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算是什么事儿都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再浅显明了不过了。
我仍然有些下意识的紧张,问道:“他会有危险吗?”
骆媛轻轻笑了一声,安抚的拍着我的手背,“你在想什么?这里是骆家,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除了老爷子,谁能反驳他的命令?你没看二叔,也只敢打打嘴炮么?没保骆歆吗?”
“那骆歆……”
“这事儿小叔会处理妥当的,小婶婶你就安心养伤吧。”她喊着小婶婶,还给了我一个促狭的表情。
我被那表情看的一阵恶寒,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能正常点喊我名字吗?”
以前喊我思君,不也挺好的吗?
“不行。”她一脸正色,“这里是骆家。”
我立刻抓住她话里的漏洞,“意思是,出了骆家,就可以不用这样喊我了?”
“……”她哽住,“小婶婶,怪不得我小叔会败在你手上。”
她说着,来轻轻地掐了起我的脸颊,“这一张嘴,最会说了。”
“也不知道我二叔怎么哄好你的。”
“哄好我还不容易?”
只需要一个保证。
给我一个家,保护好我的孩子。
就做到了。
可我终究也还是没跟骆媛说。
这个女孩子,眼里有光,心里还有梦想,否则顾家那位,也不会堂而皇之,拐弯抹角的让我送画廊给她了。
我想起来这事儿,看她心情也不错,道:“对了,还没给你见面礼呢,上次的伴手礼是随手准备的,人手一份,算不得给你的,关系好的,我都有单独准备,你跟我来。”
我拉着她上了楼,回到卧室。
她看着我翻抽屉,在我身后疑惑的问:“什么啊,你还神神秘秘的。”
“你喜欢的东西。”
我拿出那份转让协议来。
那份转让协议,是从画廊的原主人这里直接转让给我的,中间没有经过顾氏集团,所以哪怕骆媛当过财务总监,学过这些东西,也未必查得出来。
而且,顾家那位,既然敢送,就打定主意骆媛是查不出来的。
他知道,骆媛查出来了,绝不会收。
只有借着我给见面礼的功夫,才能送出去,这算盘打的啪啪响。
什么时候,这人情,我也得收回来才对。
我把一早准备好,转让给骆媛的协议拿出来,挑眉道:“喜欢吗?”
画廊已经转让,但还没有命名,她可以有自己的命名权。
她手里拿着那份转让协议,身子忽然就颤抖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协议上。
我赶忙抢过来,看见打湿了,幸好我给看的只是备份,还是担心她情绪激动不肯接受给撕了才给的备份,没想到她居然……哭了?
她看起来一向强势,穿衣服也都是鲜艳的颜色,化着最浓艳的妆。
活脱脱的一朵人间富贵花。
可偏偏这样的一个人,在看到自己热爱的事业的时候,哭了。
她心里没有柔,软的地方吗?
她有。
只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我伸手搂住她,“阿媛,这一次,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是我作为你的婶婶,送给你的礼物,没人再能剥夺走我送给你的东西了,你爷爷不能,你爸妈,叔伯,都不能。这是你的了。”
“不行,小婶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我摇头,“我名下商铺那么多,不差一家画廊,我也不会经营,又不认识什么画家来替我当门面,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赔钱吧?”
不管好歹,我把那份文件的原件拿出来,又拿出签字笔,塞在她手里。
“快签字。”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文件的底部,签了自己的名字。
我松了口气,也算是做到了和顾家那位不成文的约定。
那位追女朋友真是大手笔,也不怕我自己私吞了这画廊。
但他既然肯送,想必也没打算收回来,以后真要成了一家人,我要是自己私吞了,先没脸见人的就是我自己。
这样一想,他还真是算计的门儿清。
我翻了个白眼。
骆媛看见了,问我怎么了。
我摇头,“没事,你签了就行,回头你去画廊那边看看,不满意的你自己重新装修,或者,你都挂上自己的画也可以,不想让骆家的人知道你的身份,法人代表写我的名字,你的作品……用艺名或者我的名字都可以。”
法人代表写我的名字,就代表我替她承担一切法律责任了。
但我觉得,她值得。
她曾经为我撑起过一片天,如今,该轮到我替她撑起这一片天,守护她的梦想了。
我曾经也有梦想,否则,不会在暴雨天的夜里,一身狼狈也想要试图见沈暮云一面,只为了谈合作,还差点被几个喝醉酒的混蛋抢去清白。
可我好像被他误会了。
误会成要把自己送到他床上的人了。
我眨了眨眼,强迫自己无论如何不要让眼泪落下来,以前照顾长思的时候,月嫂以为那就是我的孩子,说女人怀孕和坐月子的时候都不能哭,不然以后对眼睛不好。
骆媛抬起头,看到我的眼睛,怔了一下,半晌后,才踌躇着,小心的问:“小婶婶,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就是,想起来一些不开心的事,想起来,我最终也没完成我的梦想,和我的梦想背道而驰了。”
“我曾经在申城参加化妆品品牌赛,有人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在做的事,和我的梦想背道而驰,我该怎么办,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的?”
“我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搂住她的肩膀,低头伏在她肩膀上,无声抽泣:“可是阿媛,我现在成了一片瓦片,我什么都不是了,我一身骄傲,硬生生折断了。”
我曾经一无所有,但有一身傲骨。
现在我拥有一切,却没了骄傲。
这样的赵思君,不配再爱人,也不配再被人爱。
我心里压抑的想哭,又有些想吐,协议给了骆媛,就把她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躲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快要睡着的时候,骆家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