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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宝灵日报》专题部主任向晟接到调任《宝灵晚报》总编室任主任的通知很是兴奋,尽管是平级对调,向晟还是觉得自己已经进了一大步,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讲,他已经成了叶稷的心腹。谁都知道,叶副总编不可能一直兼任晚报老总,要么过来,要么放弃。如果过来,他肯定要带几个心腹一起过来,打造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队伍。那么,向晟很有可能就是晚报未来副总编的人眩反之,他向晟也是晚报副总编的有力竞争者。这就是官场游戏,即便叶稷退出,自然会在晚报深埋一颗钉子,而且这颗钉子要埋在重要位置,才能发挥效力,为己所用。叶稷找向晟谈话时,也向他表明了这个观点。

“小向,社委会认为晚报总编室需要一个有能力,顾大局,具有宏观调控能力的人来负责,我看你蛮适合。”叶稷态度肯定,语气亲切。

向晟有些受宠若惊,说:“哪里,这都是您的栽培。您是阳光雨露,而我,只不过是在您的灌溉庇护下成长起来的一棵小草而已。”向晟虽然有些得意,但嘴上却不敢张狂,赶紧把高帽子给叶稷送了过去。

“不,你不能只是一棵小草,你应该做报社的栋梁,报社需要的就是你这种能不走样地理解和执行领导意图的人。”向晟的这顶高帽子让叶稷戴得非常舒服,他进一步将自己的意图向对方表明,“我没看错!你就是我眼中的栋梁之材。”

向晟满脸感激地微笑,连连点头道:“谢谢叶总看得起我,今后在工作中,我一定按您的指示办,请您放心。”

“好!好!哈哈,小向,我跟你透露一点消息,晚报的人事最近有可能有些小变动,总编室的工作你要全面负起责来,另外,你还要把陈副总的那一摊子事顶起来,他最近有些情绪,不太管事,不过你记住,尽量做得巧妙一点,沉住气,知道吗?”

“谢谢叶总的信任。今后我就跟着您干了!”

叶稷使劲拍了拍向晟的肩膀,说:“我也喜欢你的痛快劲儿。那好,你去工作吧。”

向晟使劲地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叶稷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他:“对了,你回头赶紧查查,看看顾月最近还有没有关于披露龙源房地产有限公司的稿子,如有,马上压下来。”

“好的。我手头正好有一篇,回头我就拿下来。”

“这样做很对。我们现在提倡创建和谐社会,不能只停留在嘴巴上,还要拿出实实在在的行动来。再说,我们晚报靠什么发工资和吃饭?眼下我正在和龙源房地产有限公司谈一桩大业务,搞成了有好几十万。过两天该公司还有一个大的活动,你跟我一块去吧,以后少不得有大稿子要你擎笔。”

向晟说:“好吧,我找顾月谈谈,看看她究竟还掌握龙源多少底牌。再把您的意思跟她说说,我想她一定会听话的。”

“不,这事不用麻烦你,你只要把她给我叫来就好,我亲自跟她谈。”

“哦,好吧,我告辞了。”

“嗯,快去吧。”

向晟出了叶稷办公室,急急忙忙进了总编室,他从办公桌下面拖出自己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顾月的稿子,看一眼自己同意发表的稿签单,想了想,撕了下来。

粟麦刚准备和越冬一起出门,突然接到向晟打来的电话,说叶总有急事要见她。

粟麦问:“叶总找我有什么事?”

“你见面你就知道了。”项晟说。

听向晟口气很神秘,粟麦觉得好笑,回答说自己正在市郊采访,要过一会儿才能回去。

向晟着急起来,说:“不行,不行,叶总说要马上见你,你赶紧打的回来。”

“打的也要好几十分钟呢,什么事这么急,你就不能透露点消息吗?我可是在按照你的策划在认真做事呢。”

向晟仿佛火烧眉毛,说:“好,好,你现在抓紧赶回来,行吗?”

