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像是只猴子,脑袋极小,个头也小,不过普通少年那么高,但爪子却很大,用四肢着地,乌黑色的指甲有小臂那么长,怪物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两颗獠牙凶狠的露在外面。
刘白鹿摆出战斗的架势,她清晰地感到了杀气,白马倒在地上还没有站起来,这怪物是冲着白马来的吗?不像。
思虑之间那怪物动了,它先是朝着反方向一跳,看起来像是要逃跑,可是当它凌空时,它那细的像根山麻杆一样的后肢却诡异地在空中一蹬,身体竟然扭曲着改变了攻击方向,双爪如同利刃一般直插向刘白鹿的面门,这怪物一开始就是冲着刘白鹿来的。
刘白鹿眼神变得凌厉,她右手一翻,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那是她的灵器“点水”,玉指微曲,以左手拔剑,利刃出鞘之间,凌厉的剑气喷涌而出。长剑下劈,干脆利落地弹开了怪物的双爪,那怪物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刘白鹿冷若冰霜。
这怪物此刻在她眼里浑身都是破绽,素手翻转,长虹一样的剑锋顺水推舟,毫不费力地贯穿了那怪物的胸膛。
简简单单的两招,一劈一刺,刘白鹿甚至连灵力都没有释放仅凭剑气和剑招,就打的那怪物身负重伤,这是绝对的实力压制。
那怪物挣扎着掉在地上,吓得在荒地上挖洞逃窜,兴许是没想到刘白鹿实力如此之强,便舍了命的挖,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刘白鹿根本不想去追,这种实力的喽啰实在是激不起她杀戮的欲望,要是早知道这怪物实力那么弱,估计是连剑都不会拔的。
简单的撕裂声并没有打破周围的宁静,只是白马倒地的时候,周围的绿植也不再生长,小溪也停止了流动,怪物乌黑的血顺着剑锋缓缓滴落,刘白鹿手腕一震,乌黑的血迹散成了小小的一片血雾,融入空气里消失不见了,这场战斗结束的极快,刘白鹿满不在乎,身边却传来了小声的哼叫,白马卧在一旁还没有起来。
刘白鹿急忙收起剑跑到身前抱住了他,白马好像摔得不轻,有一下没一下的哼哼着,刘白鹿瞧在眼里也是一脸的坏笑。
心想着就这实力的怪物拉你一下你就站不起来了,你也没多厉害嘛。
刘白鹿跪下来高兴地抓挠着他的鬃毛,像在安慰一个小孩子,白马舒服的躺着,马头自然地落在了刘白鹿的大腿上。
“我跑不动了,你背我吧。”
这是白马第一次张口说话,刘白鹿永远记住了这种声音,那是一个还并不怎么成熟的男声,并不是很悦耳,说话也没什么技巧,刘白鹿却在细细的回味,她觉得听着很心安。
“就背一会——”见刘白鹿没什么反应,白马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刘白鹿愣了一下,接后“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手指亲昵地拍着马肚子,她没想到这白马还会撒娇,后来她仔细一想,对啊,他就是个人啊,是人怎么不会撒娇呢?。
“好,我背你。”
“等一下。”
刘白鹿刚想起身却被白马制止了,然而接下来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白马没有血色的脸竟然正在一点点的变红。
“让我再躺会,一会就好——”他说完还闭上了眼睛,极为享受的在刘白鹿细削光滑的纤纤细腿上用力蹭了几下。
“你真好看。”白马惬意的喃喃道。
刹那间,一种不可名状的自豪感充斥进了刘白鹿的内心。
从小到大,自己的真实面容其实只有自己的弟弟看过,而他的嘴里永远都没有好话,父母走后只剩下他们姐弟俩讨生活,为了能少些无畏的争端,刘白鹿听从母亲临走前的意见,每次出门都是要提前在自己脸上贴一层丑陋的面皮,以此遮挡自己的真实面容,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摘下。
可是自己的容貌在男人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刘白鹿照镜子的时候常常那么问自己,父母只说她生的极美,但这个概念实在是模糊的不可参考,她总是有心注意街道上别的女子,觉得自己的容貌是要胜过她们的,但这只是自己认为的,而男人的审美和女人的审美是绝对不一样的。
唯一见过她真容的弟弟又总是故意气她,说她丑的像个大妈,刘白鹿是肯定不信的,但说多了自己也会疑惑,难道自己就真的是烂菜叶吗?
