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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暴之眼

小刀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探测器,大叫:“不好,可能有九个机器人已经醒过来了,其他的还在启动状态……”

“生命迹象,难道是说我们?”谢翎儿紧张地看着四面的墙上浮现出的移动的黑影——醒来的机器人已经开始朝着A4区步步逼近,“立即消灭,难道也在说我们?到底搞什么飞机啊!”

“不是搞飞机……”小刀低着嗓子退到姐姐身边,突然拉起她的手飞跑起来,“是搞人命啊!”

两人像两只矫健的黑猫,在星光的照耀下从一处黑影跃入另一处黑影。

然而他们的身后,汹涌而来的追兵似乎并没有失去他们的踪迹,而是迈着整齐的步伐继续逼近。

“它们既然探测到生命迹象,那应该不是用普通的感应器……”小刀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么只好试试这个了!”

说着他把一片东西拍到了谢翎儿手背上,然后迅速地给自己也拍上了一片。那片东西在月光下泛出金属的冷光,一些淡蓝色的电光出现在四周,很快开始蔓延,像细小的发光的蛇,缠绕在姐弟俩的身上。

谢翎儿站住脚:“仿生芯片?”

小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

仿生芯片是“风暴之眼”最近搞出的东西,可以通过控制生物的脉搏来干扰感应器。只要贴上这片小小的东西,那些机器人追兵的感应器就无法探测到“生命迹象”,它们只会当谢翎儿和小刀是两台缝纫机。

果然,很快大厅里响起一声又一声新的警告:

“失去目标!失去目标!”

两人相视一笑,总算躲过一劫。正要探求这些白天温柔的服务生怎么在夜里就变成了冷血杀手,突然发现其中一个正朝着他们走来。

这时,那个向他们走来的机器人说出了一句最让人心碎的话:

“启动红外线感应,发现可疑目标!”

“没想到高科技输给了常识!”小刀大有英雄败落的感慨,说是迟那时快——这一回好歹谢翎儿反应快,赶快拉起他的手再度飞奔起来。

眼看周围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冷血杀手,谢翎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死在地球我们俩就可以回去休一段假,但我现在好想活着离开。”

仿佛是感应了这句玩笑话,大厅里的灯突然亮了。所有的机器人仿佛被时光冻结了一样,停在原处。

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来回飘荡着。

不久之后,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从旋梯上慢慢走了出来。

姐弟俩不由自主地瞳孔放大,惊叫道:“教授?”

教授说话之前,先是一长串的哈哈大笑。

谢翎儿心中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加上风暴之眼的危机预言和宁恩教授的失踪,她对教授这个时候奇迹般的出现早已有了不详的预感。

“没想到能够呆到现在的人,是你们俩!”坎比莫尔仍然保有他的风度,“看来我们的保安系统要好好改进。”

小刀快嘴答道:“杀人系统才对吧?”随即反问:“教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机器人三定律被纂改了?机器人在夜晚怎么都成了冷血的杀手!?”

坎比莫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没有表情。

“这样的展览太可怕了!是对市民生命的不负责任!”谢翎儿有些激动。

“我的责任是保护文物,”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大声说道,“要知道,这次展览是全世界的心血!很多文物都是无价之宝!你们明白有多少窃贼和国际文物走私犯罪团伙在打它们的主意吗?”

姐弟俩听到这里,若有所悟。的确,这场展览太珍贵了,珍贵到要用极端的方式去保护。

然而,他们心中仍有疑问……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疑问,坎比莫尔来到大厅中央,解释道:“这些机器人是表面类似人的‘机器’,真正的机器,它们不需要遵守什么‘三定律’。按照指令,它们白天的身份是服务生,夜晚则是保卫,这没有什么阴谋可言。只是这套系统还在测试中,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展览主办方没有公布。其实在你们使用的展览门票上就有着我们设定好的‘安全带’。门票其实也是一种超级芯片,可以接收到我们专门设计的特殊信号,在展览结束时,整个半球屋都充斥着这种信号,这种信号一旦被‘门票’——也就是超级芯片识别,就会产生一种可以控制人脑潜意识的微波。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就会不自觉地离开半球屋,正如几个小时前你们所见到的那样。只有心怀鬼胎的人才会想办法在非展览时间进入这里,为了保证文物的绝对安全,所以我们设定了一个相对粗暴的保安措施。为此我要向你们道歉,然而为了文物的安全,那实在是不得已……”

说到此处,教授的声调提高了,显然作为一名人类学家,他几乎把那些文物看做自己的生命。

“现在,我已经回答了你们的疑问,该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了:为什么你们可以不受这种微波控制,你们的潜意识难道没有提醒你们离开这里?”

谢翎儿心想,那当然了,我们有“个人离子屏障”的保护,怎么会被区区的微波干涉?不过她嘴上却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只是看的太入迷了,忘记了时间。”

“那么,我不得不说,你们该回家了孩子们。”

现在让我们回到那个正在讲述着恐怖故事的女生寝室。恩,快进一下,一个黑影破窗而入,快速躺到床上,这时摆成“大”字的黑影少女听见了窗外静谧的夜空中传来一种声音。

好像水母敲打着珊瑚,只有她能听见。

“滴——滴——滴——”

短促而诡异。

“小刀!”女孩的心一紧,弟弟的心电感应信号竟然这么强烈,可是五分钟前才和他分开的啊。难道出事了?

按照“风暴之眼”的预测,15小时内将发生在半球屋的危机已经成为过去。原来那场危机就是对姐弟俩的追捕,其实不过是一场误会。误会解除之后,两人已经心安理得回企封中学来睡大觉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小刀又在用心电感应告诉她出事了?

谢翎儿翻身爬起,飞快地向外走去。

等到和小刀汇合,才发现这家伙比自己还困,说话都几乎闭着双眼:“我刚去过宁恩教授住的宾馆房间,里面似乎显示她最后一刻还在思考着某个问题,草稿和资料都摊开放在桌上,似乎是匆匆离去。而那些草稿和资料,通通都指向一个地方——她最可能去的地方……”

“哪里?”