粟麦听出向晟是真着急,挂了电话,扬手拦了一辆的士。

叶稷的办公室有大小两间,大间约四十个平方,被巧妙地用高档红木家具和真皮沙发布置成办公和会客两个区域,格调高雅,尤其是那整面靠墙书柜和墙上那两幅墨香四溢的本地名家的书法作品,显示着房间主人的品位。里间是休息室,通常情况下门是半掩着的,布置得安逸温馨。叶稷是个非常讲究原则和注重细节的人,和比自己级别低的人谈事情在办公区进行,他正坐在大班桌后面,居高临下,有一种做领导的优势和优越感。和自己地位平等的人谈事则在会客区进行,平起平坐,显示出亲切感和友好。接待比自己级别高的人,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领导,也在办公区进行,只是把来人让到自己的大班椅上就座,自己则坐在对面那个平时给下属准备的位子,表示尊重、恭敬。

此刻,叶稷正坐在大班桌后面等待粟麦,见她进来,远远地向她招手,并示意她在对面就座。

粟麦走到桌子跟前,笑道:“叶总,什么事这么急?把我从那么远的地方召回来。”

叶稷站起来,笑吟吟地打招呼:“小顾,辛苦啦。来来,喝杯水。”

“谢谢。”粟麦接过水,一饮而荆

叶稷眯着笑眼看着粟麦,夸奖道:“小顾,最近看你不少大稿子,进步挺快埃”

“叶总过奖了。”粟麦听不得有人夸她,脸变得绯红。

叶稷看着粟麦说:“小顾,你来报社时间不长,但大家一致认为你表现不错。特别是上次宣传盛琪英雄事迹的采访报道,充分展示了你对重大事件的独立采访能力,那篇评论也写得有力度,我很满意。”

“不,评论是向主任帮我修改的,我的初稿可是稚嫩得很。”

“呵呵,想不到你还这么谦虚。好,我很欣赏。”

“谢谢。”

粟麦对叶稷虽不是很了解,但对印象还不错。上次为了宣传盛琪英雄事迹,他曾把专题部三个人召集到办公室开会,专门研究稿子怎么写。记得当时向主任提出要给盛琪女友曝光,让粟麦很是惊讶和反感,后来还是叶总很人性地把握了新闻原则,不同意用贬低一个人来抬高英雄的老俗套,凭这一点,粟麦打心眼里服气他。

想到这里,粟麦抬起头,看了叶稷一眼,主动向他汇报工作:“叶总,有个事我想跟您汇报一下,请您把把关,并给予支持。”

“哦?什么事,说得这么严肃。”叶稷说。

“这事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粟麦脸色略带为难,转身将折扁的杯子扔进垃圾桶。

叶稷在她转身之际,用试探性的口气问道:“你一直在关注民生话题嘛,是不是发现大问题,担心一个人拿不下来?”

粟麦很意外地看着他,说:“您是怎么知道的?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据我所知,市里一家房地产公司开发的一个楼盘有问题。”

“你指的是生态家园吧?什么问题?”

“生态家园有严重的质量问题。”

“哦?”叶稷很意外,也很吃惊。

“正在修建的楼房没有下水道。”粟麦神情严肃。

“什么?”叶稷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犹如晴空霹雳,把叶稷的眼睛神情震得发呆。

粟麦看了他一眼,说:“该楼房在开工建设之前,确实规划了下水管道,而且已经完成了八十多米。但因为其中一段要经过附近的一座教堂,建设时遭遇纠纷,虽多次协商,一直都没有结果,生态家园的建设工程却并没停下来,而且售楼也搞得有声有色,听说他们最近还打算在我们报纸上大张旗鼓搞宣传,我认为这是欺诈消费者的行为。”

“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叶稷额头上渗出了毛毛汗,但却始终保持着稳重的状态。

粟麦交给叶稷一个录音笔,说:这是龙源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合伙人,也就是股东之一张某对该公司一次秘密会议的私自录音,这个张某自称与公司董事长在公司许多决策上意见相左,不同意其在开发中诸多违法手段,因此,该公司一直想找机会将他清出公司,他也知道自己迟早得离开,于是冒险做的录音。

