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闹铃十五分钟内响了五次,终于,在响第六次的时候,时柒从睡梦中睁开了眼。
摸索着关掉闹铃的同时,他顺便看了一眼时间,12:34。
时柒单手撑着床,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后,起身坐在了床沿边上。起身的时候,头还不小心地撞到了床头堆叠的纸箱子。
时柒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四下打量后,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几平米的房间内除了一张床,便是大大小小的纸箱子,除了门口和床周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时柒穿好床边的鞋子,随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便打开门,朝外面走去。
房间外是一间清吧,此时还没到开业的时间,掩去了夜晚的灯红酒绿,此时偌大的清吧竟带有几分落寞的味道。
位于吧台的位置,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正仔细的擦洗着面前形形色色的杯子。
“樊叔。”时柒轻声叫了一声,然后朝吧台走去,“我又在你这里睡着了啊?”
被叫做“樊叔”的男人听到声音,也没抬头,自顾自的擦着手中的杯子:“那不然呢?我犯不着把你从你家里专门拽到这儿吧。”
“麻烦了。”时柒站定在吧台,对着樊叔一脸嬉笑。
“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就当我捡了一便宜儿子呗。”樊叔擦好了一个玻璃杯后,把杯子凑到眼前又看了一遍。
“嘿,你这形容。”时柒用指关节敲了一下跟前的玻璃杯,以此表示不满。“借一下你楼上的卫生间,我漱个口。”
樊叔依然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伸到吧台下面,摸出了一把钥匙,然后抛给了时柒。
“这酷劲儿。”时柒接过钥匙,朝樊叔吹了个口哨后,上了楼。
这个清吧原本是两层楼的格局,樊叔却偏偏只开楼下的一层,楼上被他划分出来当卧室。除去休息外,平时都用门锁锁着。
时柒打开门后轻车熟路地从樊叔卧室里翻出一把一次性牙刷,然后进了卫生间。
樊叔卫生间有面镜子,时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带着点憔悴,但该帅还是帅的。因为昨晚喝断片了,时柒便没有摘隐形眼镜,此时对着镜子把隐形眼镜摘了后,明显看到眼睛多了许多红血丝。
他的隐形眼镜跟美瞳差不多,带点颜色,现在摘了后,原本黑色的瞳仁变成了浅棕色,配上一头纯黑色的头发,总有点不协调的感觉。
时柒飞速收拾完后,便下楼将钥匙还给了樊叔,顺便道了个别。
“诶,小子,我记得你是不是明天就开学了?”临走前,樊叔忽然抬头,看着门边的少年,问道。
“嗯。”
“还是努力努力学习吧,你这个年级的孩子不都想着高考吗?”
时柒笑了笑,没说话,朝樊叔挥挥手后,打开清吧的门,走到了商业大街上。
时间已过盛夏,重庆的温度依旧居高不下,走在路上都要把人烤化了似的。
时柒从清吧出来,一下子没适应室内室外巨大的温差,一层细密的薄汗浮上他的身体表面。
时柒摸出手机,他手机常年静音,此时空旷的手机屏幕多了几条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
“你在哪?”
“又去网吧了?”
“看到消息回个电话。”
时柒皱了皱眉头,似乎隔着屏幕他都能看到发消息人不悦的神情。
时柒翻开通讯录,划到未接来电那一栏,点击备注“妈”的号码后拨了出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是个成熟女人的声线。
“喂?”
“昨晚我在朋友家睡着了,手机没电了,就忘了跟你说一声。”时柒随意踢了踢路边的石柱,面不改色的撒了谎。
“嗯,以后这种情况给我提前发消息,手机没电了也要借朋友的发一下。”
“嗯嗯嗯。”
听到时柒这种有点敷衍的态度,对面似乎是叹了口气,但下一秒,又回归到正常语气。
“你快回来吧,今天我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嗯嗯嗯。”时柒抓了抓头发,应答后便挂了电话。
烦躁。
时柒其实也说不上自己到底为什么撒谎,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在郁闷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如果说“在酒吧睡了一夜”后时文瑜那种失望中带点无奈的神情,他就一阵心烦,像是被人捏住脖子似的,喘不上气。
时柒像又踢了一脚脚边的石柱,带着发泄的意味。
樊叔的清吧离时柒家里不算远,也就二十来分钟的事,时柒顶着毒辣的太阳,朝家的方向走着。
中途路过一家他平时常去的网吧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网吧里窜了出来,直接把时柒撞的一个起趋,他不爽地朝那个身影看去,结果看到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江川?”时柒惊讶道。
江川一头被染成红色的头发在这太阳底下无疑是醒目的,但现在更醒目的是江川脸上的伤痕。
江川一看是时柒,立马拽住了他,一脸可怜地说道:“柒哥!救我!”
“怎么了?”时柒皱着眉头,心里暗暗想道,今天烦心事怎么这么多。
“我在网吧打游戏,妈的看到对面机子是个挂逼,就骂了几句,结果被人听到了,妈的对面三个打我一个。”江川刚说完,网吧门口便被打开,出来三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跟家里是开染坊似的,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就是他们。”江川指道。
“妈的小兔崽子跑得还挺快!”三人帮中的红毛一眼就看到时柒旁边的江川,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又看了眼旁边的时柒,咧嘴嘲笑道:“哟,这么快就找到了个小白脸当帮手呀。”
时柒瞪着红毛,满打眼都透着不爽,他觉得,虽然都是红毛,江川那个好歹也是顺眼的,可这个红毛真的是怎么刺眼怎么来。
“你他妈看什么看!”红毛又吐了口唾沫,这下子直接吐在了江川时柒前面的地上。
“妈的柒哥,弄死他个狗逼玩意儿!”江川本来就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现在旁边又有了时柒,立马就雄起来了。而时柒从早上便积郁在心口的烦闷一下子到达了顶峰,他把外套拉链一脱,然后抛给江川,对着三人帮,语气跟拽上了天似的:“要打就打,别跟个娘们似的在这里唧唧歪歪。”
“操你妈!”红毛首先不服,第一个冲了上去,朝时柒脸上挥了一拳,时柒迅速侧身躲过了这一拳,然后顺着方向勾住了红毛脖子,曲起膝盖,一腿顶在了红毛肚子上。
时柒这一腿用尽了全力,红毛躬起身子,嘴里发出一声闷哼,时柒又曲起手臂在红毛背上猛地补了一下,然后像丢垃圾似的把红毛踹开,动作又快又猛,行云流水,把一旁的黄毛跟绿毛看得一愣一愣的。
“妈的愣着看嘛,上啊!”红毛痛苦地躬着身子,用手撑着肚子,面部扭曲地朝边上的黄毛绿毛吼道。
而黄毛和绿毛也回过神,和红毛一起朝时柒冲去,旁边江川见状也加入了战斗。
“狗逼东西,骂谁是小白脸?”时柒一拳拳地砸在红毛身上,是愤怒,也是发泄。听着红毛和另外两人的吼叫声,配着身上的疼痛,时柒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畅快,仿佛毛孔里的烦闷一下子都被抽空了,只剩下解气。
直到最后,时柒打人打得都有些失控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恍惚间他被几个人猛地从红毛身上拽开,耳边似乎只剩下江川的声音:
“柒哥!别打了!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