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年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拥有着很多东西,所以,即便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也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等某一天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失去了某人或某物的时候,却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陆怿舟如此,我们亦如此。
许多人和陆怿舟一样,只会记得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所想要遇见的那个人,而不会记得那个为了遇见他(她)而经历千辛万苦的那个人。
陆怿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得很快,没有节拍的跳动着,他忽然有些怕,脑海里还没有假想好自己见到沈予之后该说些什么才不会那么的尴尬。
他头靠在车窗上,若有所思的望向车窗外那一排排不断后退的行道树,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见他刚才高兴成那副傻样,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刚才那么高兴,是快要见到女朋友了吗?”
陆怿舟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干笑了两声,答道:“还不是女朋友。”
司机斜睨了一眼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又说道:“那你就再努努力,小伙子你又长得那么精气神的,要不是我闺女已经结婚了,我可就介绍介绍我闺女了,哈哈哈。”
陆怿舟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又不知该作何回答。
司机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陆怿舟不高兴了,开口又解释道:“小伙子,刚才那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就说着玩的。女孩子啊就喜欢听一些甜的话,你就多哄哄她,就好了。”
陆怿舟心想,要真是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哄好,就能解决的话,他也不至于一直在洛城待了这么久也不敢回来见她。
“没事没事,”陆怿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难看的笑容出来。
司机将视线望向前方,继续开着车,没再说话。
出租车拐过一个路口,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路边,司机转过头来对陆怿舟说道:“明珠街没有你说的宠物店,只有一个动物医院,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陆怿舟从钱夹掏出零钱递给出租车司机,又道:“谢谢师傅了。”
从出租车下来之后,出租车就离开了,陆怿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抬脚朝着明珠街里面走去。
洛城的变化很大。明珠街是洛城的市政府为促进当地旅游业的发展,特地规划建造的一条新型商业街。陆怿舟走在明珠街上,看着街道两旁开了不少店铺,琳琅满目,样式繁多。又正值“十一黄金周”,明珠街里面的人就有些多了,街道有些拥挤,皆是出于新奇过来凑热闹的。
明珠街的最里边,也是明珠街的尽头,是一家开业很久了的动物医院,繁华的明珠街与这个安静冷清的动物医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怿舟驻足,抬头看了看动物医院的名字,仁爱动物医院。
仁爱动物医院的大门是玻璃门,门上的玻璃被擦的干干净净的,陆怿舟在玻璃上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伸出手扶着金属扶手,轻轻推开了玻璃门,进了仁爱动物医院。
动物医院里边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入眼的大厅,摆放着几张供过来咨询的人坐的凳子,还有一排用来临时安置宠物的展示笼。
陆怿舟正对面的墙上还贴着“请勿大声喧哗”的告示牌,而告示牌的最左边张贴着医师表,他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行,那是沈予的名字。
沈予。
陆怿舟仔细地瞧着她的名字,眼前却浮现出她的脸庞出来。他仿佛再次看见沈予坐在教室的窗户边,双眼注视着窗外已经开始泛黄的银杏树。她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樱桃色的嘴唇紧抿着,不知道她脑海里在想一些什么。
他正陷入回忆当中,全然不知面前已经站着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女医生。
“你好,你是来给你的宠物看病的还是过来买宠物的?”女医生仰着头看着他。
“先生?”
陆怿舟这才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女医生,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抱歉,我想问一下,您这里是有一位叫沈予的医生吗?”
女医生别有意味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怿舟,轻轻点了点头,“是有一位。你是小沈医生的男朋友?”
陆怿舟立马摆摆手,解释道:“我是沈予的朋友,今天路过这里,就顺道过来看看她。她......现在在这儿吗?”
女医生本以为是沈予的男朋友,原想着还想八卦一下,听到陆怿舟说不是之后,她也没了什么兴致,只是转过头朝着医师办公室喊了一声:“小沈医生,有人找。”
女医生说完就转身去了医师办公室对面的休息室,关上了门。
沈予急急忙忙的一边正往身上套着白大褂,一边随口应了一声:“来了来了,陈姐,谁找我......”
话音最后的“啊”字还没说出口,沈予往身上套白大褂的动作就明显的一滞。她伸手将身后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脚步却停在了原处,没有再进一步。
沈予将白大褂穿好,扣好了扣子,低下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这是她每次紧张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最常做的动作之一,陆怿舟知道。
陆怿舟向前走了几步,在离她只有一米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抿了抿嘴唇,主动开口说道:“我......今天在附近办事,想起来之前有同学告诉我你在这里工作,就过来看看你。”
沈予不再抠自己的指甲,将双手缩在袖子里,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与之对视。片刻,她才缓缓说道:“陆怿舟。”
“啊?”听到沈予开口叫自己的名字,还愿意跟自己讲话,陆怿舟心里有些惊喜。
“我回阳城工作的事,那些初中和高中同学,没人知道。”沈予的眼眸晶亮,如同炽热的火焰,一眼便将他看穿。
谎言被戳穿,陆怿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他立刻岔开话题,问道:“你还好吗?”
沈予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陆怿舟。陆怿舟只觉得沈予的这个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
“陆怿舟。”她就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已经愈合结痂的伤疤,再去揭开,伤口还是会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