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守卫说带李小天进府衙,李小天便直接和守卫进去了,没有礼谢,因为谢谢这二字他实在是说不出口,那守卫全当李小天是个不谙世事的书生倒也没去在乎这些细节。
三拐四弯,守卫终于把李小天带进城主办公的正廉房,随后又带门离去。
只见房中案前一人正慵懒仰躺着,此人肥头大耳,身材矮小,尤显肥胖,两撇长胡,颇显精明,不须说,这胖者正是文州城主谈财。
“我是李家沟的李小天,是张先生推荐我去参加科考的,这是推荐信,请城主过目。”
李小天道,只是递信并未送钱。
谈财本来微眯着的眼直接闭上假寐,碰都未碰书信,懒洋洋道:“没有看到你的通考证书。”
即使李小天的修养再好,心中也不禁问候谈财的祖宗,李小天正准备取钱之际,忽瞟到谈财桌上一张长纸上写着清正廉明四字,笔力十分普通,于是乎灵光一动,道:“城主知知道我们山里的村民是怎么看你的吗?”
谈财睁开眼睛,微眯着道:“怎么看?”
李小天道:“自是谈城主上任以来,文州城这些年风调雨顺,无天灾人祸,村里的长者都说文州城主定是一位大清官大好官。”
谈财自知李小天是奉承之话,但也十分享用,便继续道:“你现在见到本官了,意觉如何?”
“意觉如何,吸血鬼大贪官一个。”李小天心想,但又想到当务之急要拿到通考证书,李小天只得违心道,“方才我见城主劳累而盹,如此这般废寝忘食地处理公务,那还用说,当然是大大的清官好官,文州能有您这样的坐镇,实在是百姓之福也。”
“果然还是读书人说话有水平啊,那些人拍马屁说来说去就是城主高明城主英明,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看这科考你也不必去了,”谈财眉开眼笑道,见得李小天一脸懵神,继续道,“我看你口才不错,刚好衙里缺个师爷,就留下来给我做师爷。”
李小天听得,大吃一惊,万没想到谈财看上了他拍马屁的技术,作为一个读书人,李小天骨子里是清高的,就刚刚几句谄媚之语,李小天心里早已经隔应得难受,如果长期如此,那岂不是生不如死,于是乎,李小天忙道:“像城主这样的好官,我自然是想做城主的师爷,但是,我毕竟寒窗十几载,无论中榜与否,若是没能参加,怕是遗憾终生,城主也是读书人,希望城主能够理解。”
“众人皆知我谈财贪财,却不知我也贪才,这些年不知有多人人挤破脑袋想做我的师爷,但是我都看不上,而今天却看中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谈财顿住望向李小天,李小天忙摇头,心中却想:还不是我拍的一手好屁。谈财继续道,“因为你够灵性,说了这么多,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师爷,那也不能坏了规矩,我看你出身大山也不容易,留下两个银币带上通考证书走吧。”
李小天无语,没料到拍了半天马屁到头来还是要给钱,虽说比起刚才那少年少了近半,但是自己总共也才六个银币,贿赂守卫花了半银币,剩下的怕是要非常节约才能到京城,至于回来,除了中榜,别无他法。无奈,李小天只能肉痛给了谈财两个银币领了通考证书离开府衙。
骈州城,是进京赶考之路的最后一城,出了此城再坐二十余里的水路便可到达京城上安。
此刻,李小天站在骈州城下,比起文州那时,经过近一月的风吹日晒,变得黝黑不少,加之李小天一路上过于勤俭节约,三餐皆以干粮加水为主,住处除了雨天李小天怕打湿书本之外几乎都是住破屋破庙,俨然从一个白面书生变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流浪者,若不是他身背书袋谁会想到他是来参加科考的?
不过李小天对于自己外貌粗糙的变化不以为意,甚至还有种放浪形骸的感觉。
说实话,这一路上,李小天并没有感觉多少劳累,反倒有一种充实的感觉,见识了许多的风土人情,欣赏了无数的山川河流,极为开阔了眼界,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一进骈州城,李小天就去包子铺备足了干粮,然后又向路人打听了船头的方向便直奔而去。
半途中,不知从哪里窜出个衣衫褴褛六七岁的小孩,拉着李小天的衣角不停乞讨,李小天恻隐之心大起,拿出了两个刚买的包子给他。
这一给不得了,忽而从四面八方一窝蜂一样跳出来了八九个小孩,把李小天团团围住,东拉西扯,七嘴八舌,闹得李小天云里雾里。
不一会儿,小孩不约而同地四处散去,只留李小天站在原地,正纳闷间,李小天发现自己的肩袋已被打开,衣服书籍散落一地,至于钱袋,已是不翼而飞。
至此,李小天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中了这一群家伙套,骈州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骗州。
李小天纵是心中百般懊恼,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拾起衣服书本再向船头走去,心中祈祷有好心船家顺路载他一程。
终至船头,水岸旁只泊有一艘小船,船家站在船头看到李小天,忙喊道:“客官,要打船么?”
李小天颇为尴尬道:“我是去京城参加科考的考生,是要打船,不过,我的盘缠刚刚被偷了,没有钱付船费,可否请船家顺路载我一程?”
船家笑道:“少年儿,不是我不帮你,我们走水的就靠这个吃饭,如果个个都像你这样,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李小天这次请求本就酝足了气,面对船夫的拒绝哪还再有勇气去乞求,只得望着滚滚江水一筹莫展,当然,对于船夫的拒绝,李小天并未生成见,别人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这个道理书中有说,他也自是分晓。
“让他上船吧,他的船费,我出了。”船舱里忽然飘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船家立马哂笑道:“少年你运气好,有人帮你船费,赶快上船来吧。”
李小天喜出望外,上了船,只见船舱之中坐着一青年男子,二十出头,国字脸,高鼻梁,眼睛深邃,模样并不俊朗,给人一种粗犷豪爽的感觉,李小天拱手礼道:“兄台慷慨,李小天不胜感激。”
青年边煮酒边对李小天道:“都是游子,都是进京参加科考,都是缘分,举手之劳而已。”话完,青年倒了一杯温酒递给已坐对面的李小天。
李小天从小到大没有沾过酒,可是是青年助他渡江的,不接显得无理,于是乎,李小天接过酒,再次礼过,然后一饮而尽,烈味由舌冲喉,李小天不由呛出了眼泪,模样狼狈,甚是尴尬,青年见得,道:“李兄豪爽。”也直饮而尽,随即又道:“我姓韩单名一个朔字,是东南江陵人,李兄哪里人?”
李小天听得东南江陵四字有些印象,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回道:“我是西南文州人。”
两人同时复念了对方的地名,忽而异口同声道:“我向李兄(韩兄)打听一个人?”顿了顿,又同时道,“李兄(韩兄)请讲?”最后不约而同道,“张知节(徐义山)先生。”
两人三次同问同答之后,皆不由爽笑。
张知节是李小天老师张先生的名字,徐义山是韩朔老师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