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笑,阿酹。”晚上,蓝月白寻到归学一棵最高的树,十来年了,不知道他们二人现今如何了,她坐在树上,星星一出来,便立马传意蓝情笑、蓝酹二人。
“情笑、阿酹……情笑、阿酹……”蓝月白在树上一直唤着二人的名字,却不见任何回应,这二人难道不在星空下吗,不大可能啊,蓝月白郁闷着,昨晚明明还听到他们的声音的。叫唤了许久,迟迟无人应答,蓝月白没办法,只能从树上下来,下到一半时,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笛音扬起,她立马停下了下来,坐在树上,静听着,也怕惊扰了吹笛之人。
蓝月白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她虽不懂吹笛子,可凭刚才开关那几声动听悠扬的笛声,蓝月白便知吹笛之人必是精通此乐器的。“月白,你别老用眼睛去看四处的美好,有时,要闭上眼睛,听听这世间的美妙。要学会,在黑夜聆星语,在田野闻风声,在沙漠听鸟鸣。”蓝月白记得每次蓝三代带着她攀爬至山顶时,经常叫她闭上眼学着聆听四周,再慢慢睁开眼看着山上与山下风光。蓝月白不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她只知,当她睁开眼,再去看眼前风光时,都会更加清晰深刻,宁静从容。
这悠悠笛音,缓缓扬起,蓝月白静静地听着,不自觉想起了在湛山里与蓝情笑、蓝酹抓云和赶云的欢快情景,在大山夜奔在星空下饮着白遂的场景,在归学里自己一人在星空下听着蓝情笑、蓝酹二人的各种倾诉、想念和抱怨。归学静夜的笛声,如此动听,悠游柔转,清新缥缈,蓝月白睁开眼睛,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情笑、阿酹,真想让你们也听听这笛声,只是今晚你们去哪了,为何在你们四周会没有星星呢,哎,希望我所听到的笛声能飘入星辰进入你们梦里去,也向你们诉说我亦如此想念你们,还想与你们说,蓝遂我一直放着,我们现在可以喝了。
蓝月白思绪飘远了,待到笛声停止时,她才回过了神,便继续从树上跳爬下来,想看清是归学何人吹得一手好笛。等到蓝月白站到地面时,便看到一着蓝紫色衣服的人静静地站立在湖边,手里拿着一支洁白色陶笛,似在想着事。蓝月白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走近和他打声招呼,不知此人是暮长还是和自己一样刚来报道的学子呢。白马隙驹三人虽总是冷酷模样,可蓝月白依然觉得若自己想与那三人讲话,自然讲便是了;只是眼前这人,也是如他们般,冷冷的,可又不同,他似遗世独立站于那里,似立于这熙熙攘攘的世道之外,蓝月白不是怕与他讲话,竟是担忧自己扰了前面这人。蓝月白静静地站在他后面犹豫了许久,她望着他的背影,愈发觉得此人与白马隙驹他们三人是不同的,他不是冰冷的,他并无冰冷温热的情绪,更多的是平淡如水,可却又少了水的包容恬淡,也并非无海纳百川之心,只是在他的世界里并无百川也就无需海纳,有什么能流进他的生命里,或许就属空气和时间了吧,这大千世界的灰尘想必也别想在他的衣角有半分停留。
“瞧够了吗?”那人忽然缓缓地说道。
“啊……”蓝月白却是给吓了一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站在这人身后犹豫了许久,确实失态了,赶忙走近赔礼道,“抱歉抱歉,我是湛山蓝民蓝月白,刚没上前是恐打扰到您了,想多想久了,请问您是归学暮长还是今天刚报道的?”
“天苍魏人魏夜央,和你一样,今报道。”魏夜央回过头,看着蓝月白,淡淡地说道。他记得他——湛山蓝民蓝月白,今早突然瞬移出现到暮长和归老面前的那位,估计不单单他,今早所有人都已经记得这个名字了,可能就蓝月白本人还不自知己已是归学“有名”人儿了。
“魏夜央好,你的陶笛甚是精致,吹得也很动听。”蓝月白指了指魏夜央手上那支白玉笛。
“嗯,谢谢。”魏夜央依旧淡淡说道,“你刚刚是从树上下来的吗?”
“嗯嗯,我想到树上传意给远方故乡的朋友,不过他们好像不在星星下。”蓝月白不知是为何,竟是有点兴奋,这魏夜央还问她问题了,倍感惊讶。“对了,魏夜央,我的意物是星星,你们天苍魏人的意物是什么呢?”
