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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预备发生的世纪劫案

坎昆酒店地带,珍珠滩。

三月份的海滩上布满了游客,多日未见的帝多和玛琳一起出现,让倍感无聊的伍先觉格外高兴,刚想拉着爷俩一起好好聊聊,就被帝多制止了,他示意房间里面可能被人窃听着。伍先觉这才反应过来,DFS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几天的顺利让他有些大意了。

于是由伍先觉推着帝多,玛琳和埃可跟在后面,四个人边走边聊,当然,后面还有一个尾巴,去通知帝多到坎昆来的罗兰佐警官。

“那就是说,上回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的美帝佬求到你门上来让你治疗?”伍先觉发现世界太小了。

“是的,罗兰佐警官跟我描述了一下那位何塞先生的情况,根据描述,我怀疑那并不是一种毒药,而是泰诺岛上伏都教的一种祭品。以前是给埃可这样的战士纹身的药物,后来让托尔科特人把方子流失了出去。”帝多很轻松的回答着,他“看”着远处浪花声阵阵的海滩,“人只有看不见的时候,才能真的静下心来欣赏世界。”

“那晚上还得要帝多你来施术么?我也要好好学习学习。不过我真的怀疑你还是一名教授?”能看到奥尔梅克最原始的医术总有些让人跃跃欲试。

帝多哈哈大笑起来,“史丹福大学1938年海洋生物学phD,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年我27岁,应该是犹加敦大学历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不讲那些了,夏已经通知过我,”帝多用枯瘦的手拍拍肩后瞠目结舌的伍先觉,“你通过了试炼,治疗上还需要我这个瞎老头出马干嘛。去搞定不怀好意的卡斯蒂利亚人,如夏之门还等着你再度打开呢。我也想看看当年祖先的宝藏。”

伍先觉惊叹坎昆这种小地方也能出一个常春藤联盟的高端学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他在老人话中听出来不甘,突然想到夏九的原话,“也许,我可以试试把您的眼睛治好。”

帝多还没有特别激动,玛琳倒是听见了,她一把拉住伍先觉的手;“伍,你说的是真的么?爷爷的眼睛可以恢复?”

看着雀跃的玛琳眼中都带着泪花,伍先觉点点头,豁出去了也要把老头的眼睛治好,当着帝多的面他不好太过表示亲热,不过看老爷子的表情,他心里比什么都明白。

跟在后面的罗兰佐警官有点莫名其妙,有人要他紧紧盯着帝多的一举一动,怕忘了,他赶紧掏出经年不用的小速记册,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吭哧吭哧的写了一句:目标因故特别高兴。看着歪歪扭扭的笔迹,罗兰佐自己也看不过去,贫困坎昆大部分的孩子都是渔民,受教育程度很低,他自己还是当年受到帝多的资助才受过初级教育,比大多数文盲的孩子要好很多。想到这里,罗兰佐有点心虚,他一抬头正好看见埃可恶狠狠的盯着他,用叉开的双指指指自己又指指他,然后比比拳。罗兰佐一个激灵,小铅笔掉在白色的沙滩上。

旁边那些渡假的人们似乎都不关注这几个人,他们还是在有些灼热的日光下,享受着资本主义带来的日光浴。

凯越兹瓦酒店,洛根房间。

房间内渐渐暗了下来,有人在昏暗的床上喘着急促的声音,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哭泣,当然,要是有个医生在场,他会知道这只是一个体重超标的胖子睡眠时的鼾间急停而已。

那是一场异常激烈的丛林战斗,洛根带领着公司的执法小队去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农场主,那是一个很肥沃的农场,该死的安提瓜,他们根本不缺肥沃的土地,他们缺乏的是和白人托拉斯老实合作的精神,我们给你们带来了文明、教育和财富,确保你们每年有保障的收益,确保你们不被那些毫无人性的游击队杀戮,更确保你们能生下比你们肤色更白的孩子,那么,你们有什么理由不服从我的管理,服从圣主赋予我的权利。