“展览彭忒西勒亚女王塑像的房间!”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是吧?宁恩教授是国际上研究亚马逊部族的知名学者,而对希波吕忒女王的研究更是首屈一指。在她最后还在翻看的资料和草稿上,似乎已经得到了什么新的发现,而这些发现,都被她指出一定与希波吕忒女王的姐姐——彭忒西勒亚女王有关。宁恩教授对后者并不是十分了解,为了解开心中的谜底,她很可能会本着一位学者求知的精神,马上前往半球屋。”

“可是我们并没有遇见过她。”

“是的,因为她在我们达到之前就已经失踪了。我想,很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她是在观众不该存在的时间去半球屋的——而这个时候,那些杀人的机器正在活动……”

“你是说……”谢翎儿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个可怕的推论。

她马上冷静下来,反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坎比莫尔一

早晨,校园里一片寂静。

图书馆空荡的大厅里,突然冒出了一股雾气……这股雾气非常奇怪,象根柱子一样直,它慢悠悠地旋转着,逐渐变粗,就像一棵急剧生长的树,不一会就变的粗大无比,把整个学校吞了下去,然后柱子又缩回到图书馆里,依旧安静的旋转着……

谢翎儿和谢小刀姐弟俩平常就很有默契,比如说,谢翎儿要是生病了,谢小刀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谢小刀被老师罚抄写“我以后坚决按时完成作业“八百遍,谢翎儿也会右边膀子酸痛。所以今天他们又不约而同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老妈炸雷般的怒吼响起,才仓皇逃窜出家,奔向学校。

“奇怪!“在离学校还有两百米的时候,谢小刀放慢了步子,说,“好安静啊!“

“是啊。“同时放慢步子的谢翎儿说,“什么声音也没有。“

往常这个时候,离老远就能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望见马老师探出阳台的半个身子,那半个身子在三楼晃动着,朝这边猛烈开火道:“又是你们两个!还不跑快点!又迟到拉!“可是今天静悄悄的,只有一群鸽子呼啦啦地飞过。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学校,中间看了六次电子表,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星期一“而不是“星期天“,兄弟俩的心里不约而同地腾起一股诡异的感觉——难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吗?可是很快他们就失望无比了:满以为会看见七八十个飞碟停在操场上,青蛙一样的外星人正在手忙脚乱的把校长、教导主任、老师、学生和食堂的胖厨师搬进去,然而空地上只有两条狗在抢一只漏气的皮球。

“到底怎么回事?“

带着这个疑问他们在校园里游荡起来,还是谢小刀眼尖,指着远处的天空说:“姐!你看图书馆那里!“

在教学楼后的图书馆上方,一束蓝白色的“烟“直直地冒出来,刺向远处的天空,要不是眼力特别好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快!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抓紧了屁股上一颠一颠的书包,一溜烟跑去。

要说这姐弟俩的区别,那可就大了:谢翎儿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样,文文静静的,很少说话;谢小刀是个惹祸精,“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谢小刀“是马老师对谢小刀的评语。现在他们俩已经跑到图书馆底下,抬头望向天空,“烟柱“的颜色越来越淡,快要消失不见了,可是偏偏图书馆的大门还锁着!

谢小刀眉头一皱,看见旁边窗户上的小气窗开着,就蹲下来说:“姐,快踩我上去!“谢翎儿还在犹豫:“要是被马老师看见,又要告诉爸爸妈妈了……“

“甭废话了!“谢小刀一手抢过谢翎儿的书包,从气窗扔了进去,说,“快进去!“

谢翎儿没有办法,只好踩着谢小刀的肩膀爬进气窗。

谢小刀站起来,退后几步,他看见那股“烟柱“已经通明的几乎看不见了,于是紧跑几步,噌噌两下爬上气窗,灵活的像只小猴子。他翻身落地的时候看见谢翎儿呆呆的站在地上,看着大厅中央——

阴暗的大理石地面上,烟囱粗的一根雾气腾腾的柱子正在旋转,柱子中心漂亮极了,那里面似乎藏了成千上万个星球,泛着蔚蓝的光芒,扭转成一个个星系的图案!

谢小刀忍不住走过去,伸出手……

“小刀!不要!“谢翎儿着急地喊着,抓住了谢小刀的另一只胳膊。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谢翎儿和谢小刀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眼花,迷糊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进去,仿佛跌进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柱子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逐渐变细,旋转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最后如同蒸汽般消失了……

一只脚踢到谢小刀的屁股上,他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得怪叫一声:“马老师!“

这人可不就是马老师,站在面前的他此刻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树叶衣服,手里拿着一根烧焦的大骨头棒子,脸上都是泥和草末,他神色慌张的说:“又是你们两个!还不跑快点!……不得了啦霸王龙来了!“

谢小刀张大了嘴巴,惊愕的看着威风八面的马老师像猿猴一样跳进草堆里不见了。紧跟着,地面一下一下地震动起来,一个巨大的阴影把谢小刀笼罩在里面,谢小刀抬起头,只觉得舌头抽筋了似的发麻:霸王龙!

这个每根脚趾头都能压死十个谢小刀的大家伙昂头嗷嗷叫了两声后一脚踩了下来,谢小刀觉得裤裆突然就变得湿湿的了……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谢小刀觉得自己飞起来了!睁开眼发现坐在一根棍子上,前面是个穿黑色袍子的小男孩。

“谢谢谢谢,“谢小刀说,“你是谁?“

小男孩回头很有礼貌地笑笑,圆圆的眼镜让谢小刀差点激动的昏过去:“哈哈哈哈哈……哈里……波波特!!“

“Oh,no,我叫哈里?波特,不是哈哈哈哈哈哈里波波特!!“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会说中国话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也不知道。放心吧我会说中国话,因为你们学校图书馆里的《哈里?波特》是中文版呀。“

“那你看到我姐姐没有?“

“你姐姐是谁?“

突然哈里?波特的光轮2001失灵了,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哈里好不容易才把飞天扫帚停在一个小山包上,他伸手拨弄着飞天扫帚说:“哎呀,你的裤裆怎么湿了,把我的光轮2001弄坏了……还好火弩箭在宿舍里没有带出来,不然我就不能夺得魁地奇比赛冠军了!“

谢小刀羞愧的涨红了脸,恨不得钻进地里。只听哈里说:“抱歉,扫帚只能带我回学校了,你自己在外面要小心哦。记住,在这里你会遇到很多人,很多是书里的人物……byebye。“

光轮2001歪歪扭扭的飞远了,谢小刀才想起自己连个签名也没有要,不禁很懊恼。但是想起自己这条裤子居然坐过哈里?波特的扫帚,又得意洋洋了,决定永远不洗这条裤子。

下面我们该去看看谢翎儿怎么样了。她比较倒霉,直接掉进大海里,谢翎儿虽然学过游泳,但扑腾了一阵以后就要累死了,这时候从海水底下居然冒出一根长长的柱子来!

