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续接上文,上回书说到那临安温府温通判一家四十余口人,男女老少尽皆毙于黑白双煞二人之手,那温秉忠文人气节,临死也未吐露黑玉宝剑之秘,只可惜堂堂一州通判,莫大一个府邸,一夜之间成了死地。而那黑白双煞二人,虽自恃武艺高强却到底从温府空手而归,夜深露重,二人运起轻功来到衙门附近医馆,只待杀了那薛家祖孙三人,差事便了了一节。
丑时的梆子且刚敲过,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此时旁人皆在熟睡,官府的人也早已回去,那二人来到医馆屋顶,翻开瓦片,但见馆内烛火昏暗,一白发郎中伏于柜台之上打盹,另一青年女子坐于烛火前记账。而那薛家老太正躺在病榻之上,面如金纸,全无血色,一旁两个小辈半伏在塌前照看。
见此状况,那红衣女手夹三针便欲了结这三条性命,恍惚间,只听破空之声咋起,红衣女侧身避让,一只金钱镖擦耳而过。只听屋内之人大喝:“哪里来的贼人,还不快快现身!”话毕只闻周遭脚步声响,东西屋角各跃上两个人影。霎时间那黑汉子双手各夹飞蝗石往那四人身上掷去,与此同时,那红衣女子踢开瓦片又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向屋内放出钢针,二人不愿多做纠缠,只盼速速取了性命便即脱身。屋内方才做账的青年女子见状大叫一声“大哥!”,脚下一个蜻蜓点水抱了那两个薛家小辈闪身避让,而那白发郎中手中一把铁骨折扇,上下翻飞,又以长袍衣袖裹了众多飞来的钢针,只是这钢针来之迅速,数量之多,黑暗之中仍有数针中于二人身上。一来这漫天花雨的钢针不如单针力道足,威力大,二来不中要害倒并无大恙,眨眼间那二人便即携了人逃出屋外。
而屋上众人早已斗了起来,那黑汉子被东面两人缠住,其中一人身形极高极大,手持一把鬼头大刀,左劈右砍,刀势凌厉霸道;另一人身形高瘦,一根八卦棍拨、弹、抽、点棍法变化多端。另一边与红衣女子相斗的是两个身形矮小之人,手中所持也是短兵,似是点穴橛之类。
六人斗得数招,两边虽都是以一敌二,黑白双煞两人却并未落得下风。只见那高大汉子一把鬼头大刀直朝黑汉子当头劈来,刀未至,风先到,迅猛至极,那黑汉子也不拔刀,只侧身虚晃,贴进他身,如此一来让那鬼头刀法施展不开,一双肉爪直取他手腕。而那高大汉子双臂粗壮无比,若在平时有人取他手腕,他直便一掌推出揪他咽喉,但此时不知对方手上功夫,但见那黑汉子来爪凶狠凌厉,他便持刀大臂内旋,刀刃斜向下直截那肉爪,同时后方持棍汉子也已攻上,棍头直点后心。那黑汉子眼见无法抵挡当即后跳,撤出丈外。
而那边红衣女子同以一双肉爪与两矮小汉子对阵,女子以爪抢攻直取其中一人脑门,那人持点穴橛横打,她竟自不避,顺手一抓扯住橛头,那矮小汉子手上力气甚大,用力回夺,另一人持橛直点她周身要穴,女子霎时撤手,双爪并出直取另一人手腕关节,那人竟也不自避,另一双手食中并指直朝他手背点来,起先那汉子夺回短兵也依法双指直点她腰身。两人夹击,女子当即撤手,右脚虚踢先一人之小腹,同后跳一丈,撤至黑汉子身旁。
六人分三波站定,黑汉子抱拳道:“四位是哪里的好汉,今夜为何坏我等要事?”
见此情状,左首那使八卦棍的瘦汉立棍而站,却不抱拳,只道:“你不认识我们,我却识得你们黑白双煞!张成龙赵成凤,你二人一向在北地作乱,今日初来我们临安府地便随意杀人,我们岂能容你?”
