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送走了这尊大佛,于知晚飞也似的钻进了相府后院的狗洞里。
上一次被罚的回忆还历历在目,现在她屁股上的鞭子印儿还疼着呢。
如果叫她那丞相父亲发现她又是落幕之后回府的话,按照他的封建传统肯定又要挨上十五鞭子了。
“呦——,长姐啊,妹妹奉父亲之命等你多时了呀”
冷不丁叫于知晚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她那嫡亲妹妹于柔然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妈妈就安稳的站在那儿守株待兔。
于知晚暗叫不好,她这妹妹仗着父亲的恩宠不仅把严西王的这场姻亲叫她去代嫁,平时里更是拿捏着于知晚当球一样耍来耍去,但是嫡庶尊卑本就差异巨大,于知晚越是反抗就越是被罚。
看来一顿皮肉之苦又是免不了的啦......
果然,于柔然一声令下,几个妈妈就架着她死猪一样的身子拖去了正厅。
于父连三七二十一都不问,竟然直接就叫人打赏给了她十五鞭子,正当于知晚跪在地上痛的把嘴唇都咬破的时候,于柔然上前一把拽开了她的面纱。
只见清丽的容颜上,一朵暗红的桃花血痕盛放在她的左耳上耳根处,和鬓角的发丝连在一起,看起来不但不无吓人模样,反而还平添了几抹惊人的戾气。
于知晚脸色阴鸷,却是自嘲的扯起朱唇一笑。
“怎么,妹妹又是想念那年被我亲手摁在茅厕里的感受了么”
面纱是于知晚从九岁那年就带在脸上的,就是为了掩盖这一抹罪痕,正是相府嫡母凤氏亲手拿着烧红了的簪花一点一点刻上去的罪痕。
这对她来说不但是侮辱,更是叫她永生铭记凤氏母女所做恶行的昭显标记。
九岁那一年,于知晚的生母周氏病逝,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周氏明明还有被救的机会,却硬是被凤氏亲手摧毁了,她们不请任何大夫,还把于知晚囚禁在屋内,就让她坐在周氏床前眼睁睁的看着周氏断了最后一口气。
她恨,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当时一出去,就提着八岁的于柔然将她扔入了茅厕,她拼命的往下摁,拼命的摁......
“实话说,我那时是想把你活活淹死的”
鲜红的血从于知晚嘴角流出,她却没有一丝察觉。
于柔然忽然觉得惊悚,或是真的想起了当年差点就一命呜呼的场景,有着倾城之姿的小脸被吓得惨白。
“孽女!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叫人打烂你的嘴!”
于父怒气冲冲的走下来,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没有任何怜惜,看着她宛如就在看一条狗一样。
于知晚趴在地上,眼色已经没有刚才的明亮,但还是凭着那过于坚强的意志力笑出了声,那声音太过疯癫,惹得众人都不敢去听。
“于永盛,你可知道,你这丞相光彩不了多久了?”
她连‘父亲’的尊称都省了去,不再对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保有幻想。但对抗换来的,只有无尽的挨打挨骂,于永盛又是目眦欲咧,狠狠踢到了她的背上。
于知晚登时四脚朝天的躺着,再没有出声。
她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堪堪和这一大家子去对抗。
相府的于知晚,她不过除了姓“于”,她还有什么是属于这里的呢。
于知晚再醒来的时候便是第二日的午时了,她刚坐起来,昨夜的伤口便火辣辣的在她身体上作祟。
“知晚醒啦”
后厨的李妈妈偷摸着跑进了于知晚的宜清院,给她带来了一些饭菜,于知晚打开一看,嚯!整整半个鸡子!
“李妈妈,你可待我真好!”,于知晚一把抱住她,眼眶忽然就有红。
“你生母在世时待我极好,滴水之恩也不可含糊的,快把这些吃了,我再去街上给你买些金疮药上上”
“你说你扯什么嘴皮子,你是赢了嘴皮子却还赢了一顿打,年纪轻轻的怎么哪里都能是伤疤哪”
李妈妈看着于知晚万分心疼,自整整从三个月前她落了一次水,醒来的时候就整整癔症了半个月,先是给她请了大夫看,大夫说身体没毛病,可她就是不吃不喝,整天在外面不知道看什么,逮个人就神神叨叨的说一大堆。
那会儿可真是把李妈妈给吓惨了,幸亏现在是恢复正常了。
可安稳日子没过多久,圣上的赐婚又下来了,大夫人一听说那严西王重病卧床而且命不久矣,就十分反对这个赐婚。
万般无奈之下,居然想出了叫于知晚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庶长女去代嫡女出嫁,李妈妈想着这要是被发现了,那不得事欺君杀头的重罪啊,于是就撺掇着叫于知晚偷跑,可于知晚却说,“这是个机会。”
李妈妈听得是水里雾里,丝毫不明白于知晚对这件事的打算,她总觉得现在的于知晚好似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
“方才我听大夫人身边的妈妈说,严西王那边已经派了人来府里讲把大婚提前了”
于知晚啃着骨头的动作一顿,心想严西王的动作也不怎么快。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院门口就传来一阵十分熟悉的木轮轧在地面上的声音。
于知晚当即被吓的站了起来,她的身份如今还是庶长女,现在他明目张胆的来同她接触......
难道严屹诀想直接把这层欺瞒的关系和于永盛挑明了么?
“王妃还不出来面见为夫?”
严屹诀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耐烦,似乎是心情不好。
想到这里,于知晚连镜子都没照一下就拿着面纱连忙跑了出去迎他。
这一出门,饶是愣住了。
门外严屹诀浩浩荡荡的带着一队车马,一架华丽堂皇的马车一看就是宫中受宠的某位娘娘的做派,马车两侧还跟着两排拿着羽扇的太监宫女,于知晚立刻砸了砸刚啃完鸡腿还油乎乎的嘴巴,惊诧道,他莫非是把他的母妃庞贵妃给请来了?
这是要......见家长?
思考间,庞贵妃便从马车上下来了,雍容华贵、仪态万千,这时候,好像就连阳光也没有眼前的庞贵妃刺眼。
“王妃就穿这样见母妃?”
严屹诀打量着身着一袭旧色粗布衣衫的于知晚,狭长的眸子灵光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