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你可就说错了。”
蒋氏施施然坐在桌边,端起花烟刚倒好的热茶。
“往年都是你与月儿为你父亲过寿,如今月儿嫁了人,三小姐又不是个会讨老爷欢心的性子,你再不打扮得喜庆些,你父亲是要伤心的。”
闻言,穆从雪险些反唇相讥,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往年父亲过寿,她从未想过打扮的多惊艳,倒是穆从茗把寿辰当成了自己鹤立鸡群的机会,每回穿戴的衣裳首饰贵重精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生辰呢!
父亲不满许久,却又无可奈何,每回笑呵呵夸着好看时,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蒋氏明知道她穿戴华丽会让父亲伤心,却还是执意如此,当真是一点也没把父亲的寿辰放在眼里。
思及此,穆从雪眸光微凝,“姨娘说的话也有道理,只是明天父亲寿辰,现下让寻芳她们去绣坊裁布匹也来不及了。”
“早就知道你没有备下好衣裳,我这不就给你送来了?茗儿以前在府里特地让人去做的,如今正好给你穿。”
蒋氏笑眯眯的摆手,春水立即送上了衣裳。
穆从雪定睛看去,就见乌金云绣衫下面还有穿在里头的百蝶金边长裙,花样不甚繁琐,勾边金线也处处透着雪花银子的气息。
“这衣裳少说也值百八十两吧?姨娘真的舍得送给我穿?”她故作欣喜的起身,将乌金云绣衫拿在手里左看右看。
蒋氏压下眼中的精光,轻笑道:“这孩子说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话呢,只要是你喜欢的,姨娘都会竭尽全力。”
“多谢姨娘,那我明日就穿上给父亲好好看看。”穆从雪笑盈盈的道谢,爱不释手的迟迟没有放下。
蒋氏呷了一口碧螺春,只觉唇齿留香,心中不免更加愤恨。
“你给你父亲的寿礼备好了吗?”
穆从雪忙点头,得意道:“原本我还以为要好几日能绣出花样,没成想两日之内就做好了,花烟已把衣裳包好,明日送给父亲时,还请姨娘不要事先声张。”
一听她说包好了,蒋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放心吧,我明日就等着看你绣的什么花样,你先歇着吧。”
说罢,她起身便要离开。
穆从雪慢悠悠的送她到门外,眼看着主仆二人出了偏院,脸上伪装的笑意瞬间全无。
“小姐,这衣裳太过贵重,丞相大人一向不喜奢华,明日寿辰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办,你若是穿上这身衣裳,大人心里难免会堵闷。”
寻芳在旁柔声相劝,生怕自家小姐是真的想要穿这衣裳。
闻言,穆从雪漠然道:“我自然不会穿这样的衣裳,只是蒋氏费尽心思,不惜花大笔银子让父亲对我不满,还真是铁了心要为她女儿出气了。”
花烟在旁听得心中不快,“小姐,明日咱们该怎么办?就算不上她的当,可这样让她安生的讨好丞相大人,奴婢心里总觉得膈应。”
穆从雪若有所思的蹙眉,良久才回过身,“去把那件衣裳拿来。”
花烟连忙进了里屋,将绣着祥云和祝寿词的衣裳捧了出来。
看到衣裳领子上的细小线头,穆从雪登时嗤笑一声,“她也就只有这点手段了。”
“小姐,这衣裳绝不能送给丞相大人了,大人一穿便会扯到线头,若是蒋姨娘再动点手脚,只怕衣裳就会当场破烂。”寻芳掂起衣裳左看右看,眼里满是忌惮。
小姐要是穿上了好衣裳,再送给丞相这么容易破烂的衣裳,恐怕传到京城里就要被嘲笑了。
穆从雪接过衣裳,沉吟道:“蒋氏那里也有一件衣裳不是吗?”
“她一心想要讨好丞相大人,想必做的衣裳华丽昂贵,就等着压小姐一头呢。”花烟撅着嘴,恨恨将衣裳叠好。
听着她的话,穆从雪突然勾唇笑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小姐为何发笑?”寻芳好奇的询问。
穆从雪的双眸里满含笑意,“你到渝王府里一趟,今晚把习名请过来。”
花烟听得不解,忙问道:“习名?他……他和丞相大人的寿辰有何干系?”
“不必多问,明日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穆从雪气定神闲的回身坐下,慵懒品着上好的茶水。
半个时辰后,寻芳还没有回来,习名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偏院正堂里。
他阴沉着脸,一看便是渝王非逼着过来的。
“大小姐无事叫我过来做什么?我只听从王爷的吩咐,不是你的侍卫。”
听着这没好气的话,穆从雪淡淡道:“请你帮个忙,想必王爷已经交代让你事事顺从我吧?”
习名的脸更黑了。
他虽然觉得穆从雪变好看后顺眼多了,却仍然看不惯这个女人的行事做派。
就像现在,他就算是厌烦也要好好听从王爷的吩咐。
“废话不多说,过来吧。”穆从雪看他实在心烦,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从桌上拿起一件衣裳。
习名凑过去,表情僵硬,“你要我做什么?”
“记住衣裳这里勾线,你用刀割断以后,把两头的线头藏进布料里,这样就不会让人发现。”
穆从雪认真讲解着如何剪线头,又把匕首递给他,“你试试能不能找到。”
习名嘴角一抽,“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剪线头的?”
天黑。
蒋氏捋着长发坐在床榻边,面容上带着几分愉悦,“衣裳都放在匣子里了吧?”
“姨娘放心,奴婢亲手上了锁,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再说大小姐做梦都想不到衣裳被我们动了手脚,又怎会想到要对您的衣裳做什么。”
春水不以为意的安抚一番,压根没把她的这话放在心上。
蒋氏看看桌案上的匣子,“拿来我看看,明日务必万无一失才行。”
说不定这会讨好了老爷,她还能再拿到管家之权。
春水依言打开了匣子,将金蚕长袍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确保无恙才放心的躺下。
明日就是穆从雪出丑的日子,若是为茗儿出了这口气,她在岚府也能好受些,不至于整日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