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雪凝再次上马欲离去;调息停当的宫傲忽然上前拉住她的一只衣袖,说道:“谢谢你帮我疗伤!我给你的药是真的。我不恨韩羽风。就算我们同在师门的时候,得到的东西天地之差、云泥之别,我也一点不记恨他,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如果他是光,我就只是影。可他得到的实在太多了:容貌、武功、亲情、友情,还有爱人!”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向雪凝犹如碧水深潭般的眼底,那样的锐利和坚决,使她深受触动。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一时相对无语,她长长的睫毛垂下,伸出手来轻轻地将宫傲的手拨开,柔声答道:“我知道,你们入京是为了音波功的秘籍。可你我都非常清楚,那所谓的秘籍根本不存在,我无法把它交给你。更何况如今我师父已经过世了,羽风却还不知情。”
“他还不知道你跟他是同门师兄妹?你们还没有相认吗?”
“没有。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也是我的宿命——要跨越千里之遥才能相识相知。至于其他人,我没办法给予任何承诺,若是不计后果在一起,我们肯定会遭到希望变成失望,甚至绝望的不堪结局!”
告别宫傲之后,雪凝拿着“孔雀翎”毒的解药,骑上汗血宝马,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回了京城。她匆匆换上一身正装,再去羽风所在的富察府,告知是来探望羽风的病,却趁着仆人阿九出去拿药汤,四下无人之际让他服下解药。羽风虽然内功深厚,但毒性太猛使其昏昏沉沉;朦胧间感觉到一阵香风袭来,有人喂他吃丸药。他吞下解药,雪凝再悄悄地为他调息片刻,对富察府和外界的人只说羽风的康复是丹珠送来解药之功。
当事人丹珠自然明白此事的真相,对韩家送来道谢的礼物她坚辞不受;经此风波之后她深深地感到韩、沈二人的姻缘似乎是上天注定,人力不可扭转。心灰意冷之下,她向姑母容妃辞行,动身返回大漠家族里,以疗心伤;令人没想到的是:她的堂妹美因格格,似乎是受到了丹珠的影响,原本活泼开朗的她也变得多愁善感、心事重重起来。
得到雪凝关心照顾的羽风心情倒极为开心舒畅。一方面是因为有心爱之人的陪伴;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结已解开——既然他为爱人挡下了致命之毒、命悬一线,那妹妹韩羽霜所预言的“红鸾劫”似乎已经应验,他与雪凝可以毫无芥蒂地鸾凤和鸣、比翼齐飞。羽风原本就武功高强,加上心情愉快,玉凰箫总是奏着欢快的曲调,音波功的内功在原有的基础上又精进了不少。
七夕之夜,羽风邀约雪凝外出观星。此时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之期,有情人纷纷双双对对结伴而行,大街上较往日更热闹非凡。好在羽风早有打算,提前寻到一处既高又僻静雅致的楼阁。阁顶敞开的露台上,阿九也细心预备下了舒适的坐榻和香茶果品等物。羽风从总督府接出雪凝。来到此地后,再施展轻功飘然登上阁顶。漆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地面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深谷,不远处瀑布的水声潺潺,给宁静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活力。
“我认为大漠的星空是最美的,”羽风微笑着对身边的雪凝说道:“天空的颜色不似这般漆黑一片,是极深极深的蓝色,再加上灿烂如明珠的星辰——”
“就好像是星辰的大海一样。”雪凝接着补充道。“我自小在西宁长大,也领略过大漠星空之美。唯一可惜的是:那里没有清冽的水声,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从今以后,风永远陪伴着你。”羽风轻轻地揽住雪凝,“难道不好吗?”
雪凝对他的话中之意心领神会,笑而不语。她的倾城一笑曾使众人陶醉,就连年高德劭的西洋传教士汤玛斯爵士也为之触动,亲手给她制作了一条精美绝伦的项链。项链上镶嵌着羽风从蛇腹中取出的宝珠,此时正如九颗明亮的星辰般,在她如天鹅般修长雪白的脖颈周围闪耀着光芒。
“西洋爵士的技艺真是巧夺天工!”羽风赞道。“他把项链拿给我的时候,还说另外用皇上赏赐的东珠,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回国之后,再献给一位像你一样的绝代佳人。”雪凝看着羽风的目光,如同脖子上的宝珠一般闪亮动人;她在美景的映衬下,在爱人面前翩翩起舞,头上雪白的羽毛发饰和薄纱衣服随风摆动,衣带飞扬,裙袂飘飘,恰似一位人间仙子。
羽风见此心驰神往,他拿起紫玉箫吹奏道: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我们回到大漠成亲之后,定能如蓬莱仙岛上的仙人一般,天上人间,双宿双栖,逍遥自在。”羽风充满期待地对雪凝许诺着。在满布星辰的灿烂夜空上,闪耀着一条玉带般的银河。当时的情境如梦似幻,夜空下洋溢着柔情蜜意的两人,没有任何理由相信这愿望不会实现——此刻他们对自己未来的幸福都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