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不成,之后便是漫长的拉锯战。
更准确的说,是追击战。沈天根本就不敢上前和涂清欢硬碰硬,只是占着身法在整个庭院中游走。只不过庭院就那么大,总是有躲避不急,被涂清欢围堵在角落的时候。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的占着身法加持夺了过去,跑的险象环生的。
而场外的对局则更为精彩。马离手段全出,数只水墨化成的猎犬、雄鹰、虎豹一同上场,从不同方向像沈天冲去。本身就被打的捉襟见肘的沈天哪里还有余力应付这些,但凡被耽搁一下,自己就会被追赶上来的涂清欢打落在地。好在自己这边也有沈天的帮助,一只只水墨异兽全都在转瞬之间便被沈规绞杀在水团之中,没有一只能妨碍到沈天的身法。
总得来说,水墨异兽的身法灵动,可以自行寻敌,相比之下,招出来后只能固定在原地的水团就显得比较生硬一些;但是架不住沈规修为高,气息绵长,你有一只水墨兽,我便唤出十个水球,总是能围堵后将它一举绞杀。
于是场上慢慢出现了某种平衡。沈规和马离手段尽出,如同在庭院中写意作画一般,充满书香气息。涂清欢则迅如奔雷一般,不知疲倦的追杀着沈天的位置,身姿如电。
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沈天在挨揍。
但是被动挨打也不是他的作风,沈天还是瞧准机会,在又一次避开涂清欢的围堵之后,对着她的肚子狠狠的打上了一拳。然后,他想起来之前听过的用十字固绞杀黑熊的故事。
沈天轻轻揉着左手的拳头,用力太重似乎都有些青了。只能对着站在十丈开外的涂清欢苦笑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涂姑娘你的肉身,就算站在那给我打上半天,也是我的手先折,这还怎么打?”
涂清欢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略微有些喘气,于是笑着说道:“你拳头太软,这可怪不得我。打不过认输便是。”
场外的涂火烈也在一旁拱火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们拳脚功夫差这么多,是在不行,叶兄弟你认输就是了。输给我这孙女的拳脚,走哪去说都不丢人。”
“老宗主,开玩笑不是。”沈天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回头与沈天对了一下眼神之后,对着涂清欢说道:“涂姑娘,小心了,接下来我可一步都不会退了。”
话音刚落,原先只知道逃跑避战的沈天竟然调头向涂清欢的方向冲了过去。
涂清欢也不是吓大的,竟然敢来,那也别怪自己不客气了。瞧好角度,势大力沉的拳头重重的砸向沈天的方向。
侧身躲开涂清欢迎面砸来的一拳,沈天的双手轻轻的搭上了涂清欢的手腕,顺着来力的方向,用力的向后一扯,饶是涂清欢也被自己的力量带着往前走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沉下身子的沈天则是扎好马步,右脚正好挡在涂清欢的左腿之前。轻轻一绊,涂清欢整个人便向前飞去,虽然不至于后背着地,但是眼看着就要摔一个狗啃泥了。
但是身体强悍的涂清欢自然没有那么好相与,凌空伸出右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便在空中翻转过来。双脚刚一落地,便用力一蹬,又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上去。
沈天双手捧挡起涂清欢的拳头,侧身用肩膀顶住她的手臂卸力,勾住他的脚,把她整个人顶飞出去。
沈天的肘击被涂清欢挡下之后,小臂如弹簧一般反身弹起,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
尽是这些充满技巧的小动作,花样百出,让人叹为观止,却又完全打不动涂清欢。涂火烈虽然主修道法,但是作为混江湖出来的,对各家的技击之法也是颇有研究。但是看着沈天层出不穷的技法,当下就想喊停,自己好好和沈天交流交流这些被修行中人视为微末小道,不足挂齿的技击之法。
而站在场中直接面对沈天的涂清欢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虽然半点伤害都没有受到,但是涂清欢也清楚的知道,要不是占着自己的身体强壮,自己早就不知道输了多少次了。直到现在,她都没能摸到这只烦人苍蝇的衣角,这让她恼火的同时,又由衷的敬佩起沈天的身法。
与沈天对战,感觉就像是起风了。
刚开始比试的时候,沈天的身法犹如海上之风,扶摇而上九万里,转瞬便不见踪影;此事的身法却宛若三月柳枝旁的和煦春风,你知道他就在身边,也看得到被吹动的摇摆柳条,但他却总能从你的指缝中溜走,半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技击之法竟然能用到如此程度,可谓是炉火纯青的境界了。既然如此,便等自己打倒了你之后,在来和你讨教其中的奥妙吧!