今天终于有别的男人客观地给了她容貌的评价,虽然是在梦里,但刘白鹿还是激动地差点哭出来。
“真的吗?终于有人说我好看了,我真的是——”
刘白鹿激动地抱着马头,用脸摩擦着皮毛,发出令人舒适的温热。
“当然,你是最好看的,在我眼里你就算丑的像个大妈一样也是最好看的。”
天空依旧灰白,一半荒凉一半翠绿的山谷里,清风拂过大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参差错落的山谷中,起伏着坑坑洼洼的坡地,一位白裙少女赌气般地在前面快步走,一匹白马在后边踉踉跄跄的追。
“切——”刘白鹿气得不轻。
原本这一切多么完美,如果白马能在说完“你真好看”之后把嘴闭上的话,那刘白鹿的心里就真的像喝了一罐蜜糖一样甜了,刘白鹿心里想着。
而就是因为这匹白色的畜生嘴贱的多嚼了句舌头,原本她大好的心情,现在却像是生吞了一大群绿头活苍蝇一样,浑身直恶心。
天上下起了灰白色的雪,地上升起了一层白白的雾气,雪开始越下越大。
刘白鹿抬起头看,发现纷飞的雪花几乎都要把天给遮住了,偶尔露出几丝缝隙,像是雷雨天的突显的闪电。
身后“啪啪”的马蹄声突然变得均匀连贯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刘白鹿把头低下,打定主意就算那白马跑过来自己也不会理他的。
却没想到那白马快跑起来,把头低下,长长地马颈穿过了刘白鹿的胯下,潇洒的一挑脖,伴随着刘白鹿“啊”的一声尖叫,她那浑圆的臀部在白马的背上弹了好几下后才终于勉勉强强地坐稳。
白马一骑绝尘,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整齐的脚印,刘白鹿狠狠地拽着白马的鬃毛,但对于白马的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为心里却是又生气又高兴。
“你个混蛋,快停下,放我下来!”
白马直接无视了刘白鹿装模作样的尖叫,他越跑越快,四蹄摆动地更加有力,雪地上的脚印却越来越浅。
待他奔到一个不见底的悬崖边时,白马竟然纵身一跳。
乘着清风,淋着白雪,飞到了空中。
“我说我跑不动了,可我没说我不会飞呀。”白马回头露出了狡黠的表情,回应给他的则是刘白鹿的一顿无理取闹的拳脚。
四周景色发生了变化,白马飞离了犬牙交错的山谷,刘白鹿回过头去,俯视下的山谷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盆景,里面的隧道小路层层叠叠,线路错综复杂,如果要用走的话,怕是怎么都走不出来的。
“飞就飞呗,显摆什么啊。”刘白鹿折腾完了,看着脚下白茫茫的一片,万物在她脚下穿梭,巨大的盆景越来越远,尖利的边缘也渐渐的缩成了一条线,结成的尖更是看不到了,刘白鹿伸出手接下了一片雪花,看着它慢慢在手中融化,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飞行的奇妙。
“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我们的地方。”
刘白鹿一边把头靠在了马颈上,一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白马身上细小的绒毛,她把脸贴了上去,雪花在她身边胡乱的划过,又过了一会,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迷人的微笑,刘白鹿不管是表里还是内里,永远都那么温柔。
“好吧,我陪你去。”
起初病态的灰色越来越远,雪花早已被甩在了身后,四周变得越来越黑,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白马降落在了一片夜色之中,刘白鹿伸了个懒腰,逐渐的,她听到了虫儿鸣叫的声音,耳边马蹄踩踏青草的声音显得那么清脆,清凉的风徐徐吹来,空气中夹杂着湿润的水分,刘白鹿抓紧了手,恬静的环境几乎让她睡着了,身边围绕清甜的花香,白马缓缓放慢了脚步,踏过泉水叮咚,奏出美好的乐章。
“快到啦!”白马高兴的说着,刘白鹿也笑嘻嘻的从马背上站了起来。白马正在爬一个陡坡,坡上有高高的野草,沿着刘白鹿的脚趾划过,逗得刘白鹿在白马身上又蹦又跳。待他们爬上顶部之后,刘白鹿从马上下来,站在地上开心的转着圈,周围的环境让她感到愉悦。
天空夜色如墨,圆圆的月亮显得格外巨大,一闪一闪的星辰忽远忽近,拉的一人一马的影子忽长忽短,成群的萤火虫围绕在他们四周,不远的树上有夜莺在小声地歌唱,诺大的世界就剩下这一人一马,白马也旋着身子卧下,刘白鹿坐在马身子上,从荒芜寒冷的山谷,再到静谧美好的森林,刘白鹿细细地嗅着夜昙的香气,她快醉了。
“这就是我们的地方。”
刘白鹿抬头看着星空,她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后,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我知道少了什么。”
“咦,白马,你怎么知道?”
“少了老虎。”白马说出了一句更莫名其妙的话来。
“老虎?什么老虎?”刘白鹿满脸惊讶。
“他可能会吃了我,所以你是其中的关键!而且白鹿,这件事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那老虎已经来了,我该走了。”
白马说完便抽身站立,不等刘白鹿询问,便箭也似的奔向那无尽的黑暗,没有回头。奇怪的是刘白鹿望着白马那一闪而逝的背影,内心居然没有什么触动,但随即她感到巨大的悲伤,身体像被突然掏空一样,她无力地躺下,心口一收一缩,说不出话来,天上的星辰一闪一闪,身后的阴影格外的浓稠,像是舞台剧结束时的落幕,此时,一支巨爪踏破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