叶稷将录音笔打开。

“今天召集各位股东开会,是有一件关系公司生死存亡和股东投资成败的事情,需要决定,我申明:今天会议决定的所有内容都是公司的绝对机密,谁要是泄露出去,我会让他在宝灵瞬间消失,请大家切记,好自为之。下面我说这次会议要决定的事项……”

叶稷听出,这的确是吴尔的声音,而且这个开场白很霸道,有恃无恐。接下来的录音让叶稷后背冒出了冷汗。他没想到龙源房地产开发公司为了利益竟如此胆大妄为,丧心病狂。叶稷何等聪明,深知正面阻止和干涉顾月是不明智的,甚至是愚蠢的,但是,正常的干预却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小顾啊,今年是建国60周年,这本是中华民族的大喜事,没所以,在这样的关键时期,我们媒体应该把握好方向,多做正面宣传,不要用过激的方式说话,这样很容易引起误解,同时也会影响报社的发展,媒体走向市场,是大势所趋埃”他用这样的方式表述,是想让粟麦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还不太懂得办报方向与市场经济的规律。

“叶总,我刚来报社,缺乏工作经验,只知道努力工作,有不当之处还请叶总指教和批评。”粟麦不明白叶稷的意思,但从叶稷的这番话里估计出他对自己的工作似乎不太满意。

他说:“好,好。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我觉得问题很严重,似乎超出了我们媒体监督的范围,应该向有关部门反映。您说呢?”

“嗯,好啊好埃”叶稷笑呵呵地道,“我给你们新进报社的同志上课时强调过一点,我们办报的宗旨是给党和政府排忧解难,而不是找麻烦添乱子。想不到顾月你记得还很清楚,像这样的严重问题,我们是应该向有关部门反映,在有关部门没有作出公开处理之前,我们的报道要慎而又慎。”

“叶总您说得很对。我一定配合有关部门,把这个事情搞清楚。在报道上我会把握好分寸,牢牢跟踪,听从领导安排,不出纰漏。”

“呵呵。”叶稷尴尬地笑了两声,心想,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她怎么这么肯下功夫?看来,这回吴尔是栽定在她手上了。有机会得提醒他一下,说不定他还蒙在鼓里,一旦有关部门来查,他就彻底玩完了。这个吴尔胆子真大,敢这样有恃无恐地坑蒙欺骗消费者。想到这里,叶稷把椅子往后推推,腿部从桌子底下挪出来,站直了身体,满脸堆笑地说:“顾月,你去忙吧,这是你的录音笔,小心收好了。”

粟麦心存感激地一笑,道:“谢谢叶总,我告辞了。”

帅歌约了管秦在名典咖啡屋见面。

管秦手捧一杯意大利意浓咖啡,眼睛盯着帅歌沉默不语,空气里除了咖啡的清香若隐若现,还漂浮着一丝尴尬气息。

看样子他铁心不打算帮帅歌这个忙。管秦与帅歌是警校同学,如今已是宝灵市和州路辖区派出所所长,衣着光鲜,发丝油亮,温文尔雅。

帅歌说:“兄弟,这个忙对于你来说不是个难事,就算我私人求你,成吗?”

“如果是别的忙,我非常乐意帮你,只是暂住人口查起来非常麻烦。你也知道,现在城市居住的人口非常混杂,很多暂住人口根本就不办暂住证,没有搜查令你让我怎么帮你大张旗鼓搜人?”管秦说话不紧不慢。

“我只是请你帮忙找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就在你的辖区。”帅歌说。

“那也不行。你没有办案介绍信,何以证明这个人是协查对象?如今是法制社会,上面又天天强调讲和谐,你可不要为难我。”管秦板起脸,一脸严肃地说。

“行,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暂住人口的事儿你就别查了。我这儿有个住址,你帮我把这个住址上的户主给我找到,这样总成吧?”帅歌狡猾地微笑,眼睛瞄着管秦。

管秦说:“帅歌,看样子你已经在我的地盘上查过了,怎么,是没查到才来找我的吧?”