说话间,天上月亮从云里钻出,黑汉子逮眼一看眼前四人,哈哈一笑,只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西湖七鬼,怎的只有你们四个在此,另三个在西湖里淹死了不成?”
那四人听罢,尽皆大怒。原来,眼前这四人原是临安本地西湖湖边几个习武之人,因着古道热肠,平日里爱做些行侠仗义之事,七人便义结金兰,人称西湖七侠。方才那屋内的白发老头便是七侠之首,人称铁扇书生易扬正,眼前这使棍汉子便是老二,外号西湖水仙的伊正南。而黑煞却故意称他们为西湖七鬼,言语间甚是挑衅,直教人双拳紧握。
那伊老二提棍再攻,一招“饿虎擒羊”上击腰身,下打膝节,棍势利落迅猛,黑煞一双铁掌,上挡下拆,忽又趁人不备变掌为爪,使出一招“羊冲饿虎”,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如钩,勾住棍身,伊老二用力回夺,哪想这黑煞爪上功力已是炉火纯青,八卦棍一被他三指勾住,便如有千斤巨力压在棍上。正这时那鬼头刀从旁攻将上来,刀刃由下向上,直撩他小腹,黑煞轻笑一声,只将右手勾住的八卦棍往下横档,口中还笑道:“你便是金身佛屠仁屠老三罢,这世上竟有这样蠢的刀法,可笑可笑!”话毕持棍一扯,伊老二的八卦棍当即脱手,黑煞一边持棍再挡一招扎刀式,一边左右快脚三连踢,伊老二当即被从房顶上踢下。
黑煞弃了长棍,一把快刀终于出鞘,只对那屠老三道:“你且瞧好了如何使刀!”说完嘿嘿一笑突然间右腕陡振,接连向屠老三劈出三刀,这三刀一刀快似一刀,当真是快如闪电,刀锋破空嗤嗤有声,那屠老三躲闪不及只得举刀硬接,三刀一过纵是他臂力如牛,持刀的虎口也是几欲震裂,手腕酸麻不已。黑煞的快刀使了十余招,每一劈一砍,一撩一斩,无不既准又狠,再加上他臂力过人,屠老三只能被迫举刀封住自身要害,即使如此,十余招一过身上也已被那快刀砍中数次,血流不止,终也被一脚正中胸口,踢下房去。
再说白煞这边,与她交手的是七侠之中排行第四第五的索命双鬼黄金宝两兄弟,兄为黄金,弟为黄宝,此二人本是行于山野间专门倒斗的盗墓贼,因只盗古代大官贪官墓穴,时常又以盗来之财接济百姓,称为劫死人富,济生人贫。兄弟二人本是孪生,身材俱皆矮小,练得一手指上功夫,用来探棺掘墓。此刻与白煞交手,因着先前交手知晓她爪上功夫厉害,点穴橛易被夺去索性弃了不使,只拼手上功夫。
黄家两兄弟上手抢攻,二人分点她膻中,幽门,商曲要穴,白煞与师兄黑煞师出同门,这爪上功夫自是娴熟,但见她屈指成爪,出手极快,双爪后发先至直取两兄弟手腕命门,若这手腕穴道给人制住那便是连性命给人拿捏了,这二人当即变招双指直点她掌心,白煞嘴角微动,等那二人手指进爪她便如守株待兔,曲爪变平爪,直扣住那两根手指,反手暗含擒拿爪法,三指如钩似钉攀上手背径直插入肉中,那二人大叫一声,另手来救,白煞反脚相踢,直将二人一人一脚,噗通噗通踢下房去。
终是那四人不敌双煞,四人落房之后也不纠缠,趁着天黑月隐,又对这附近道路熟悉,当即运起轻功,七折八拐便开溜。而双煞虽是胜了,那薛家两个小儿却是被那七侠之首的易老大救走,这二人被纠缠一番,也不知那两人去向,想着七侠自是一伙,若是抓得其中两人余人必得拿人来换,当即也运起轻功随后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