谢翎儿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死抱住了柱子,没料到柱子又缩小回去,把她拖进海底。谢翎儿想这下完蛋了,却听见一个人说:“奇怪!老龙王!你看这娃儿是何许人也?“

咦?海水里竟然能呼吸?早知道就不在上面扑腾了。谢翎儿看见的是——孙悟空!他正拿着刚才伸出海面的金箍棒玩耍,一个长着龙头的家伙在那里和孙悟空说话:“这个人,老夫不认识啊……“孙悟空嘿嘿一笑:“是不是不想把这棒子借给俺,请了高手来和俺老孙较量?不怕不怕,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说完冲到谢翎儿身边,谢翎儿急中生智,小声说:“菩提祖师救命!“孙悟空停了手,疑惑的说:“嘿!你这娃娃是何方妖孽?怎知俺老孙的师父名号?“

谢翎儿说:“是吴承恩告诉我的……“

“这吴承恩是谁?竟然敢侵犯老孙的隐私权!哼哼!“

“有本事你就去找他算帐吧,你要是把我送出海,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机密!“

“好说!——老邻居,这棒子俺拿去用了,过个百八十万年就会还给你,别小家子气嘛!“

然后谢翎儿被孙悟空拎着飞出了东海,落在地上。

“快说,什么秘密?“

“你要牢记,以后有人给你好看的帽子,千万别戴!“

正说着,谢翎儿只觉得眼前一黑,原来太阳突然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空中传来翅膀扇动空气的呼呼声,连地下的人都能觉得空气自上而下被搅动得旋转不停。谢翎儿和孙悟空急忙手搭凉棚向天上望去——那是何其宽广的一对翅膀啊!那巨大的身躯借着这翅膀稳稳地滑行于天空,仿佛就是一艘永不沉没的巨轮。

孙悟空叫道:“现在的妖怪怎么都这个模样?我头都晕了……“

谢翎儿却惊喜地大声朝那巨鸟喊了起来,原来那上面坐着的人正探出半个身子,悬在高高的空中冲谢翎儿晃动着,这身影对谢翎儿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不是马老师还能是谁?正高兴着,马老师背后突然探出了个脑袋,谢小刀!

两姐弟终于又在一起了。原来谢小刀与哈里分手后遇上了坐在大鸟背后的马老师,马老师告诉他这就是《庄子》里所说的那头大鹏鸟。课堂上马老师向大家讲的那头翅膀如同天际的云的大鸟,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啊!而大鹏鸟的背上已经坐上了好多人,校长、教导主任、老师、学生和食堂的胖厨师都在……等等,这位眼熟的外国先生是谁?

他坐在轮椅上,歪着脑袋望向天边。谢小刀站在他身后,朝姐姐挤挤眼睛说:“这位是轮椅上的物理学家霍金。“天那!谢翎儿想起来了,他就是霍金!这位天才的物理学家开口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宇宙中有一种特殊的射线流,可以交错不同的世界。碰巧它今天扫到了地球上你们的学校,当它达到最大面积的时候,恰好把整个学校包裹进去,所有人都被卷了进来。“

“那我们是不是永远不能出去了?“谢翎儿和谢小刀异口同声的问。

“不,这股射线就要扫过地球了,很快你们就会从这个交错的世界里离开。“

大家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觉得,这个世界其实还满有意思的。

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数字:600。每秒钟减少一个数字,这意味着还有10分钟人们就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

“不好!“霍金用电脑计算了一阵,说:“由于射线在地球上衰弱了一些,经过计算,你们不能全部出去,会有一个人被留在这个世界里!“

“那怎么办啊?“

别看大家都喜欢这个乱糟糟的世界,可是又都想回去,因为在这里找不到他们应该有的位置,尤其是老师们。

海边出现了白雾的柱子,人们争先恐后地冲进去,每进一个人,柱子就缩小一点,直到最后只有一点点的时候,还剩下的就是谢小刀和谢翎儿了。

“姐,你进去吧。“

“小刀,还是你进去,你是弟弟。记得一定要替我照顾好爸爸妈妈。“

“不,姐姐,因为我是弟弟,所以才要你回家。“谢小刀说,“快走!不然一会我们都不能回去了!“谢翎儿还要争辩,却觉得手臂麻了一下,她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推进了那道光芒般的雾气之中。谢小刀看着姐姐消失在了眼前,而紧接着,白雾也开始变细,最后终于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上。

孙悟空在旁边大哭:“好感人!好羡慕——俺咋没个兄弟啊……“

此刻的图书馆热闹极了,从白雾中归来的人们大声地嚷嚷着,兴奋不已地说着自己在那个神奇的世界中的种种见闻。只有谢翎儿一个人在哭。

她打算写信给霍金,请他精确的计算下次什么时候会有那样的射线,她要进去把弟弟换出来。

谢小刀现在就在问霍金这个事儿,霍金算了半天,说:“孩子,下次射线来地球是……公元9527年,你一定很伤心吧?不过在这个世界你不会老的。“

谢小刀跳了起来:“Yeah!!“

五月,正是各种花儿次第盛开的时候。启封中学里也是如此,树木荫郁,花朵绽放。

二年7班的教室里,不少同学的心思都放在了窗外——今天是个好天气,听说学校刚刚运回来一批货真价实的实验室标本,大家的心都痒痒的,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话,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顾老师生气地拿粉笔敲着黑板说,“刚运回来一批花花草草,还没摆上你们倒心痒了啊?好好好,你们不听课,那我也就不用讲了!”

说完,“噔噔”两步便出了教室的门。

这下班里可炸开了锅。

“什么?还运了些花花草草回来?”

“管那做什么?好玩的可是标本啊!听说还有国家级保护动物的标本呢!”

“顾老师都走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把她请回来?”

“什么什么?国家级标本,你听谁说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顾老师来了!”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全班又哄笑起来。

周易正趁着闹哄哄这阵子咧着嘴乐,却冷不丁发现教室里又变得安静极了,顿时觉得脑门冒汗,扭头一看,顾老师正站在窗外呢!