帅歌笑了笑说:“算你说对了,我是问过那一带的周围邻居,邻居也说不清那人究竟去了哪里,打听了半天,只问到一个手机号码。”

“那你打他手机不就得了?”

“他手机停机了,联系不上,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求你。”

帅歌故意提高声音说出那个“求”字,咖啡屋很多人都惊讶地盯向他。

“干吗那么大声?你想出卖我?”管秦不露声色,“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你好好想一想,说不定有办法联系到他。”帅歌收起笑容,眼睛里闪动着狡黠说,“想必你还记得,刚才我请你喝咖啡,你说你要亲自点地儿,一会儿你请我吃晚饭,也该轮到我点地儿了吧?我向你保证,我会点一个大伙儿都很满意的地方。”

“什么,大伙儿?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管秦急了。

“对了,我现在就逐个给那帮同学打电话。”说完,帅歌掏出手机,站起身,挥挥手叫服务员过来买单。

“算了算了,我陪你去,算我怕你。”管秦再也装不下去了,麻溜地跟在服务员身后,乖乖代帅歌买了单。

帅歌与管秦当天下午便找到了和州路321号户主杨昌的厂子。

杨昌和他小舅子合伙在中心市场附近开了一家米粉加工厂,专做出口订单,生意很兴拢和州路的房子也是他与小舅子合伙修的,两家人因为生意缠身,很少回家。

管秦走进厂门,高声叫喊“杨昌”。

“杨昌不在,送货去了。”一个女人从另一处房里走出来说。

她穿一件洋红上衣,领口用一只黑色蝴蝶结扣着,巨大的胸脯咄咄逼人。

管秦眼睛放光地盯着她:“你是谁?”

女人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我是他老婆。”

“他老婆?他是谁?”女人的微笑让管秦心痒。

这时,帅歌推开管秦开了口。他先说了管秦的身份,这让女人的暧昧稍有收敛,也让管秦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接着帅歌说明了来意,他说,急着找杨昌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事情十万火急。

女人从头至尾乜斜着眼睛打量着帅歌。帅歌被弄得一头雾水,回头看着管秦发愣。管秦狡黠地微笑,眼睛瞄着别处:“哎,那什么……杨昌老婆,快说说你老公在哪里?我们是为了公事找他,你不说话什么意思?”管秦说。

“你别有什么顾虑,我们今天来找你男人其实只为了找一个女人。”帅歌故意使激将法。

女人果然上当,说:“找女人?什么女人?”

帅歌递上一张照片。

女人看了一眼,迟疑地说:“原来是帅歌呀,你们不用找我老公,我告诉你们,她只不过租我们家柴棚住过一段时间,跟我老公没关系。”

“什么?”帅歌和管秦同声异口。管秦抢先指着帅歌和照片问:“她叫帅歌?这是怎么回事……”帅歌情急地打断他的话,问女人:“你是说,她租过你家柴棚,那她现在还住那儿吗?”

“不,她走了。”女人瞟他一眼说。

“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吗?”帅歌提高了声音。

“不知道。”女人说。

管秦惊讶地盯着帅歌,许多疑问都在他的眼睛里摆着。

“不过,她还租着我们的房,没退。”

“什么?”帅歌很意外,大声问道。

“帅歌现在不在我们那里住,但她确实没退房。我也正纳闷呢,她不住那儿干吗还要租着那地儿,每月白交房租。”女人说得够明白,但帅歌还是很迷惑。

她接着说:“我猜想,她不退房也许还会回来住的。看你这人脾气不坏,不像气走老婆的人,我告诉你,你老婆虽然人有些古怪,但却不是那种人。”看样子女人把粟麦当成帅歌的老婆了,帅歌感到很意外。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他脱口问道:“不是哪种人?”女人狠狠白他一眼:“哪种人,你说哪种人?她长得那么漂亮,却混得那么惨,除了喝自来水,啃面包,还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说说,她做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帅歌听到这话,呆立无语。

走出中心市场,管秦立时火冒三丈。

他涨红了脸,指着帅歌大骂他没道理,好端端地气走老婆,还好意思从乡下跑到城里来请自己帮忙找人,“简直丢警察的脸。你不介绍我的身份倒好,介绍了你,我这个一所之长今后在人面前如何抬起头,怎样在这地盘上混?”