涂清欢开始不再保留,全力爆发开来。喝的一声,涂清欢的全身染上了火苗,肌肤温度极速上升,速度提升了一倍有余,更加暴烈的向沈天追击而去。
尝试了一次之后,捂着自己被烫伤的手的沈天已经不敢再去硬碰涂清欢了,只是借着自己的身法以及沈规适时布上的水团,辗转腾挪,狼狈的逃着。场下涂火烈都忍不住叫了起来:“欢儿,切磋而已,用“火神躯”就太欺负了人啊。”
涂清欢稍微停了了一下,呼出一口长气说道:“赢了再说。”话音刚落,便又向着沈天冲了过去。
“小兄弟,你别怕她。欢儿这个状态最多也就只能保持二十息。”涂火烈看不下去了,干脆在一旁指点起沈天来。
“你,到,底,是,谁,爷,爷!”一字便是一拳,涂清欢如同疯魔一般向前击打,每一下都带着灼热的风浪,沈天感觉自己身前的空气都仿佛要被烤熟了。
马离这个时候已经帮不上任何忙了,他召唤出的水墨灵兽一靠近两人,就首先被涂清欢的浑身热浪给烤干殆尽。沈规的水团也是差不多待遇,只不过他还是坚持给沈天的脚下布上一个个水球作为踏脚石,助他在半空中高速移动着,等着把涂清欢的灵气消耗完了再说。渐渐习惯了这种逃命节奏的沈天甚至还有余力开口说到:“十五息就够了。”
“你倒是来试试啊!”使用火神躯的涂清欢心性也变得暴躁起来,开始更加暴烈的在庭院中追击起沈天,遍地火苗,让沈天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借着沈规的水球,在半空中移动着。只不过这会身体素质提升了的涂清欢只要轻轻一跳,就能够到沈天的高度。整个人如同弹力球一般,在庭院之中跃起落下,想要抓住滑不溜秋的沈天。
这反倒是让马离抓住了机会。水墨幻化的麻雀成群结队的向半空中的沈天袭击而去。被涂清欢抓的不胜其烦的沈天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去应付这些水墨灵兽,眼看着就要一击将其从半空中击落的时候,被沈规又一次用瞬间召唤出来的百来个水团给包的严严实实的。
在涂火烈眼看来,此次切磋中,表现最为出彩的便是沈规了。马离虽然用水墨灵兽袭扰,但不过中规中矩运用术法罢了;涂清欢在场上打的最为火热,但是不过是以势压人,占着自己术法强悍罢了。沈天能凭着身法和风系法术的加持,躲开涂清欢的一次又一次的追击,那自然是厉害的,但是相比之下,沈规的帮助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至关重要。看起来只是随手布置的水球,有的恰好是沈天下一步的踏脚石,有的刚好绞杀了马离的水墨灵兽,有的还能恰到好处的挡在涂清欢前进的道路上,减缓她的速度。而沈天也无条件的信任着他,一点都没有在意对面不断飞驰过来的水墨灵兽,也正是由于这种专心,才让他得以在涂清欢用上“火神躯”之后还能坚持到现在。
但是无论如何,沈规的控场能力当称此间最强。他们两个的配合,才能真正称上合击之术!
只不过一力降十会,就算技巧再好,也不是肉身实力得到全面提升的涂清欢的对手。认真感受之下,便知道沈天体内的灵气已经耗尽,撑不了多久。涂清欢他们也已说是胜券在握了。
沈天仿佛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落下身子,站到庭院中间,回头望了沈规一眼,然后高深喊到,“结束了!”
涂清欢也落在地上,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哟,跑不动了?”
天半弯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之上,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伸出手来随意的摆了摆,“姑奶奶,我就剩一口气了,不跑了不跑了。”
深知沈天为人的涂清欢当心有诈,还是一手抓住沈天的手,想要相把他砸到地上再说。就在这时,低着头的沈天突然低声说了一声:“只够再跑最后一次了。”
涂清欢感到大事不妙,正要不留情面的把他直直的摔在地上,滑如泥鳅的沈天却又一次挣脱开了。身形高高跃起的同时大喊一声:“小尺子,动手!”