本来自己抓了那个男孩,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年纪,为了省钱这小子应该是穿了他老子的白背心改的短裤,那细小的脖子自己一只手就掐得很牢固,尿液顺着乱蹬的脚丫甩得到处都是,见惯了血与死亡的洛根不焦躁这个,主要孩子哭声像摔断了腿的羊驼,尖利而让他生厌。看着跪了一地的农场主一家,洛根有点意兴阑珊,本来还以为这家伙会死硬对抗到底,结果抓住他最小的儿子,这些比玛雅人更顽固的基切人就跪了一地苦苦哀求。

他们不愿意加入香蕉共和国的大家庭,一个土著也懂得自由么?自由是我们说有才能有的,就像圣主说要有天你们才可以看到天。由于那几年自己干了太多屠村的事情,现在仁慈的大佬们又要开始注意形象,要他们用文明的方式去说服黑皮的土著加入国际大公司。那天洛根特意给自个平时的助兴药物加了点料,看见战战兢兢的人们就不由自主的兴奋,兴奋就多说了两句,直到发现农场主的眼神变了,孩子已经不再挣扎,反应迟缓的手已经扼死了他。

洛根还是非常相信自己的身体反应,没等农场主扑上来,9毫米的金属就全数送进了那个饱含仇恨的嘴巴,红白色的血浆喷得到处都是,得到感应的手下也枪弹齐发,十八条人命几十年的时光用了五秒终结。洛根觉得这才是神具备的能力,不是给与,而是夺去。他就是沉迷于这种刺激,才从西点毕业之后接受迪邦集团的邀约加入香蕉共和国,事实证明他如鱼得水,天生就是丛林战的好手,相对于寮国,潮湿密实的丛林才是肆无忌惮的杀戮之地。

然而,那挥之不去的死亡哭泣,带给了执法小队噩运。农场主的兄弟是游击队的人,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哈哈大笑焚烧一切的洛根他们。于是,措手不及的一群人开始狼奔豸突,要不是M1911对他有特殊意义,绝望的逃亡路上他肯定抛弃了这沉重异常的铁块。

炸裂的汽车,被打中后拼命让他救自己的副手,喜欢专门拷打的独眼被开山刀砍成了几块,那些没有跟随自己的家伙惨叫声一直没断过。被扼死的孩子那双眼睛其实是自己很喜欢的,睫毛深瞳仁亮,只是误杀的刹那好像有魔鬼抽去了最惹人爱的灵气。后面玩命追踪的那些人都是魔鬼,他们一路大声咒骂着,毫无怜悯之心。

突然想忏悔的洛根终于逃到了巨大的沼泽边缘,一根不显眼的木签躲在软趴趴的污水草甸下面,慌不择路的洛根刚跳上去,就像猎人收拾落入陷阱的野兔一样,被软藤穿在了后腿的脚筋缝里,愈挣扎愈陷得快。围追的游击队没有发现屏住呼吸躲在泥水下的洛根,随着继续深入沼泽的人们离去,洛根也想从脏水里出去,他已经感觉到有无数的水蛭开心的在他身上到处膨胀。离水面就只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他怎么努力都够不到水面,也许是木签勾住了腿。

洛根低头去够,始终摸不到。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原本污浊不能视物的水下,一片清澈空荡,没有水草,没有奇怪的生物,水中都是白生生的摇曳之物。正是这些摇曳之物撕扯着拖拽着自己的裤脚,那是他为了惩戒农民砍下的双手,再黑色的手臂在这阴暗的沼泽水下都被衬得格外白生,那些不再冒血的伤口是洛根特别熟悉的,因为就是他带头在安提瓜的土地上使用钝刀,这样的痛苦大、愈合慢,钝刀由于钝,劈砍的时候往往将上臂骨中段反复砍碎,万幸没有死去的人即便挨到救助的时候只能选择从肩骨处截肢,大多数不幸运的家伙等不到治疗就失血和剧烈疼痛死去。洛根继续挣扎,透亮的水中泛起阵阵骨渣。被扼死的孩子眼翻白的看着他,手里是一片塑料泡,孩子痛苦的笑起来,一个一个的摁破塑料泡。