管秦甩手大步走,大口喘粗气,一直走到他的车子旁边才缓过劲。他回过头,看帅歌一脸无辜和失落,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两个人一时无语,默默坐在车里,管秦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又扔出窗口,接着又回过头,语气关切地问道:“你们俩究竟怎么了?”

帅歌说:“什么你们俩怎么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会管不住老婆,让她离家出走呢?”

管秦的话让帅歌失魂落魄,无比心痛。他埋下头,有些神志恍惚地抓着头发,一言不发。

看到帅歌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管秦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再追问了。这是管秦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内心最脆弱的一面,他有些吃惊,也有些意外。

为了缓解气氛,管秦没事找事打电话,完了把手机放回公事包,抽出一支香烟叼嘴上,又抽出一支递给帅歌。帅歌冲他摇摇头,然后长长舒一口气。

“说吧,下一步还有什么行动需要我配合。”管秦抽着烟,拍拍帅歌的肩膀。

帅歌说:“我想通过邮局查找她。因为她每个月都要去邮局汇一次款。”

帅歌口气坚决,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个人。

“你确定她只在同一家邮局汇款吗?”

“不,不确定。以前她在和州路邮局寄过,因为她当时住那儿。”

“那你知道她现在住哪儿,会在哪个邮局寄?”

“不知道。”

“再说了,你也不确定她哪天寄,就这么一天天等着,守着?全市那么多家邮局,你有分开身术不成?”

“我可以在全市各邮局备案,请求他们协查。”

“笑话,人家凭什么理你?”

“就凭你。你是这儿的地头蛇,你说话一定管用。”

“嘁。我不干。”

“你不干也得干,不然我每天缠着你。因为在宝灵只有你能帮我。”

“这么恶心的话亏你也讲得出来。不过我听了挺开心的,哥们儿,我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啊?是真的吗?”

帅歌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别神经。听我说,我有一发小哥们正好是市邮政局管业务的副局长,我们这就找他去。”

管秦说完扔了烟头,一脚踩下车油门,发动了引擎。

管秦带着帅歌在街上转了两圈,找到一家很前卫的理发店,把帅歌按在活动椅子上,对前来招呼生意的理发师说:“给这哥们儿吹一个忧郁王子陆毅的发型。”

“管秦你干吗把我弄得这么矫情?”帅歌不明就里,抗议着。

“你不知道,我那哥们儿有一嗜好,写诗,特浪漫。一会儿你要用凄美的爱情故事打动他,可千万不要说你是警察,他反感警察,包括我在内。”

吹完头发,管秦又带他去市中心一家超市买了一套休闲装和一副平光眼镜,并且要他当场在试衣间换上。拿着身上的旧衣服在出口处付款时,收银员用惊诧的眼光扫了他一眼,让他心惊肉跳。收银员平生第一次看见有在试衣间就把新衣服换上的男人,而且这个收银员对帅歌长得帅和天衣无缝的好身材有着极大成见,恨不得把他当成时下吃软饭的“鸭子”,对他横眉冷对。

回到车上,帅歌在挡风玻璃上照照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回头望着管秦:“说说,这家伙是谁呀?简直恶心死了。”

管秦笑得直抽气:“呵呵,是靳东吧。”

“靳东是谁?”

