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鸟船上,发生了一场战斗,一场段荀人生二十几年来最屈辱的一战。
大明水师四品提督于达,被人绑了双手,仅用双脚便踢倒了他“魉”字级的海盗。少荀内心何等苦涩和愤懑,对于他这个放浪不羁,在海上也算顺风顺水混迹二十年,而且有着不小名头还被誉为前途不可限量的海盗界新生,如今之痛苦不言而喻。
还不等他们失落,下一刻让人近乎绝望的一幕竟又无情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于达从身后将双手拿回到身前,他手里捆着的绳索飞落在甲板之上。船上的三名海盗见状个个瞠目结舌,眼眸里多了些许“这下彻底完蛋”这样绝望的空洞。
于达双手互相拍了拍,拍去灰尘,随后笑了笑,说道:“你们绑人的技巧还得多加改进才是呀!”
少荀狠狠地盯着于达,一咬牙,喝道:“拿下他!”
喝令罢,少荀身先士卒,飞冲上去,当场就和于达缠斗起来。不出所料,少荀是首当其冲,十几个回合下来,他就被于达撞到栏杆之上,于达用手臂抵在他下颚,狠狠地压制着,差一点就要被推下海去。千钧一发,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武赫自然挺身而出,一拳猛然而来,于达赶紧放开少荀往后一退,闪过了。武赫大吼了一声壮势,横冲直撞,向于达攻去。武赫力道虽狠,力量强悍,可于达丝毫不惧,竟直接用蛮力对打。别看于达已夹杂白发,其神武却不减当年。五六回合,武赫就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余地。
少荀坚韧,缓了缓,又振作了精神。于达见了,微微一笑,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年轻人就该如此!”说罢,拳头又转向少荀。
少荀突然飞冲上去,拳头击出,密如雨,快如箭,乱如麻,迷如雾,厉如雷,以万马奔腾、飞沙卷浪之势直击于达。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少荀之冲拳,看虽乱,却暗藏玄机。面对着如浪如箭的拳头雨,于达一时也是应接不暇,方寸大乱。最后,少荀使出全身谢数,将力聚于一点,一拳狠狠击出,于达虽及时掏手回防,却不能挡下这以万马奔腾之势聚于一处的强大力量。于达当场就被震飞出去,狠狠地撞到船头栏杆,足有一丈远。好在于达马步稳,及时使自己停下,不然非得掉进海里不可!
倍感震惊的于达盯着少荀,看着眼前这个目射凶光,杀气腾腾的年轻人,不禁打了个寒战。看来,水师的强敌不仅仅是陈祖义为首的“天”字级和黄目为首的“地”字级这些大海盗势力,还有像眼前这位一样的藏龙卧虎的青出于蓝之强悍后辈。除此之外,于达还有一点惊愕之处,那就是少荀的武功。他的武功套路,于达渐渐熟悉起来,不错,这套武功他是不可能忘记的。正是这套武功,在十年前让年轻气盛的他尝到了世间最屈辱的失败,他对此刻骨铭心,日日夜夜不敢相忘。
于达看着少荀,说道:“据我所知,侯家余孽在五年前本部溃败之后几乎都销声匿迹了。现如今还在海上闹腾的,也就侯怀庄和莫良二人有些实力,其余的根本不值一提。我知道,你使的武功,全都是侯家的套路,也就是说你是侯家余孽。可是像你这样颇有本事的后生,在水师的造册里却没有记录,我不曾记得侯家名册上有你段荀这号人。”
少荀笑了笑,说道:“当年的义王几乎称霸这片东洋大海,侯家之势风云一时,就连你大明的太祖皇帝派兵也无法拿侯家怎样。这等辉煌靠的就是侯家的济济人才,而我只不过是其中的虾兵而已,你们水师又岂能为我造册。”
于达哼地一笑,说道:“侯家的飞沙拳,我十年前就领教了,没想到就算是由你这小鬼头使出来也还是这么强悍。”
少荀得意地笑道:“侯家武功高深莫测,要不然怎么会纵横大海这么多年!”