顾老师严厉的目光让他觉得闯下大祸了。可是顾老师的嘴哆嗦了几下,也许是太生气了,她话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大家只好识趣地自习,没有谁敢再多半句嘴。

可是周易却如坐针毡,盯着课本上的字,现在就是一个个变得斗大他都能说不认识。身为一个“调皮大王”,这不正是一个玩的好机会?可是已经被顾老师用眼神警告过了,溜出教室是不行的,周易左顾右盼了一阵,终于决定去招惹班长谢翎儿。不为别的,谁让咱们的美女班长坐在调皮大王的前面呢?

可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全班同学的神经兮兮疑神疑鬼时代正是由此拉开了帏幕——那就是,周易撞鬼了!

原来正当他聚精会神的搞他的恶作剧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重重地敲了敲窗户。周易的座位就在窗户旁边,他听得真真切切,于是不禁汗毛直竖,心想顾老师怎么又杀回马枪了……可是,不到半秒钟他就反应过来了,刚才眼角瞥见的那个影子不是顾老师,而是今天新放上窗台的一盆不知名的植物。更蹊跷的是:自己的座位明明不是靠着走廊,窗外没有阳台,不会有人,而教室,在四楼上……

那么,刚才到底是谁在敲玻璃窗?

美女班长谢翎儿最近也被搞得心神不宁,不仅因为周易一口咬定学校里闹鬼了,而且这个鬼还盯着自己坐的位子;还因为今天早上她在课桌肚子里发现了一封……怎么说呢,一封可以称为“情书”的东西。最糟糕的是这是一封匿名信,谢翎儿端详了那些字迹半天也猜不出是谁写的。

她就这么想着,心里很烦恼,又带着稍许欣喜,渐渐地竟然走了神。晚自习下课的铃声打过三遍都没有听见。直到突然熄灯了,她才“呀”地大叫一声,赶紧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学校里的路灯在远远的地方发出微弱的光亮,教学楼已经是漆黑一片了。谢翎儿的心不禁“咚咚”直跳,她这是第一次在熄灯后才离开教室,这才发现白天里喧嚣的教学楼到了夜里是这么的安静——安静得好像就算马上消失一个人也不会有谁奇怪一样。

想到这里,谢翎儿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她胡乱地塞了几本书在书包里,慌乱地跑出教室,当教室的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谢翎儿的心窝里就好像突然被投进了一粒石子,突兀地紧了一下。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她安慰自己道。

往前走了几步,她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戴着帽子,如果手里再拿了把镰刀,那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神”。一开始谢翎儿也被吓了一跳,后来想想也许是别班的同学也忘了时间,所以便觉得胆子大了不少,兴冲冲地跑上去打招呼。

遥远的天空中,星星都在闪烁,可是它们投射下来的光实在是太微弱了,以至于到达这个夜晚这个学校的这个走廊时,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所以,当那个人回过头来的时候,即使星星们想为谢翎儿壮胆也不行了。

那不是一张人的脸,而是——骷髅……

借着微弱的光亮,谢翎儿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稀疏的头发像烂草一样从帽子里拉拉扎扎地伸出来,他空洞的眼眶中是无底洞般的黑暗,他的脸是森森白骨,下端由一条白色的骨头通往衣服所遮盖的地方……

谢翎儿顿时觉得眼前发黑,腿也站不直了。她想跑,却跑不动,想喊,却喊不出。

骷髅也发现了谢翎儿,他一步一停地朝谢翎儿走过来。

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夜风轻轻地吹过,却无法告诉第三个人,这个走廊上正发生着多么不可思议的恐怖事件。

谢翎儿已经吓得忘了思考,她不想动,也不能动。有谁会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一个会走动的骷髅——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在这个四处无人的学校走廊上!

终于,骷髅走到了谢翎儿的面前,他走来的这一段时间是那么漫长,在谢翎儿看来彷佛已经走了好久。

骷髅在谢翎儿面前站定了,他竟然开口说:“班长大人,没把你给吓坏了吧?”

自从上回被调皮大王周易装神弄鬼给吓了以后,谢翎儿见了周易也不理了。可是偏偏不是冤家不聚头,参观标本室的名单上,两个人竟然被分在了一个组!

“班长大人,你说,这些标本突然活过来了怎么办?”

“班长大人,你看,那只乌贼的眼睛好像刚才眨了一下!”

“班长大人,你觉得标本有没有灵魂?”

现在“调皮大王”变身“问题大王”,开始问这问那,谢翎儿却懒得搭理他。

周易悻悻地吐了吐舌头,转悠到了一只猫头鹰的标本跟前。

正当他盯着猫头鹰的羽毛仔细地看时,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与此同时是谢翎儿“啊”的一声惊叫。

原来停电了。

整个标本室一下子沉入了一种空旷的气氛中,彷佛有声音在这里回响,但是耳朵里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周易虽然心里害怕,但是嘴上却还要逞强:“班长,我在这里呢,不要怕!”

“怕?谁怕了?一会电就会来了。”

周易在黑暗中握住谢翎儿的手,安慰她说:“你嘴上这样说,心里一定害怕。我现在都还惦记着前阵子那个敲窗户的声音呢!真的,梆——梆——,明明是有人敲了两下窗户,可是怎么可能啊?外面明明没有走廊,不会有人啊……你说,咱们学校会不会有鬼啊?”

也许是感谢周易握着自己的手的缘故,谢翎儿话里的刺也明显少了:“别说了,越说我越害怕!”

“是啊,你看你,怕得手都冰凉冰凉的了……”周易正要接着说,突然一道强光射进眼中。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两人相视一笑:“这下好了,电来了!”

“喂,你刚才说起有人敲玻璃窗的事情,好吓人啊!以后不要再说了!还有,你又没有……没有……没有碰我的手,你怎么知道我的手冰凉冰凉的?”

“什么?班长大人,天地良心啊,你可别耍赖啊,刚才见你害怕,所以才握着你的手嘛!”

“你!……周易我可告诉你,你别平白无故污蔑人!谁跟你手牵手啦!”

周易看着面红耳赤的谢翎儿,不禁倒出了一身冷汗:难道刚才停电的时候,握着的真的不是班长的手?

那又会是谁的手?