“爆!”一声喝令,原本飘浮在庭院之中的水球一齐暴烈开来。适才沈规不断的召唤出水球给沈天作为踏板,还要挡下马离的水墨灵兽,不知不觉间水球的数量已经到了数百个之多,暴烈开来之后,如同倾盆大雨从空中落下。
雨水自然是一点威胁都没有,但是,这些水全都是黑的。
刚刚绞杀的水墨灵兽,这会都重新变成墨汁被包裹了起来,水球一齐暴烈开的时候,便是遮天蔽日的黑水从头上浇下。向来爱干净的涂清欢哪里受得了被这些污水碰到身上,说话间向之前那样,将双手挡在面前,高高的跳了起来。震碎头上的黑水,一下到了半空之中。
还没等她放下双手,突然有一双臂膀从身后环抱着她。一阵大风突然刮起,将两人狂暴的向地面上吹去。
“打架的时候,千万别怕脏。”沈天的声音在涂清欢的耳边轻轻响起。就算她力气再大,在这半空无处借力之处也是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沈天这么环抱着,落向大地之上。
砰的一声,两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但是却一点压力都没有感受到。自然是贴心的沈规早早的在地上铺了一层水床,这么砸下来,还怪舒服的。
沈天是从背后环抱住涂清欢,这么掉下来之时,自然是自己在下垫着。其他不说,自己怎么样也不能让好兄弟的心上人受伤不是。但是按照规则,确实他的背先着了地,于是他松开手,大字型的躺在地上,喘着气说道:“输了输了,二位配合天衣无缝,玩不动玩不动。”
这话现在听来,无异于是对自己的羞辱,涂清欢滚落一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劈头盖脸的浇了整整一大盆的黑水。
刚才沈天抱住涂清欢之后,用自己的风力加了速,使得两人比那漫天的黑水更早落到地面。本来两人躺在被涂清欢冲破的范围之内,是不会被黑水浇到的,谁知道涂清欢不管不顾的就站了起来,瞬间便被染成了黑人一个。
看着全身墨汁的涂清欢,沈天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都要不好过了。
涂火烈已经在一旁鼓起了掌,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精彩,精彩啊!小兄弟们的配合,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
羞愤交加的涂清欢站立在原地,不自觉的用出了“火神躯”,身上的水分瞬间蒸发殆尽,但是那黑色的染料反而更为明显了,甩头看了一下身后的沈规,愤恨的一字一句的说到:“这把算我输,我们在来一局。”
默认觉得水都是自己控制的沈规很自然的把这个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觉得涂清欢现在这副狼狈模样都是自己一手照成的,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躺在地上的沈天先嚷嚷起来:“我背先着地的,我们输,我们输。我灵气耗尽了,要打也让小尺子来打。”
在沈天看似退让,实则拱火的说辞下,涂清欢果然把视线移向了沈天。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墨痕了,直接开口说道:“我们单挑,规则不变?!”
看似询问,实则胁迫。沈规看着涂清欢的眼神,愣是没敢说出不字。
“那就算是你同意了。”涂清欢一手扯起躺在地上的沈天,用了巧劲,把他轻飘飘的甩向涂火烈的方向。
涂火烈接住了抛过来的沈规,低眉顺眼的说了句:“小兄弟干的漂亮,他俩要是成了,少不得你的媒人红包。”
沈天只不过是想转移涂清欢的注意力,哪里知道这为老不尊的已经想的这么长远了:“好说好说,打是亲骂是爱,多打几次,说不准我就得叫少夫人了。就是两人年纪都还太小了。”
“年纪小怕什么,先定下来便是。”涂火烈眼睛都亮了起来:“小兄弟看的透彻啊,同道中人,同道中人。”
于是,沈天从涂火烈的手上落了下来,两人招呼了一下,马离一起站到了庭院外围,心情复杂的看着中间两人。
随着涂火烈一声令下,第二轮的比试又一次开始了。急于找回场子的涂清欢对阵笑的尴尬的沈规。
“小尺子,你可不能让着我啊。”涂清欢遥遥的一抱拳对着沈规说道。
沈规有些紧张的看着对面的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涂姑娘高抬贵手。”
涂清欢便不再废话,摆了个姿势便要冲杀上去。
那一天,沈天发现自己低估了沈规的直男程度。
只见沈规侧身扎好马步,一手高高举过头顶,五指续握成虎爪模样。猛的握拳向下一挥,口中大喝一声:“飞瀑!”
水,不可估量的大水如同从九天银河落下一般,直直扑向涂清欢的方向,夹着千钧之势,一下把她打倒在地上,比试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只有沈天在一旁捂着额头呐喊道:“少爷啊,我是让你给她打一顿,出出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