于达又摆开架势,说道:“你用侯家拳,那我就用汤和大帅所创的汤家拳来破你这个漏洞百出的飞沙拳。”
说罢,于达便冲将上去。少荀拉来防御阵势,此刻他冷汗浃背。于达来势汹汹,他说的可不是玩笑话,他能看破自己招数的漏洞,如今又信心十足地反攻,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骤然间,二人对攻起来。少荀还是使出他方才的飞沙拳,而于达则逢招便格挡,逐一破少荀之攻。少荀一咬牙,拼尽全力,拳头雨更快了。可是,每一招却都还是被于达给格挡化解了,只要少荀他每出一拳,于达就能设法将他的招带入自己的招内,然后破解之。这样的对攻就好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样,拳头雨根本就是徒劳之功。
少荀暴起青筋,咬牙切齿,彻底狠下心来,将拳头雨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倍,这是他的极限。于达大惊一跳,没想到这后生拼起命来还真是强悍得很,换做是其他的水师提督恐怕就招架不住了,就连于达自己心里都多了一些失败的预感。主要还是因为段荀拼了命,套路也变得更乱更让他于达应付不暇。别说,这下还真有可能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见于达方寸也有些乱,少荀突然停手,随刻将力量聚于一点,狠狠出拳。于达迅速一闪,同时伸出了手,突然将少荀的拳头猛地抓住。少荀见了,迅速换左手飞出一拳,于达又一闪,又突然将其左拳扣下。于达使着劲锁住少荀的拳,少荀卯足了劲继续向于达攻击,二人就此僵持,个个咬牙,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片刻,少荀见手上捞不到好,于是突然用膝盖狠狠地撞了过去,于达及时反应,也用膝盖撞回去。两膝盖猛然撞在一起,直接响起一阵巨石碰击般的撞击声。力道实在过大,痛感发麻且火辣,飞速传入少荀脑后,震得他当场失声大叫起来。其实于达也没老好,只是咬牙忍住了。二人眼珠都布满了血丝,面部通红,汗水从额头奔涌而下,可是他们还是这样强撑着,互不相让,相持不下。
须臾,马度和武赫突然冲了上来,武赫直接扑向于达,马度则绕到其身后。瞬间,武赫将于达扑倒,马度从背后扣住了他的头,少荀也趁机扑上去,三人一齐用身体将于达锁住。
于达动弹不得,气得破口大骂:“胜之不武,卑鄙无耻!”
少荀气喘吁吁,看着老马,说道:“你怎么也来拼命了,谁掌舵呀?”
老马苦丧着脸,慌恐地说道:“还掌什么舵呀,我看到背后水师的船都追上来了,而且还不止一艘呢!”
少荀愕然,瞪大了眼,说道:“这该如何是好?”
于达听了,不禁笑道:“你们逃不了的!”
武赫气得直接给了于达一拳,打得他鼻青脸肿,直骂他们不得好死。老马听不得骂,于是也给了于达一拳。于达奋力挣脱,却被三人狠狠压制动弹不得,于是咬牙切齿,恨恨地吼叫着。
马度说道:“打人不是办法,现在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想个逃身的办法啊!”
武赫疑惑地看着少荀,说道:“杀了他?”
少荀赶紧制止,说道:“杀不得。如果杀了他,我们还是会被水师追上,到那时水师还不生吞活剥了我们,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马皱着眉头,满脸焦虑,问道:“那到底怎么办呀?”
少荀想了想,从腰间一袋囊里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然后对武赫和老马说道:“这是一粒慢性的毒药,解药被我放在基地岛上的后山上。吃下这药,如若半个时辰内不及时服用解药,就会毒发攻心而死,并且死相极其惨烈。”
老马看了看,不禁惊呼:“这是剧毒啊,会死得惨不忍睹的!”
少荀给他和武赫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动手将于达的嘴强行扳开,随后少荀把那药丸塞了进去。于达拼命挣扎,怎奈之前和少荀战斗已耗尽元气,如今已不能应对这三个大男人的强劲力量了。
喂了药,少荀他们把于达绑了,安置在小船上。少荀向他抱拳,微微一笑,说道:“人在生死关头,也就顾不得什么卑鄙下流了。将军,我奉劝你一句,还是赶快坐船回去基地找解药,这样你能活命,我们也能趁机逃命,岂不两全其美!”
于达恶狠狠地瞪着他们,骂道:“我呸!若是让本将军下次再遇到你们,本将军定要尔等碎尸万段!”
扔下了于达,三人赶紧跑路。武赫和少荀各到船两边,直接划起了桨,所幸海上也起了风,鸟船乘风破浪,又有人力助推,很快便将身后的追兵甩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终于逃之夭夭。船上武赫和少荀停了手上的桨,当场就瘫坐在地。二人伤痕累累,气喘如牛,已虚脱了半条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