“是个很帅的电影演员。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那刚才超市收银员不会拿我当那小子吧?怪不得,眼神忒陌生。”

“哈哈,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可尿裤子了。”一阵狂笑,管秦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接着,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手提纸袋,里面装着一套精装版《裴多菲诗集》。他把那厚厚的诗集捧给帅歌,要他赶紧在去苏荷酒吧的路上熟悉诗人的生平简历,“最好是能用速记法背下一两首诗,待会儿保准你用得上。”管秦叮嘱。

帅歌当即翻开书,从扉页到底页,一共用了两分钟时间。

两个人八点三十五分来到市邮政大楼斜对面的苏荷酒吧,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一个气质绝对非凡的家伙坐在小提琴手身边,摇摇晃晃地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

管秦介绍,这就是他的发小戴春——戴副局长。

帅歌在靠窗座位上坐下。第一次戴眼镜,感觉不习惯。他往上推一推从鼻梁上轻轻滑落的眼镜,向戴春点点头,表示歉意。他说:“戴局长百忙之中拨冗前来,在下不胜感激,也不知道戴局长想喝点什么,这样吧,我叫侍应生来,管秦你点吧。”

戴春毫不客气地说:“千万别让管秦点,他是个粗人,只会点白酒。这样吧,我来点一瓶威士忌,正宗法国威士忌,怎么样?”

帅歌随声附和:“好的,就威士忌。”

在侍者上小吃和点心的时候,帅歌转头朝窗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管秦不失时机地拿出那套《裴多菲诗集》,小声说:“这是帅歌特意给你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

“哎哟,裴爷的家底儿呀,我太喜欢了,太合我意了。”戴春高声大叫,满脸笑得阳光灿烂,明亮耀眼。

“怎么样?牙还好吧?”管秦附在帅歌耳朵边上小声问。

帅歌倒吸一口凉气:“酸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对了,我要给你们背诵裴爷的诗——《我愿意是激流》。”戴春摘下眼镜,露出闪烁的目光和愉悦的笑容。“噢,对了,在我朗诵之前,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有谁能够告诉我这首诗的简单背景?”管秦一听此话,赶紧悄悄碰了碰帅歌。帅歌硬着头皮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我愿意是激流》是裴多菲献给未婚妻尤丽亚的一首情诗。诗人热情、真挚地向爱人倾诉衷肠,咏唱对爱情的渴望与坚贞……”

戴春热烈鼓掌:“好好,说得太好了。下面我就给大家朗诵这首著名的情诗——”

我愿意是激流,

在山里的小河,

在崎岖的路上,

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中,

快乐地游来游去。

我愿意是荒林,

在河流的两岸,

对一阵阵的狂风,

勇敢地作战……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只小鸟,

在我的稠密的

树枝间作巢鸣叫。

我愿意是废墟,

在峻峭的山岩上,

这静默的毁灭,

并不使我恼丧……

只要我的爱人

是青青的长春藤,

沿着我荒凉的额,

亲密地攀援上升。

我愿意是草屋,

在深深的山谷底,

草屋的顶上,

饱受风雨的打击……

只要我的爱人

是可爱的火焰,

在我的炉子里,

愉快地缓缓闪现。

我愿意是云朵,

是灰色的破旗,

在广漠的空中,

懒懒地飘来飘去……

只要我的爱人

是珊瑚似的夕阳,

傍着我苍白的脸,

显出鲜艳的辉煌……

在戴春朗诵诗的时候,帅歌悄声问管秦:“搞定啦?”

管秦说:“搞定了。”

帅歌心里有了数,脸色也有了几分酒意。

他在私底下对戴春啧啧惊奇,觉得他的记性不错,都这年纪了,还能完整地背下这首长诗,换作自己,就只记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酒过三巡,由管秦代言,叙述了一个凄惋而又动人的爱情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就是帅歌,女主人公就是帅歌正在苦苦寻找的爱人。

“帮帮他吧,戴春。帅歌可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你不帮他,他心中的爱情花朵会枯萎的,爱的河流也会干涸……”管秦声情并茂,几欲泪下。

“好吧,我明天一上班就帮他办这件事。”

戴春其实是真的感动不已,他点头答应,并且由衷地发出赞叹:“真的真的好感动,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美丽崇高的爱情。”

管秦趁热打铁,顺水推舟:“那好,我们现在就拟订一个方案。帅歌,把你的想法跟戴春谈谈。”

“是。”帅歌精神抖擞地答应一声,不自觉地亮出了警察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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