难怪冰凉冰凉的……像鬼一样。

周易环视了一圈标本室,那些失去了生命的动物们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目光诡异而尖锐。

虽然电来了,整个标本室已经灯火辉煌,但是有一种东西没有变——气氛,那种空旷的气氛,明晃晃的标本室里依旧有一种声音在回响,但是耳朵里却什么也听不到。

电来了,周易的心却跌到了谷地,他觉得此刻的标本室才是最最可怕的!

标本室闹鬼的事情经周易的“大喇叭嘴”一传,同学们更相信学校闹鬼了。下课的时候,十个人有九个都在谈论闹鬼的事情。

周六终于来了,这一天下午的班会过后,大家就可以回家度周末了。

班会课铃声还没有响,顾老师就走进了教室,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问心无愧”四个大字。

大家都在座位上窃窃私语,“问心无愧”这样的主题出现在班会课上可真是新鲜啊!

作为班长,谢翎儿在顾老师的点头示意下走上讲台发言。

“同学们,我们今天的班会主题,正是顾老师写在黑板上的这四个大字:问心无愧!是的,为什么要用这个作为班会的主题呢,我想请一名同学上台来,和我一起向大家做一次演讲。这名同学就是周易,请大家鼓掌欢迎!”

周易被谢翎儿这么一点,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脑,在同学们疑惑的目光中走上了讲台。

原来谢翎儿要说的,正是近来一连串学校里所谓的“闹鬼”事件。

从周易戴着骷髅面具吓唬自己,到自己反过来用标本室里的假肢吓唬周易,本来以为他会就此改邪归正,谁知道他还是沉溺于制造“闹鬼”的传闻中,不思学习。

“我们都知道,世界上其实是没有鬼的,”谢翎儿转过头,看看身边的周易,又回头看着坐在台下的大家,“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的正是问心无愧这个道理!我们诚实友善,对得起同学;努力学习,对得起老师;懂事孝顺,对得起父母——这就叫问心无愧!但是,我们却往往太放纵自己,那些坏习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滋生,就好像心中的‘鬼’会在人脆弱的时候出现一样。”

顾老师在一旁微笑着,她发现这堂班会从同学们所关心的“闹鬼”事件入手,被班长谢翎儿一步步引导到讨论为人处事生活学习上来,竟然比从前用过的任何形式都还要成功。

“当然,我也要向周易同学道歉。就在前不久,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表达了对我的爱慕——也许可以这么说吧——我误以为写信的人是周易,所以其实那天在标本室里吓唬他的时候也有点公报私仇的意味。周易,现在我当着顾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此向你郑重道歉!”

周易的脸早已经红了,他平时的滑头现在无影无踪,只是傻傻地听着谢翎儿接下来的话:

“但是,我真的希望我们每一个同学都能够做一个好学生,至少是一个好习惯比坏习惯多的学生。行得端坐得正,就不怕鬼敲门;诚实懂事好好学习,就能问心无愧!”

二年7班的那堂班会课,在期末时被学校颁发了一个“最佳班会奖”,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有人问起关于玻璃窗外的“鬼”,顾老师只是轻松一笑说道:“那阵子学校刚运回来一些新的盆栽,有一种植物到了五月正好有种子从坚实的果壳里蹦出来……这不,周易旁边的窗台上就放了这么一盆,种子蹦出来打在窗玻璃上,就会‘梆梆’响上两声,现在学校里已经种了好多这样的盆栽了。”

也有人问起周易,那封“匿名信”到底是不是他写的,我们的当事人却大大咧咧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不过,他现在可真要算是“改邪归正”,因为表现突出积极进步,已经成了二年7班的副班长。哦不,用周易自己的话说,副班长大人。

谢小刀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阳光透过一种不知名乔木的锯形叶子落到他的身上,就像一件黑白相间的衣衫。他伸手摸摸脖子,还好,脖子还在。又伸手捏了一把大腿,不禁疼得“嗷”了一声。

“太棒了!”他高兴得快要跳起来,“我还没死,我还活着!”

这时他才注意到面前还站着另一个男孩。

“你好。”陌生男孩说。

这家伙咧嘴一笑,露出白得发光的大牙。他有一双非常明亮的小眼睛,鼻扇子又大又扁,棕色皮肤。一看就知道是当地人。

“你好。”谢小刀抬起手臂撑着后脑勺,打量着面前这个善意的家伙。

“我记得……”谢小刀挥了挥手,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儿,“我记得有只狂躁的大象朝我冲过来……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恩,愤怒的公象总是很危险,”棕色皮肤的男孩儿点点头看着他说,“不过你遇上的那头不是。大象一般都很害羞,它只是想跟你讨一点盐,呵呵。现在没事儿了,象群已经离开了。”

谢小刀点点头,突然发现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说。于是两个男孩子开始陷入了沉默。

棕色男孩埋着头盯住地上的蚂蚁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又抬起头来说:“我叫迪姆,就是这个村子的人。你呢?我看见你的夹克上有电视台的标志,还有个骷髅头的标志……”

“我叫谢小刀,从中国到这儿来的,”谢小刀伸出手,两个男孩象征性地握了握手,“我叔叔是一个探险节目的摄影师,这回来非洲是为了找一个名叫‘仓塔巴巴鲁’的食人部落。可惜遇上了狂奔的大象,摄影队被冲散了。”

“仓塔巴巴鲁?”迪姆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老大,“我知道那地方!”

“是吗?”谢小刀也不由得瞪大眼睛叫道,“太好了!你能带我去那儿吗?这样我就能在那儿跟叔叔的摄影队会合了!”

“好啊,可是跟巴巴鲁人打交道可是很危险的,必须有足够的胆量……”

“放心好了,我可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不然也不会到非洲腹地来了。”

“恩,除了胆量,还要有智慧。我来作你的向导好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就这样,两个男孩一起出发了。

迪姆给了谢小刀一把镶了绿宝石的佩刀,谢小刀给了他一个短波呼叫器。两个男孩的装备一古一新,凑在一块儿非常有意思。迪姆的腰上挂着弹弓,另外还别了一只笛子似的短管。他腰间的锦囊里据说装的全是一种特制的豆子,硬得像钢豆。在蟾蜍的腮毒里泡过以后,这种豆子就可以当武器了,从短管里吹出去威力会快能赶上小手枪。他腿上的绑带中还藏着一种树皮晾做成的“刀片”,跟中国的“竹刀”似的。总之,这个土著男孩从头到脚都是些新奇的东西。

而谢小刀的东西在迪姆看来,那才叫真正的新奇呢!

