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被灭后,于枫体内的妖元便觉醒了,他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沉默,若不是五年前遇到那个女子,或许只要报了仇便罢了,可自从那女子死后,他便已经疯了。整日装作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形象,与人谈笑风生,装的久了,他自己也就习惯了。
于茵抱着婴孩儿,默默坐在软榻上,叹了口气,对着于枫说道:
“大哥可是有事。”
于枫轻笑,看了眼于茵怀中的婴孩儿,温和说道:
“明日便是我外甥女儿的满月酒,我来看看她。名字可是起了。”
于茵望着怀中的婴孩儿,到底还是慈爱的,温和说道:
“起了,就叫灵越。”
“灵、越,倒是个好名。”
于枫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长命锁,放在灵越身上。
“这是我给灵越准备的,也是对她唯一的祝愿。”
于茵闻言,神色略微缓和,轻声说道:
“多谢大哥。”
随后二人沉默良久,于枫起身,叹道:
“自你服了那药之后,身子一直不好,一个人在宫中,照顾好自己,我要去边境一趟,时间很长,顾不上你。”
于茵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于枫看了她一眼,不在说什么,一个闪身便离开了。
于茵看着消失不见的于枫,心中无比复杂。
灵族之所以有违天道,是因为于茵的祖父是妖,祖母是人类,祖母离世后,祖父便带着于茵的父亲去了灵山,建了灵族,目的是防止父亲成为半人半妖,受到伤害,好在父亲一辈子都只是个普通人类,故而待父亲成家后,祖父留下了奇毒双生花用以庇佑族人,随后便散尽妖元,随祖母去了。
只是谁都不曾想到,于枫竟然觉醒了妖元,关键时刻他带着于茵远离人世,去了深山,只是他的肉身还是人类,承受不住妖元的冲击,昏了过去,但意识确是清醒的,想要想来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撑过去,成了便可化身为妖。
于茵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灭族之仇对她来说打击太大,又亲眼见到自己的大哥觉醒妖元,一瞬间她便苍老了许多。她就这样半死不活的照顾着昏睡了四十五年相貌却未曾变化的大哥。
后来,于枫虽是醒了,但身体太过孱弱,看着身边垂垂老矣的于茵,于枫心中一阵酸楚。他将自己的一部分妖元练成了药丸,却也让自己受到了反噬,他的寿命是延长了,不过他却无法再使用妖力。
正是那颗药丸让于茵得以保持青春,也正是从那个时候,他们开始了复仇大计。于茵入宫,一步步爬上后位,于枫拜入尹家,成了栗家的门生,二人潜伏这么久,只为搞垮这个整个王朝。但是自从生下灵越后,她明显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再后来,皇帝发现了于茵手中的双生花毒,猜到了她是灵族遗孤,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于茵只得将双生花毒献给皇帝,可是自古帝王多猜忌,便是在爱于茵,也终归留了心眼儿。
或许也是天意,皇帝忌惮四大家族,加上于茵的有心引导,江山最终败在了皇帝的手上,不过这些于茵看不到了。
付渊再见于茵时,便是灵越毒发之日,于茵抱着一丝侥幸,苦苦的哀求着:
“付渊,你救救我的女儿,她中了双生花毒,你可以救她的对不对,求求你救救她。”
付渊看着这样脆弱的于茵,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心疼的说道:
“阿茵,双生花毒是妖族之物,本就是无解的。”
于茵心如死灰的瘫在地上,喃喃自语:
“灵越,娘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是我亲害了你,是我心太大了,想要他整个王朝覆灭,给灵族陪葬!我错了,我不该不抱你,不该打你,更不该把你关在冷宫里,我以为这样便可以保护你,却没想到还是害了你,娘对不起你啊......”
付渊早在于茵倒地时便将其揽在了怀中,如今更是震惊的看着怀中突然昏厥的女子,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事实竟是如此,原来阿茵嫁给别人,只是为了复仇,他真的太过蠢笨了,往他自诩聪明。
付渊将于茵放在外间的榻上,替她诊脉,却不想,于茵的身子早已风烛残年,根本撑不了多久。付渊一时悲痛的难以自抑,将妖力慢慢输入于茵体内,温养着她的经脉。
于茵悠悠转醒,费力的说道:
“不用费力了,我没事。你还是随我去看看灵越吧,哪怕为她减轻一点痛楚也是好的。”
付渊心中一阵刺痛,揪心的看着执拗的于茵,罢了,随她吧,大不了我陪她一起死。付渊想通后,将于茵扶起来,深情的说道:
“阿茵,不论怎样,我都着陪你。”
于茵却恍若未闻,一心只想着去见灵越。待二人进入旁边的房间,看着一脸灰败的灵越,付渊便知,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灵越看着与于茵一起来的陌生男子,灰败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丝生机,表情略显古怪的看了二人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并不理会二人。
于茵并未说什么,只是示意付渊去瞧瞧灵越,付渊心下一叹,什么也没说,便前去用妖元查探了一番,毒已进入五脏六腑,早已回天乏术,如今不过是等死罢了。
自是至终,灵越都没有在睁开眼睛,仿佛要死的不是她一般,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
付渊回到于茵身边,轻声说道:
“阿茵,灵越她......”
付渊话还未说完,于茵便拽了他一下,拉着他向外走去。
灵越听着二人之间的动静,心中微微苦笑,轻声说道:
“我死了,你便随他走吧,我也明白了你的立场,所以我不怪你,但是还是会有些恨你啊。”
听着灵越的话,于茵脚下一顿,随即便快步走了出去,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
直到走了很远,于茵才停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付渊,认真的说道:
“雉魂石可是你族中圣物。”
付渊微怔,却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雉魂石的确是我族圣物,阿茵你是如何得知的。”
于茵目光深远,思索良久后说道:
“付渊,麻烦你将我的魂魄献祭给雉魂石,将灵越投生在你们族中,替我好生照顾她。”
付渊震惊万分,坚定的拒绝道:
“阿茵,我不会帮你的!”
于茵却超然的笑了笑,轻声道:
“阿渊,我活不长了,便是连转生的资格也没有了,总归要魂飞破散的。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便是灵越了,所以我请求你帮我好吗,让她下辈子可以活得自在些。”
付渊无奈苦笑,宠溺的揉了揉于茵的发,一如初见那般。
“罢了,我帮你就是。”
魂飞魄散吗,我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