“天苍魏人……”魏夜央停了下来,转头往湖边看去,继续淡淡说道,“没有意物。”
“没有意物?”蓝月白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没有意物,很是诧异,不觉地重复魏夜央的话。
“是,没有意物,很奇怪吗。”魏夜央看着蓝月白诧异的样子,慢慢走近他,又再重复了一遍。
“额……不奇怪,只是月白第一次听闻人没有意物,见识少勿怪。”蓝月白挠了挠头,嘴角微笑着说道,她忽然发现这位天苍魏人不单单总是一副淡淡与世隔绝的样子,走路说话还天生自带一副拽样,刚他就走了那么几步路,蓝月白却感觉他是自带一阵风而来。走路带风,脱口带拽,刚刚望着这人的背影是产生错觉了吗,蓝月白在心里苦笑着。“如果没有意物,那你们在家乡是如何与他人交流的?”蓝月白也朝湖边望了去,这里的湖,与归暮一样,她竟是有种恍惚,我已经在归学里边了吗。
“我们很少交流。”魏夜央恢复刚刚平静的样子,低头看了看手中白色陶笛,这支陶笛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他身边,除了沐浴从未离开过他,即使歇息,魏夜央也是放于床头不放远。
“你们经常吹陶笛是不是?”蓝月白发现魏夜央正看着手中的陶笛,问道。
“嗯。”魏夜央微微点了下头。
“怪不得如此精通。”蓝月白若有所思的样子,“魏夜央,你是不是也无事,无事的话我们下盘棋,如何?”蓝月白指了指守湖树下桌子上摆放的棋局问道。这是一盘下到一半的棋,归学到处可见如此摆放着的棋局,归学的学生有时碰到或走着突然心血来潮想下棋,便自然而然的看到哪有有桌子便坐下对弈了,有时候棋还没下完有事,他们也是起身就离开,并不会把棋子收拾好,这样,下一对路过此想下棋的便可把他们未下完的棋继续接着下。当然,也有的人想重新开始下,不愿就着棋局,他们也只要手往棋盘上一挥,棋子也明白那意思,所有棋子就都自然回到自己所属的棋罐里面,他们也就可以重头开始下一盘了。
“无事,可以。”魏夜央看着树下未下完的棋局说道。魏夜央自打来到归暮后,也是极少与人说话,除了他天生自带生人勿近的气质外,还与他们天苍魏人的身份有关。天苍魏人,从出生起便要学会掌控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们的情绪变化会影响天气变化,每一个天苍魏人都要精通至少一样乐器,用来协助舒缓自身的情绪波动。昨晚之所以归暮会突然夜雨至,其实与魏夜央也脱离不了干系,故报道后,他特地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静心吹奏陶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起伏。像蓝月白这样,没有被他生人勿近的气质给隔离,主动找他说话且还说了不少,至少对魏夜央而言,还邀他一块下棋的,确实极少极少。
“我们接着棋局下,如何?”蓝月白开心的问道,她总感觉魏夜央会拒绝她的请求,没想到竟是答应了。
“可以。”魏夜央道。
“你执黑棋还是白棋?”蓝月白接着问道。
“依你。”魏夜央道。
“那我就执白棋了,我偏爱白色。”蓝月白走到白棋一边,用食指和中指指尖夹住一颗棋子,说道,“我看这棋局刚好轮到白棋下。”
“嗯。”魏夜央见蓝月白下完,也用食指和中指指尖夹住一颗黑棋,接着下。
二人下了一会,蓝月白觉着有点安静,便开口问道,“魏夜央,为何你们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呢,人都有七情六欲,会恼怒喜乐实属正常啊。”
“蓝月白,下棋,别说话。”魏夜央手举着黑棋,沉思着,眼睛依旧盯着棋盘,也不抬头看下蓝月白,仍淡淡地说道。
“哦。”蓝月白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和魏夜央一样,全神贯注地盯着棋子看。
归学报道的当天晚上,魏夜央与蓝月白二人便在守湖树下,安静地把一盘下到一半的棋接着下完。今晚,归暮上方的天空星星本就稀少,多是给厚厚的乌云遮住了,只是慢慢地,乌云散去了许多,许多还正在收拾东西的或揣着几坛归去无在外面无事溜达的或在树下和亭子下棋的,当他们有的抬头望下天空时,无意发现何时竟成了一副星辰灿烂,明月皎皎之景,都不住欢喜感叹明天定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明天归暮上方的天空定也是橘红如血鲜艳无比。
“下完了。”魏夜央刚把棋子放下,蓝月白便说道,“哎,白棋没守住。”两人都是极其专注滴下着棋,中间未多说一句话,自然也就下的快。
“刚刚黑棋本就有优势。”魏夜央淡淡道,“已很晚了,我们回风雨晴居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和太乐李代李卧云去书情似故监管吗。”