谢小刀有个GPS定位腕表,兜里装着短波呼叫器、麻醉小手枪和两枚袖珍手雷。拥有这些东西是得持有特殊许可证的,迪姆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新奇的玩意儿。

两个人在路上经过的全是炎热的环境,热带丛林真是个斑斓的世界,各种生命都在这里疯狂地生长。

有一次谢小刀实在累了,伸手想要随地捡起一节树枝当拐棍使。结果那根棍子突然“啪”地一下直立了起来,顶端迅速膨大成一张“滋滋”怪叫着的风帆。

蛇!

幸亏迪姆及时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弹弓好好教训了一下那个张牙舞爪的家伙,然后拉着谢小刀飞快地绕道走开了。那种蛇跟瞎子没什么两样,主要靠红外线热感应来“看”东西。

一边走,两个男孩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谢小刀向迪姆描述遥远而美丽的中国,迪姆则跟谢小刀讲了一个有关仓塔巴巴鲁食人部落的传说。

说是传说,距今的时间却并不长,只有十多年而已。传说是这样的:

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一片空旷的沙地上,非洲腹地的这个名叫“仓塔巴巴鲁”的食人部落正在举行庆典。数百个巴巴鲁人围着篝火舞蹈,一只装血的碗在他们手中传递,每个人都并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将血涂在脸颊上。

这是食人部落迎接准酋长的仪式。

原来老酋长的儿子在这一天出生了。

谁知就在这一晚,老酋长的两个弟弟却趁着大家沉浸在聚会的狂欢中之时,将酋长偷偷杀死在帐篷里,还活活勒死了他的儿子,给这个无辜的孩子在背上留下了三道血红的印记。

这一晚之后,仓塔巴巴鲁食人族的酋长就变成了那两个邪恶的凶手。传说这两个人从此对婴儿恨之入骨,每月都要熬一锅******喝掉才能压抑住心中的恐惧与仇恨。

谢小刀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吁地呼出一口气说:“还好我已经长这么大,不是个婴儿了。”

迪姆听了咯咯笑了起来:“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个传说?那你可就是个胆小鬼了哦。”

他清亮的眸子注视着谢小刀,谢小刀生气地小声嘟囔道:“看着吧,等找到了真正的食人族,谁是胆小鬼马上就能见分晓了。”

他们这样走了大概四天,带的干粮都已经吃完了。眼前横现了一条小河。

迪姆从裤腰里摸出一团亮晶晶的细线说要用这东西去弄点鱼来吃。

谢小刀在岸上看着他,河水闪烁着无数的小金豆小银豆,远的近的,非常漂亮。迪姆的线团真是神奇,果然钓到了不少的鱼。他不时捉住一尾大口红斑鱼,扔上岸来。

迪姆正乐滋滋地捉着鱼,冷不丁发现谢小刀站在岸上一动不动,像中了巫咒一样。

再仔细一看,原来谢小刀的脚边插了一圈羽箭。

情况不对!

迪姆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他连鱼也顾不上,扑腾着水跳到了岸上。他数了数,一共七支羽箭。

箭上涂着鲜绿色,尾是长菱形,这可不是好兆头。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些玩意儿就飕飕地从河对岸的树丛中飞了过来。”谢小刀瞪着这些充满了警告意味的东西说。

“恩,我想,我们被发现了。”

“还用你说吗?很明显我们已经惹上麻烦了伙计。”

接下来的一天,两人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傍晚的时候谢小刀的腿突然疼了起来,等他开始注意这个问题时,才发现小腿已经肿起来了。那些淤青的地方看上去就像是腐烂的水果,摸上去不像是摸着皮肤,而是摸在果冻之类的东西上。迪姆仔细地查看了这些淤青处,抽出了他的“小刀”。

“你想干嘛?”谢小刀喘了口气问。

迪姆没有说话,他扭头望了望身后,谢小刀聚精会神地朝他望着的方向看去,迪姆的手猛地一抖——刀片已经插进了那些坏死的皮肤——他轻轻一挑,两条圆滚滚的吸血虫就从刀尖掉了下来。等谢小刀反应过来,迪姆早就又挑出了几条吸血虫了。

那些东西在地上难看地扭动着,谢小刀伸手按死了一条,它肚子里的东西流了出来。

“那是我的血?”谢小刀问迪姆。

“是啊,它们已经吸饱了。来,我给你上点药。”迪姆麻利地找来一些奇怪的叶子,缚在谢小刀的伤口上,“我们要多多小心。”

然而不管怎样小心,到了发现羽箭的第三天,他们终于还是大祸临头了。

迪姆不小心踏空了一个捕兽的陷阱,掉了下去。谢小刀找来藤条结成绳子拉他,然而陷阱太深了,井壁又滑,根本就没有办法。而且更糟糕的是,在拉迪姆上来的过程中,谢小刀也掉下去了。

在闷热的陷阱里,谢小刀试图用短波呼叫器跟摄影队联系,可是这只是徒劳,呼叫器里什么没有任何回答,只传来他空洞的回声。

谢小刀觉得自己是在一个潮湿的嘴巴中睡了很久。他浑身火辣辣地痛,眼也睁不开。直到一阵强光刺来,他听见一群人用陌生的语言交谈……

他看见自己和迪姆被绑在一起,身边是一堆发臭的骨头。一枚瞪羚的头骨正对着谢小刀,它空洞的眼睛里是一片漆黑的未知,看得谢小刀禁不住毛骨悚然。他微微地扭了扭身子,发现迪姆也是醒着的,便轻声问道:“他们是谁?在说什么?”

“仓塔巴巴鲁,”迪姆回答道,他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害怕,“他们在商量怎么处置我们。好象之前他们已经捉到一队人了……”

“什么?!”谢小刀急忙问,“那队人现在在哪里?肯定是叔叔他们!”

迪姆没有回答,他轻轻地别过头去。

“告诉我啊,迪姆!”谢小刀不安分起来,他开始仰起头晃动着。

“我想,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谢小刀突然不动了。他其实马上就明白了迪姆话里的意思——叔叔他们一定已经遭遇了不测。而现在,自己和朋友正被绑在食人族的帐篷里,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了!