洛根知道那是自己的肺泡在破裂,二氧化碳在缺氧的情况下比火炭还能放大痛楚。他张大嘴巴,没有声音只有污血一缕。突然,声音响彻整个水下。

洛根坐了起来,一身汗湿的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野狗。

远处沙滩上,伍先觉一脸嫌恶的回头看了看海角处的白色酒店,帝多的轮椅推手被捏扁了。

坎昆国际机场,4号停机位。

美航144航班缓缓进入停机位。交通隔离岛位置已经停了一辆白色的救护车,旁边的破旧庞蒂亚克警车看上去好像几年前迈阿密东区警局退下来的旧车,连特么警察的字母编写都没有改动。

送索格下机的时候机长还特意说明了一下,像麦道DC-9这种短途客机一般犯不着使用空中走廊,而是直接在停机坪下客,所以他只能代表美航说声抱歉。

镇静剂下入睡的何塞脸色有些青紫,即便是昏迷状态下,剧烈持续的疼痛会减少心脏的泵血速度。由于他伤口的特性反应类似烧伤,所以遵医嘱不能有任何的覆盖物接触,只是用一个轻型有机玻璃罩子扣在胸腹部,然后再在上面盖上了薄毛毯。通畅的廊桥变成了费力的舷梯,机组乘务员只得搭手将轮椅和折叠床一起抬到了地面,被要求等待的其他乘客都好奇的转到左边,从舷窗上观察头等舱的特殊旅客。

一架更大型的飞机呼啸着加力起飞,带起地面大风。

几个人正将何塞从轮椅抬出,平放在展开的折叠床上。地勤傻愣愣的看着众人,忘了调度救护车入场。旋风有力的将毛毯吹起。莉莉只顾着去护住帽子和裙角,没有发现一干人都停下了手脚。

莉莉踮脚努力伸长脖子去看,何塞有些干瘪苍白的身上,机场灯光透过凸起的有机玻璃罩上扭曲放大,斑白皮肤上的路西法纹章诡异的投射到隔壁的飞机机身上。随着何塞的抽搐,那纹章似乎在暗夜里活着似的蠕动起来。

受到刺激的精致空姐晕倒在地上,各种腔调的祈祷声响起。

加勒比海,沿着伯利兹海岸线北上。

走私渔船正加速驶往坎昆,在得到任务推迟的消息之后,罗门特上尉决定不再等待,他除了留下几个看家的队员外,所有人倾巢而出,要确保这八万美刀到手,这是青年解放联盟发展起步的资金,不能有失。改装过的走私渔船是以前合作过几票行动的,出行安全大抵靠得住。其他人在舱底负责完善弹药装备,罗门特叫上几个核心队员去船尾开会。

现在行动有变,本来两路打劫的行动,迈阿密那边已经证实失败了,当然根子不在自己身上,是有人经不住诱惑接了私活才惹来了SBI和警察,这笔账回头再算。剩下这笔生意不能再出意外,雇主和留守坎昆的队员接上头,说行动有变,迈阿密水路出了情况,所有物资都将通过空运到坎昆,然后转水路去巴波亚共和国,雇主要求半路就动手。基于临时变动,罗门特上尉也张口提价,双方电话里你来我往的交涉半天,终于把价格升到了十五万美刀。

罗门特上尉这次学乖了,认可提价说明难度加大不少,因此他有理由要求先付八万,剩下的四万等行动结束再结清。对方考虑了一下同意了,这样一来十一万美刀安全落袋,已经能够确保小团队的起步发展。罗门特叮嘱拿到钱的队员不要再参加行动了,第一时间坐飞机回安提瓜。行动人数不够就从德卡斯蒂利亚港加急派人过去,计算好时间在中间碰头动手。一船11个人加外派的那4人,怎么也够打一场低烈度战斗了,何况只是拿下区区一艘三千吨级的混装货船。

