,其实要求不高,一年前,黄翛就已经达到了要求,肉身从此进入世人所谓的“高手”境界了。但是自从进入炼体大成的境界,黄翛才更加感觉到自己的孱弱,他明白韩束微并没有炼体大成,估计是遵循道门长辈的循序渐进、厚积薄发,一直在缓慢积累,不料还没大成就被韩水门阴了一手,结果整整十年没有修炼,不,是十三年。
进入大成以后,黄翛刻意隐藏了真实境界,一直在积累着力量,并非是他不信任韩束微,其实他比谁都看得透韩束微的心思单纯,不需故意隐藏。但是他还是没有暴露太多,包括自己的两股具象化的气,以及左丘野等人的事情。一方面是天生的戒备心在作祟,从小黄翛就很奇怪的对任何人不敢保留所有的信任这也一直是他心底的不解;同时也怕他也不希望自己想要在这难得的清静宝地更上一层楼的小心思,破坏了两人的关系;但最重要的一点,黄翛始终留着底牌的目的,是怕突如其来的阻挠。
说真的,始终被困在原地的韩束微对封魔雷池的了解可能还没黄翛多,谁知道要突破这个地方的禁锢,会有什么麻烦?
“刚才收了一半的力,不知道……”黄翛喃喃自语。
“黄翛,在那里干嘛呢?还不快过来!”韩束微的呼唤打断了黄翛的思绪,相处久了才发现,韩束微其实性子倔犟强势,有时还真不好惹。
“来了!”黄翛轻轻一跃,来到韩束微身边的巨石上——此处周围的巨石基本上都被打塌了,就剩下这一块用来垫脚。
“束微姐,接下来这几天,我就去想办法破除雷池禁锢了。”黄翛轻声道。
韩束微看着眼前的少年已经从十二岁长到了十五岁,越发的显出俊逸的容貌和挺拔的身材,韩束微心中升起复杂之情,也轻声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