想起来非洲之前的兴奋,一路上和叔叔他们的摄影队所见到的绮丽的非洲美景,还有被象群冲散时的惊吓,遇上迪姆后的高兴……谢小刀突然觉得好想哭。他不是个胆小鬼,但现在叔叔已经不在了,两个孩子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个野蛮残酷的地方,实在是叫人轻松不起来。

谢小刀垂下的头被迪姆的脸轻轻地撞了一下,他会意地抖了抖手里的绳子,已经不再那么紧了。原来迪姆刚才一直在用他的小刀割着拴住他俩手腕的藤条。

“嘘,”迪姆望了望帐篷那透进亮光的门缝说,“他们马上要换岗了,咱们趁这机会逃出去吧。”

谢小刀点点头,麻利地褪掉了绑在手上的绳子。他们猫着腰来到门口,外面是一片明晃晃的世界,不远处有个池塘。“那个池塘通向一条小运河,运河的上游是你的村子,我记得地图。”谢小刀对着迪姆耳语道。

迪姆用眼神告诉他要小心,太大声地话会被发现的。他们的眼神再次相撞时也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一条小小的独木舟此刻正泊在池塘边上,只要能上那条独木舟,他们至少还有一丝活路!

换岗的巴巴鲁人走开了。另一个家伙站在五十米外的地方对他指手画脚着,一边走了过来,准备接岗。

“跑!”迪姆短促地喊了一声,谢小刀紧跟其后,两人奔出了帐篷。

那个迎面走来的巴巴鲁人吓了一跳,随即大声叫了起来。喊声引来了更多的巴巴鲁人。整个村子一下子骚动起来。人们发出粗犷的咆哮,纷纷抓起武器——弓箭,长戟还有铁叉,都追了过来。

那个池塘就在眼前反射着诱人的光芒,可是谢小刀觉得怎么也跑不到跟前。人们的嚎叫声就在耳朵边炸开,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捉住。然而他现在只能跑,只能跑,跑向那条独木舟,那是他惟一的机会和希望。

终于,他和迪姆都上了独木舟,迪姆挥起他的快刀崭断了系舟的绳子,他们奋力地划开桨,这艘小小的船在被追到之前驶离了岸边。岸上的巴巴鲁人气急败坏地对着小舟嚷嚷。谢小刀发现了那个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看守人,他现在耷拉着脑袋,一副无比惊恐的模样。过了一会儿,许多人的注意力已经从渐渐远离的小舟那里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他们推搡着他回到村子的中央去。那里有个木头搭成的架子,这个倒霉蛋很快被绑了起来,推了上去。

“他们在干什么?”谢小刀自言自语地问。

“处罚他。他们要给放走猎物的族人以惩罚。那是一个处死人的祭台,一会儿就会有这个部落的巫师出来念咒……”

“他们会把他怎么样?”

“烧死,或者先烧晕掉,再拿下来放到一口大锅里煮。”

“老天爷!”

谢小刀赶紧别过头来,望着前面。前方是未知的水域,也许还隐藏着什么凶险。但是现在,至少可以松一口气了。

突然独木舟颤动了一下。

又一下。

谢小刀发现迪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警觉地拿眼睛飞快地扫了一下独木舟的四周,背上很快冒出了冷汗——鳄鱼!

三只非洲鳄正跟随着独木舟,像三截老树皮,很难发现。它们的眼睛里转动着冷酷的光芒,那巨大的嘴巴似乎随时都准备把小舟撕成碎片。

更不幸的是远处有几艘独木舟正以箭一般的速度赶了上来,舟上的人悄无声息,他们的身影看上去就跟鬼魅一样。

两人奋力地划着桨,手臂都酸了,却仍然机械地重复着划桨的动作。谢小刀想,要是自己是个机器人就好了,不怕鳄鱼,不怕食人族,最重要的是——不怕这样没完没了死命地划桨。

谢小刀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所有的东西,除了生火的用具都还在身上藏着。短波呼叫器和GPS定位腕表似乎对那些野蛮的追兵都没什么威胁。对了,用水雷!

袖珍水雷至少可以引起小运河上的一道逆波,给逃跑赢得宝贵的时间!

谢小刀的手迅速地摸到了藏在身上的水雷,向着那些穷追不舍的家伙扔了过去。

迪姆正疑惑谢小刀为什么不划桨了,他瞪向谢小刀的眼睛里却突然溅进了不少的水。水花四溅,一道被水雷击起的巨浪将独木舟往前猛地推进了好几丈。而这道突如其来的逆流也将身后的追兵堵住了。

“老天爷!”这回换迪姆说这三个字了。

他惊讶地看到那枚小小的果子扔进水里后引发了这么巨大的威力,简直就跟魔法一样。

两个男孩摸着脸上的水花笑了起来。看来突围成功了……哦,不!没有——鳄鱼不见了,但那些巴巴鲁人的独木舟却还在尾随。它们像一群无法摆脱的幽灵,在河面上无声的追来。

还剩一枚水雷了,如果用了,很快他们又会追来。谢小刀已经快没力气了,他真奇怪那些食人部落的家伙就像根本不会累一样,追兵与独木舟的距离正在一点点的缩短!

他再看一看迪姆,迪姆的嘴唇已经发青了。他也累坏了。

谢小刀的眼光扫过戴在腕上的定位器,那里竟然出现了几个绿色的亮点。不可能!叔叔的摄影队难道就在附近?不可能啊!除非……他们已经葬身水底了……

谢小刀已经来不及多想,他咬咬牙,掷出了第二枚水雷。

水雷就在他们的船尾炸开了,巨大的冲击波将独木舟掀翻在水面。在清醒的最后时刻,谢小刀看见混沌的水面,那些追兵的船只的腹部就在头顶,阳光从它们之间射下,谢小刀就在这些混沌的光线中慢慢地沉向水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谢小刀误以为自己正坐在某种巨兽的背上。它散发着阵阵恶臭,而且冒着热气。

后来谢小刀才明白过来:他和迪姆被绑在一起,放在一个高高的架子上。

这个架子是正是那个曾经处罚过看守人的“祭台”。它是果然是干燥的木头搭成的,架下堆满了枯草。一群戴着诡异面具的人正围着架子舞蹈。

“战俘舞!”迪姆打了一个冷战。

不用追问谢小刀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俩此刻肯定已经落入了仓塔巴巴鲁食人族的手中。他们正在举行处置战俘的仪式,像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那个神秘而骇人的传统一样。他们将用残忍的方式对待这两个不幸的男孩。也许还会把他们煮成肉汤分了吃掉。

谢小刀和迪姆的内心肯定是充满了恐惧。然而他们都尽量不在对方面前表露出来。

直到一个戴羽毛面具的人站到架子前来大声吟颂,像是一段祭词。然后这个人从他人手中取来一碗液体,倒在干草上。

“什么味道?”谢小刀抽着鼻子问。

“麦卡蒙。”迪姆说。

“那是什么?”