有些小得意的罗门特上尉交代完情况,看着追逐渔船不停鸣叫的海鸥,点上了一根万宝路,那些不看好他,想方设法把他踢出局的老家伙们,愿死神普切常伴他们左右。罗门特坚信青年解放联盟会在他的手底下发扬光大,取代老朽不堪的全国革命联盟,重新在中美洲地区竖起大旗,把坚定的革命者笼络到一起对抗邪恶的美帝。当务之急就是搞钱,像这次雇主格外大方,枪支弹药方面罗门特就储备了不少,他信奉种植玉米始终不如买卖玉米,前者只能保证自己的生存,后者却能操纵人心。

与感叹长远规划的上尉不同,塞斯纳500的飞行员正在天上不停的咒骂着,早已喝光的水瓶扔在副驾驶的座椅上。乔治*福克斯是迈阿密的一个丰田车代理商,经济井喷的这些年福克斯可是靠着价廉物美的倭国车大赚了一笔,闲暇之余他发现有钱的退休佬们一到春假前后就蜂拥至雪茄国渡假,于是他抽出了一笔闲钱买了一架二手的奖状500没事跑跑VIP专线,结果发现赚这些松弛皮肤耷拉到脚面的老人的钱比卖车磨破嘴皮子还轻松,就把卖车的活计扔给自己老婆,自己专心经营起私人渡假专线业务。

幸运之神看来一直眷顾四十五岁的退役陆战队员,开水上飞机的福克斯比起其他同行要更在两地吃得开,因为大小机场里面同为退役队员的兄弟不少,受到照顾的行情自然利润颇丰。直到有个该死的风韵犹存的德州女人带他去了一趟巴拉德罗海滩的私人赌场,前前后后四五年挣下了来的三十多万美刀就都喂了狗。福克斯发誓再也不会登上菲德尔的土地,因为另一块充斥着黄金和美刀的土地——坎昆,正友好的对他敞开大门,半年多来干瘪的钱包终于有点恢复元气。当然还是远远不够的,女儿上了更贵的私立学校,汽车的销售也远不如去年,福克斯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像一只快要冬眠的棕熊,努力在被人收获过多次的土地上寻找一切可以过冬的食物。

于是,有人给他递了话,运一些不违禁的东西去坎昆,事成之后不但回报丰厚,而且还会长期合作。考虑到只要付出小小一点代价,福克斯答应了,几个统一尺寸的编织袋扔上了他的小乔治,想想就是飞一趟就是五倍的收益,福克斯的灵魂都可以打折卖给魔鬼。

还没等他美滋滋的起飞就被叫停了,说实话福克斯还是很害怕的,他害怕财路被人堵了。万幸的是,不是取消行动,而是加码。福克斯这些年在机场线上混得风生水起,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嘴巴紧,运送过谁,利益怎么分,赚了多少,从来都不会在各类酒吧里宿醉后听说到,就是赌场失意后连他老婆都不知道福克斯损失了数目巨大的一笔。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有心人才找上了他,而且他一直是独行侠,又肯吃苦。

终于,更多的带着咸味的丑陋编织袋被运来了,开始福克斯还想让这些粗鲁的地勤避开他真皮的沙发好好的堆放,结果编织袋的数量是那么多,以至于四人空间立刻被淹没了。福克斯也被按回飞行员座位,因为最后连舱门都是别人给关上的,起飞的时候油门推到底才晃晃悠悠的升空,吓了他一身汗。

太阳还在海平面的尽头挣扎,说实话,这样的海面最讨福克斯喜欢,淡金色不刺眼,太阳像溏心鸡蛋般在蒸腾的气雾下变形。之前为避嫌一直躲开装载的福克斯,回头看看已经顶到驾驶舱门口的编织袋,闭上眼睛抹了一把。

钱,一沓一沓,满满漾漾一飞机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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