“酒。”

“天啊!”

“我们要被活活烧死了。”

火把已经从人们手上传递到了羽毛面具的手中。他举起火把,伸手指向两个男孩的头顶——那里是一些随风飘散的黑色烟雾,还有非洲大陆特有的晴朗天空——他又大声地唱了几句。

谢小刀在这最后的时刻绝望地环顾了一下食人部落的四周。这是个相当原始的村落,到处都可以看见兽骨,还有一些火堆的灰烬,以及每家每户挂在门口的骷髅人头。

骷髅,骷髅,他闭着眼大声地喘息起来——很快,我也要变成那些骷髅中的一个了!该死!

迪姆的头靠在谢小刀的肩上,他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已经成了“战利品”。再也没有机会逃走了。两个男孩就这样彼此依靠着,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不过——还有一样东西在!腕表,是的,腕表。它看上去并不像武器,所以留在了战俘身上。可是腕表的确不是武器啊,它也对两个可怜的孩子的遭遇无能为力。

谢小刀的眼睛从那些巴巴鲁人的头上掠过,在火光即将到来的时刻,他的双眼模糊了。四周围的那些白森森的骨头提醒着他那个可怕的结局。谢小刀的目光从那些象征着死亡的东西上落回自己的手腕,GPS定位器上又闪烁起绿色的亮点……这根本就不可能!叔叔的摄影队不可能葬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惟一的解释就是:

定位腕表在某个时刻就已经坏掉了。

也许叔叔他们更早地遭遇了不幸,只留下这只已经坏掉了的腕表,告诉这个可怜的男孩他们终于要在这死亡之地会合了。

祭祀的歌声已经停止,火把从高举的手上被慢慢放低……很快,通天的大火将燃烧起来,这座木制的祭台将变成一口巨大的蒸锅。

然而迪姆却仍然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他悄声对谢小刀说:“我数一二三,然后一起跳。”

只有这一条路了!

“一……”

“二……”

“三!”

正当两人闭起眼睛准备狠命一跳的时候,戴羽毛面具的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俩愣住了。

那人扔掉了火把,摘下了面具。

你猜怎么样?

“叔叔!”谢小刀发疯似的大喊了一声。

面前的这个“祭司”,竟然就是谢小刀的叔叔!

原来,巴巴鲁人早已经摈弃了食人的残酷传统。这回来拍摄非洲腹地的食人部落是叔叔早就通过当地政府联系好了的。

自从摄影队被象群冲散了以后,叔叔便将计就计,一直在带着摄影队暗暗跟踪着谢小刀。不然的话,两个孩子也不会屡次死里逃生了。原来这一路上都是叔叔在暗中保护着他俩。

今天正好遇到拍摄古代风俗“战俘舞”这一节,两个孩子便稀里糊涂地参与了一回记录片的拍摄。

这时摄影队的其他成员也从村子的各个角落里扛着仪器走了出来,他们告诉谢小刀由于他和迪姆的出色配合,这回的节目拍摄生动极了,相当成功。

谢小刀从刚才的极度恐惧之中一下子又被抛到了这样喜剧般的结果里,兴奋得手舞足蹈忘乎所以。这个真相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突然他发现迪姆木木地站在一边,仿佛并不怎么高兴。

“你什么了?”

迪姆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抬眼在村子里扫了一圈,然后缓缓地脱掉了自己的褂子。

他的背上赫然出现了三道红色的印记!

这时人群里一个女人失声叫了出来:“罗里巴巴鲁!”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妈妈!”迪姆朝那女人跑去,很快两人就开始用巴巴鲁人的语言开始交谈了起来。

原来,这个男孩的真名并不叫迪姆,而是罗里。他就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巴巴鲁族酋长未来的继承人。“罗里巴巴鲁”这个尊贵的名字,显示了他的王者身份。

那么,那个传说又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老酋长的妻子预感到酋长的两个弟弟将要对孩子下毒手,于是在孩子背上烙下了三道印痕,将他同下人的孩子掉了包,送到运河上游一个已经开化的村子里去了。当年死去的那个孩子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酋长的妻子暗暗散播那样一个谣言,为的就是如果有朝一日儿子回来,他将名正言顺地继承父亲的位子。

当年罗里的襁褓里也用当地的语言写满了这则传说,所以虽然被人叫做迪姆,但在十四岁生日这天,罗里终于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

如果说这件事情有什么传奇之处的话,那就是罗里在十四岁生日这天还遇上了谢小刀。

当时他并没有拿定主意,直到谢小刀说出了“仓塔巴巴鲁”这个名字。迪姆体内的“罗里”被唤醒了,他在这一刻决定要和这个来自遥远中国的陌生男孩一起,回到出生的地方去,找到自己的亲身母亲,并且惩罚杀父的凶手。

这件事情最后也拍进了叔叔的记录片。当地政府参与调解,两个凶手以叛族罪被论以极刑。然而迪姆并不是罗里巴巴鲁了,他是在更开化的地方长大的,何况巴巴鲁人自身也已经不太赞同那些严酷血腥的传统了。于是他的两个坏叔叔仍旧和他他生活在一起。他们对他很感激,发下毒誓说再也不会做出令自己和族人羞耻的事情来了。

而谢小刀呢,他在告别这个村子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直到他发现那个已经被“处死”的看守人也站在告别的人群中朝他挥手,微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时谢小刀突然感到了这里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了,叔叔真够离谱的,居然发动了全村人来当群众演员。

当然,这个奇迹般的经历还使得谢小刀无法忘记非洲这片神奇的土地和他这个难得的朋友。直到回到中国以后谢小刀还在跟人说:“我有一个当食人族酋长的好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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